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再朝,兩人仍立遠旁聽,受昨日突事件影響,那奏折一事也只好埋在肚子裡了。同樣開朝後由那太監喊話,不過今日可有事了,一陣騷亂後,只見一須皆白的大臣躬身向前跪拜後道:「皇,老臣等認為統一各家之說切不可行,祖也無此先例,還是遵從祖訓為好,望吾皇三思。」旁邊一從了年紀的大臣也附和起來,而武帝卻並無表態,低頭不語。
半響,卻見一中年男子閃身出來,拜伏後朗聲道:「陛下,此事臣也多次明言,在秦王一統六國前,各家思想並駕齊驅尚不為怪,但天下統一後卻得有一正統思想統一言論,以維護社稷,也好為百姓生活所奉行,不致混亂。於此可利國家穩定,長治久安,此乃造福千秋萬代之事。正如秦王一統貨幣以利市,修建長城以禦敵。若不行此策,國將日久失治,人心潰亂,後果堪憂啊。」
「好,好,董愛卿請起,汝策甚好。聯早有此意,當盡早推行之,各大臣不必多言,祖宗家法也可變。只是觀其變是利還是弊而已。利大於弊,為何不變。」稍一停頓,道:「董愛卿,你且再言其利。」
董仲舒得皇嘉獎,神情一振接道:「秦朝亦一統思想,定以法治,但行霸術之餘,不施仁政,百姓苦難。致二世而亡,我朝當吸取前朝教訓,勿蹈其轍,勿偏行法治,應施仁政為主,法治為輔,儒家思想一統天下。」「好,說得好,就依此論,准奏。」武帝一拍龍椅道。
東方朔在一旁興奮地一拍衛青肩膀道:「你看,衛兄,我東方朔沒看錯?這些話我也跟你說過,皇如今接受了豈不說明了他越來越像一代聖主,千古明君?」「嗯、嗯,是好一些。內政是有了,就看外政了是嗎?」。東方朔則一臉的自信,以為外政也不會錯武帝所行必符其意。
處理完這件事後準備退朝時,武帝才記起已站朝旁聽兩日的東方朔和衛青。他因次殺外甥之事對東方朔印象深刻競主動朝東方朔道:「汝等朝已兩日,乃何處人士,可有要事奏?」
東方朔從後快步踏前數步,呼萬歲直言道:「草民確有要事奏,但望陛下能與草民別處相敘。」「喔」武帝聽其言,知道這件事可能不便在大庭廣眾說,但因對東方朔有好感,倒不覺得一介草民提此要求過於冒犯。思慮一下後朝身旁的太監低吟了兩句,讓他來做安置。
東方朔喜形於色,他要振翅高飛了。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樣才不枉自已的十年寒窗,刻苦所學,一身抱負。
卻說退朝不久後東方朔、衛青兩人在太監引領下進入一側殿。此處乃皇帝與皇公貴族、軍國政要商討大事的地方。等閒之人休得進入,今日漢武帝在此接見兩人可謂破例足見武帝對兩人的青睞。
兩人四顧一看,此地雖為中樞之所,但卻極為簡陋,牆掛一幅大圖紙,乃為大漢版圖畫,面還有幾處地方用紅圈勾住,另有一些箭頭,卻不知何意。中設一桌,兩側分設座榻,有十人之位。只見武帝此時已端坐桌後,正低頭閱章。
聽太監稟報,微一點頭道:「來了。」東方朔、衛青兩人即拜伏參見,武帝倒不擺架子,離桌而出,親扶兩人道:「起來,哈哈!」再對東方朔道:「自聯登位起大舉招義士勇將,但時至今日仍覺得良才不多,深以為憾。及至回朝庭之,見汝排眾直言,甚覺欣慰,當非凡人,幸甚!」
東方朔沒想武帝會對自己如此禮遇,受寵若驚地道:「吾皇過獎,草民只不過憑事實而論之,以陛下所為實非一般帝王所能及,功德比之三皇五帝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事當為百官所震、萬民所服、天下歸心。草民有幸親見威儀,得遇聖主明君才乃三生之幸。」
衛青見兩人互相恭維,且文縐縐酸溜溜的頗覺好笑,不過卻不覺刺耳,反覺兩人有相見恨晚之意,在兩人繼續對答時自己卻往那地圖細看,並一邊揣摩思慮。
正入神處卻聞耳旁道:「東方朔,你同來之人英武神俊,當為何人?」原來武帝見衛青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肩寬胸闊、神清氣朗,故向東方朔詢問。
東方朔歡言道:「其乃吾之至交,姓衛名青,武藝非凡,善長軍事,且出身將門之後。」「喔,不知乃何將之後啊?」武帝驚異。
東方朔移步至衛青身旁一拍他的肩膀道:「衛兄,皇問話哪。」衛青轉側躬身道:「陛下有何問草民?」「聯聽東方朔言你乃名將之後,且道令尊之名諱。」
衛青當下把義父衛漢的姓名說了。武帝聽得一震,滿眼放光地走到衛青身前,拉住衛青之手道:「原來乃先朝時將軍衛漢之後,難怪如此英氣逼人,龍鳳之姿。」衛青一窘後道:「草民無甚奇特之處,本事更難及義父萬一,不堪陛下此誇。」
「哈哈,此方為真豪傑也,懷壁而不自誇,聯今日實為開懷,得遇文武之英俊。」當下放聲大笑。東方朔與衛青對視一眼。心中對武帝好感又增幾分,想不到武帝是如此重才愛才之人,實具聖君之風。
笑畢,武帝問東方朔道:「喔,汝等言欲單獨見聯面奏,所為何事?」東方朔忙從懷中取出衛漢之奏折,捧至武帝面前。
武帝觀之半刻低語道:「竟有此事,看來聯果非多慮。」原來衛漢在信中把那神秘鹽鐵一案全都詳細寫,並附有自己的猜測,提醒皇留意。另外還為東方朔說了幾句舉薦之言。
只聽武帝看完接言道:「哼,聯一向對皇叔親善,但其卻對聯不恭。若非念先帝之誼早排其勢,不想反增其野心,他日若真反聯,擒而除之,當非我所願。」言下頗為感慨,兩人也知此乃宮廷皇室之內事,不便出聲。但骨肉相殘,定不好過,一時無言。
半響後,武帝自語道:「寡人自登基始,夙夜憂民憂國,以天下為己任,然天下又有何人體諒聯之苦處!唉!」言之臉有郁色。東方朔躬身道:「陛下無須傷感,以陛下之勞作為國,日後必為子孫敬,一時之挫必不可少,成大事之人莫不如此。天將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吾見陛下施新政已知胸懷宏圖,安邦定國,雖不知帝如何看待異族匈奴之事,吾卻料陛下必有雄心大略之謀。」
武帝聽後一震道:「真乃神人也,汝且先道謀奴之策,以印聯思。」「草民遵旨。」當下東方朔把曾和衛青說過的那一套霸業揉王業的理論重述一遍,講得滔滔不絕,義憤激昂,衛青也在旁支持其論。
且看武帝,只聽得張口瞠目,心弛神搖,聽東方朔言畢長聲大笑,聲振樑柱,右手猛向桌面一拍。東方朔心中正感愕然,卻聞武帝高聲喚道:「來人,與聯酒。」左右太監也覺不解,但依言奉。
武帝伸左右手分牽兩人,走至桌前盤地坐下道:「太讓聯興奮了,此等強武破敵,一雪國恥,振我漢威之志,聯早有之。但從沒有人與聯如此豪言,今得遇知己,勝王庭千人矣。今定與爾等盡酒消懷,不醉不歸,喝!」
兩人見武帝如此振作興奮有些意外,但也非一點猜不到。畢竟東方朔早已預言武帝乃雄才大略,一代雄主,不會任由那匈奴長期作惡,今聽其言果然如此。
衛青酒量甚豪,倒不為懼,更令武帝喜歡,但東方朔數盅已半醉,滿臉通紅,但偏不退讓,仍舉杯猛澆。
「好!好!天祐聯,送汝二君,破奴之事,指日可待。鼠輩匈奴,當聯驅爾之日,定識聯威。」再飲一會後武帝立起身來,藉著醉意手執一劍身子微晃地走到那地圖前方,奮力一送,劍風嘶嗚,直插那匈奴王庭之地,顫而良久……
原來那漢武帝實為一代雄主,胸懷大志,從小已存驅奴振漢之心,對先皇和親綏靖媚敵之舉甚為反感,但亦知先祖以往礙於國力之限才不得不如此。但如今見大漢國力日蒸,朝庭之大臣仍畏頭縮尾,維持舊議,心下鬱沉不平已久。得遇東方朔、衛青兩人與己心思相符,不由龍顏大快,放蕩舒懷。
再喝一巡,武帝粗聲道:「要破那匈奴尚待時日,但今定下此霸業國策實乃英雄所見略同。來,與聯再飲,哈哈!」兩人應聲舉杯。
稍停,武帝又道:「今雖不能早刃匈賊,但聯心下早想一試驅敵之快。選一日子你等陪聯至城外狩獵如何?那幫老朽總拗聯願,今偏出外一遊,以釋悶意。」
言畢再道:「來人,賜東方朔中郎之職,常侍聯旁,以輔朝政。」東方朔聞之醉意一醒,沒想到武帝竟突然封官,高興不已,忙跪下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