婦人把身子背轉了過去,柳蕊望著放於兩人之間的那碗毒酒癡癡一笑道:「想不到我們夫妻竟以此種方式離別,真是太獨特了,不過不管我倆誰死,都為對方保存了一命,倒也值得的,衛哥哥,你說是嗎?」言畢含情脈脈地瞧向衛青,心中默默道:「衛郎,就讓蕊兒瞧你最後一眼吧,你要好好活著,希望你幸福。」
然衛青卻彷彿聽不見柳蕊在說什麼,癡傻一般地定住了,雙目呆呆地望著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衛哥哥」「衛哥哥」柳蕊又連叫兩聲,但衛青仍是不動,柳蕊只好歎了口氣慢慢伸手把那碗給取了。
「嘻、嘻……」那惡婦又怪笑起來,「我早跟你說了,每次到緊要時刻他都這樣,他本就是個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你的男人是靠不住的,靠不住的……哈哈!」那燭光受此笑聲所催似乎更快熄滅。
柳蕊一振,淒楚地喊了聲:「衛哥哥,我不怪你,你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就讓蕊兒替你去死吧。」言畢淚流滿臉,把碗捧至唇邊,一閉眼,仰首便想喝了。
「蕊兒,讓我來喝。」卻見衛青似悄然醒來,一把將碗奪了過去,一口大飲下去。
「你……」那婦人驚而轉身,卻見柳蕊喊了聲「不」一把又將那碗奪了過來,但見其藥已去大半,便張嘴一口將餘下的全吞了下去。「你……你們……」惡婦更是驚詫全身巨震。燭光撲聲熄滅,兩人喝了也同時倒下。
不知過了多久,衛青、柳蕊悠悠醒來,見對方都嚇了一跳,又驚又喜。
「這裡難道是地獄嗎?我們是否在地府相見?」「不錯,這裡本來就是地獄,不過你們已越過了地獄得到重生了。」兩人望去,卻見那婦人重新坐前方,揚手把蠟燭點了。
「他果然不是大王,世間竟有這樣的愛情!」婦人自言自語道,語聲更似蒼老,但已平和了許多。
「衛哥哥,你為什麼要最後瞬間才喝?之前你想到國家大事,破奴大業未竟要與蕊兒作個選擇很困難是嗎?」
「不是。」衛青深情地望著柳蕊道:「我是在想蕊兒當初在地牢與我一同赴死,為我犧牲,與我成婚之情景,讓我好不感動。」握了柳蕊掌心一下,「我死了,大漢抗奴還有其他將領,其他英雄豪傑一樣會完成破奴大業,但是……我心愛的妻子只有一個,為我的蕊兒犧牲或許只有這一次了,而我無論如何都要讓她活下去,我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衛哥哥!」柳蕊再次撲到衛青身上緊緊把他抱住,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啦啦直流出來。
「你剛才在碗裡放的是什麼藥?我們為什麼沒死?」衛青問那婦人道,「你倆夫妻的真情就是解藥,而這種真情是我從來沒看見過的,你們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原來這婦人本是這地宮的王后,原為滇國人嫁於此為後,因大王貪得無厭不斷尋找情人致使她怨而生恨屢次破壞他們,但那大王最終仍不願與她生活,領兵出走,迫使其發狂致瘋,而衛青剛好長得與那大王一般高大又領兵士來此,才發生這些事情。
「聽你所說,這王國原來是建於地上的。」「不錯。」「那叫什麼國呢?」「因我國富足無比,當初自稱為天國,比作天堂。」「天國,喔,難怪有個天字,那王后該有五十以上了吧?」「哈哈!哀家已近八十。」「不是吧?」兩人相顧咋舌。
「這或許是不見天日飲湖中之水得以保顏的緣故吧,不過青春永駐又如何?我卻寧願擁有像你們一般忠貞不渝、生死與共的聖潔愛情。」歎了一口氣,聲音卻變得愉快道:「好了,謝謝你們,讓我見識了人世間的真情,這也足夠了。」「你倆閉上眼,我送你們出地宮。」「我的朋友與士兵們呢?」「他們在外面等你們了。」
「你們都在這裡了。」衛青攜柳蕊之手朝正在湖邊垂頭喪氣的眾衛道。「衛將軍。」眾人驚喜地回過頭來,大家於是激動地把各自情由信敘述一番,原來那日眾人被神奇地捲入地底,卻遇那地宮王后酷刑拷打,胡語亂罵,心中焦急但一直見不到衛青,今日卻不知為何又突被釋放,重歸湖面。
「這數日之別真恍若隔世啊!」張騫搖頭歎息道。「你們辛苦了。」衛青望著眾人滿身泥污不由道:「我們找個地方洗刷一下吧,如此模樣可真辱沒咱們大漢使者的光輝形象。」「不錯,哈哈!要這樣見人別人不把我們當地獄使者才怪。」「哈哈!」……「哈哈」……
「前面有一條河」「是啊」「太好了」「啊……」眾衛望著前面高聲呼叫起來,卻見一條不大不小的溪流於前方橫淌而過,河岸、河中都有雜草叢生,卵石更是錯落可見。
「我們到了什麼地方?」「不知道啊,如今是越走越糊塗了。」正待衛青張騫對答時眾衛也呼嘯一聲全撲入河流中翻滾洗涮起來,此河如此淺小才及腰際,他們才不怕發生之前沉湖之憂。
「難為他們了,我們也下去吧。」兩人說邊淌於河中,柳蕊笑笑仍駐馬而立,她要等尋一僻靜處再下去,正當眾人嘻嘻哈哈,說說弄弄,你撓我潑之時卻突聞得數聲奇怪的「嗷」叫震耳傳來,眾人一驚俱停下來,但想細聽之時卻又不見了,如此數番只引得眾人驚疑莫名,但又發現不了新情況,更不知何動物所發。
再過半響,小河轉變處卻傳來了「嘻嘻哈哈」的少女笑聲,與那奇怪的動物叫聲夾在一起,數衛走上崖去,扒開草叢一看,卻是驚了個目瞪口呆。
只見河流另一頭一群美少女正在立水梳洗,身穿短褂短裙,長髮披肩,脖頸手足俱掛飾物,姿勢曼妙、青春逼人。
旁邊卻站數頭龐然大物,長鼻子大耳朵,嘴露雙手,但去安靜地任少女們撫洗,絲毫不露一絲凶性,鐵衛們還來不及為這美女洗浴圖高興卻已被這幾頭怪物震住,想過去搭訕但卻一時猶豫不決,「那是何物?」連衛青也忍不住發問道。
「是大象吧,我也只是耳聞,從未目睹,不過據所繪形象應是此物。」張騫回答道,「喔,此地是何國界,竟出此物?」「我也不清楚,派個人過去問問吧。」然指令下後眾衛卻你推我讓,俱不敢越雷池一步,想過去又不敢,「還是讓本夫人來吧。」柳蕊輕笑一聲,下馬拉韁,涉水而過。
此時那些少女也發覺有外人入侵,見眾衛目光睽睽一時驚叫躲於大象之旁,但見前來之人同為女子才稍為放鬆,與柳蕊立於水中攀談起來,讓柳蕊奇怪的是,她們竟然聽得明漢語,卻說自己是滇國人。
「滇國?不就是那王后所說的滇國吧?」衛青聽畢朝柳蕊道:「你叫她們帶我們去見她們的國君,就說我們是大漢來使,過此貴境,特地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