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靈帝寢宮出來,張沽心中各種年頭翻騰,兩個月,靈帝真的能活的到嗎?除非靈帝每日安心修養,靜待等死,或許可以。但是可能嗎,一個曾經掌控乾坤,指點江山的皇帝會靜待等死嗎,哪怕他是靈帝,恐怕他也不會甘心吧。
張沽深深的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這股冰冷在腹中不斷循環,讓張沽稍微舒服了一些,一個月,靈帝已經為自己的生命做下了決定,他只要活一個月,一個月內必須要把何進剷除,並幫助劉協登上皇位,否則……
張沽莫莫搖了搖頭,如今的情勢他還是沒有感覺到和自己知道的那個歷史有太大的出入,雖然自己改變了一些,但大體走向卻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改變的,前方一片模糊,張沽無法抓住,無法看清。如今做的還是只有等,現在何進一定加大了自己的護衛,想下手無異於癡人說夢,如今也只有等了,等靈帝先出手,自己再見機行事。
袁隗死了,這本該給洛陽帶來一陣軒然大波,但是不知是因為過節還是某些人的授意,這個信息被壓住沒有散播出去,只不過袁府的門匾上掛起了兩道白綾,袁府的下人們也是一身素服,但他們不管是誰問起都是守口如瓶、諱莫如深。除了皇宮裡來了幾個太監外,鮮有大臣們上門憑弔,彷彿袁府只是逝去了一位微不足道的人物。但這也不合情理啊,小人物怎麼會讓整個門匾上掛上白綾?小老百姓們心裡在疑惑,但也沒人太過關心,大人們死不死和他們有多大關係?還不如自家的一隻雞,一頭牛來的重要,漸漸地,幾天之後也就沒人在關心這個了,最多只是多看兩眼那白綾。
大將軍府的守衛更加嚴密了,如今真的是做到了五步一哨,不管你是誰,是大人也好,下人也罷,一律檢查,不願檢查的先抓起來再慢慢審問。
而醉仙樓也關門了,聽說那老闆犯了大罪,也許是和黃巾餘黨有關,被一大堆守衛衝進了家裡,一家老小全被抓走了,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消息,而醉仙樓第二天就被貼上了大大的封條。
醉仙樓的夥計們也都樹倒猢猻散,聽說裡面有個車伕大病了一場,不過卻因禍得福,不知從哪發了筆財,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京城回鄉下做土財主去了。
各種消息被人們互相傳遞著,越穿越離譜,但終究翻不出什麼浪花來,百姓還是一天天過日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大臣們也都沒有再接到早朝的消息,整日就是寫折子往宮裡送。終於在二十二這天,宮裡的小太監們傳來了消息,明日早朝,不准缺席。大臣們心裡都隱隱約約猜出了一些,明天恐怕會有大事發生,京城已經平靜了二十多天,該是時候爆發力。
終於,隨著太監一聲尖細的高喊,百官迎來了這新年來第一次的早朝,而且他們也不知道,這是他們參加靈帝的最後一個早朝。
一如既往,大臣們各自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不同的是,靈帝此時沒有從後面走進來,而是早早就坐在了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
不知怎的,大臣們覺得今日靈帝那裡的光線似乎不大亮,弄得整個崇德殿半暗半明,只覺得靈帝的身邊似乎多了幾個人,但卻看不清楚。
「諸位大人,可有本要奏?」一聲略微蒼老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是張讓。
「臣有本要奏。」當先一人跨前一步,沉聲說道。
眾人望去,正是何進,剛有幾個跨出一隻腳的大臣又重新把腳收了回來。
「大將軍有何事要啟奏,呈上來。」張讓的聲音飄來。
何進皺了皺眉頭,把奏本放到小太監端來的盤子裡,沉聲說道:「臣有兩件事要啟奏,第一,太傅袁隗於初一被人毒害,希望皇上徹查此事,厚葬袁隗太傅,並對袁氏施恩撫恤。」
「這件事?」靈帝的聲音第一次想起,聲音有些低沉,有些飄忽,「朕已經派人做了。大將軍要啟奏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第二件事。」何進聲音頓了頓,目光掃視了一遍身後的大臣,目光所及處,大臣們無不低頭,無人還敢挺身直立,何進微微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繼續沉聲道:「是臣與諸位大人共同商議過的,如今皇上龍體欠安,百姓心中忐忑,我等認為應當立下太子以安民心。」
來了!一眾大臣們心裡咯登一下,這件事何進哪裡和他們商量過,這全是他一個人的意思,但卻沒人願這時候說出來,畢竟他們心裡也是希望早些立下太子。
「立太子,嗯。朕今日也想說這一件事,大將軍倒是和朕想到一塊去了。」靈帝的聲音聽不出半點喜悅,很是平淡,「那朕宣佈,立劉協為太……」
「皇上!」何進一聲低喝打斷了靈帝的話,「臣與諸位大人商議,認為皇子辯身為嫡子,且聰慧過人,少有正氣,乃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選,請皇上冊立皇子辯為太子。」
「請皇上冊立皇子辯為太子。」何進身後一干黨羽紛紛俯首高呼。
其他還站著的大臣們面面相覷,這何進竟敢當朝衝撞皇帝!忽然他們覺得身體一震冰冷,彷彿被毒蛇盯住一般,抬頭一看,只見何進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掃視著,大臣們紛紛移開視線,俯下身來,不敢抬頭。
「哈哈,哈哈哈哈!」何進哈哈大笑,笑聲似是要衝出崇德殿,傳遍整個洛陽城。何進仰頭大笑,目中無人,望著高高在上,隱藏著黑暗之中的靈帝大笑道:「皇上,你也看到了,這乃是群臣的意思,還請皇上下旨吧。」
「何進,你!你竟敢在皇上面前喧嘩!」靈帝沒有發話,張讓卻恨然出聲。
「閉嘴!閹狗!你什麼身份竟敢指責本將軍。」何進抬手一指,把張讓的話喝了回去。
「反了!反了!」張讓何事受過這等氣,自從他被靈帝稱作讓父以來,誰敢對他大呼小叫,今天被人當面罵做閹狗,讓張讓的眼睛通紅如血,如果目光可以變成刀子,何進早已變成了肉沫。
「何進,你當朝喧嘩,可知罪。」靈帝的聲音忽然響起,沒有何進預料中的憤怒,甚至聽不出一絲生氣。
何進心裡起了幾分警惕,但他不在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罪,本將軍有什麼罪,皇上,看來你病的不輕,還是快點下旨吧。」
「好,張讓,宣旨。」靈帝依舊不溫不火道。
張讓取出一道聖旨,恨恨的看了一眼何進,張開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傅袁隗與元月初一死於毒害……」
怎麼說這個?何進一愣,靈帝耍的什麼把戲。
只聽張讓繼續讀道:「今已查明,密謀毒害太傅袁隗者確悉當朝大將軍何進,現撤去何進大將軍一職,捉拿查辦,如有抗旨,當場法辦。欽此!」
「什麼!」何進大驚一聲,指著靈帝聲音之處:「劉宏,你敢將我撤職查辦!」
「放肆!」張讓也是大喝一聲,氣勢竟然還超過了何進幾分,怒目喝道:「皇上名諱豈是你能說的,何進你犯了欺君大罪,來人吶,把何進捉拿,就地問斬!」
隨著張讓一聲令下,從崇德殿大門外衝出了無數披甲執刀的宮廷侍衛,一個個殺氣凜然,瞬間就把一眾大臣團團圍住。
不是何進黨羽的大臣們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各個被閃爍著寒光的刀刃嚇得面如土色,本就伏在地上的身子更是起不來了。但何進臉上雖然驚疑,卻並未慌亂,他依舊負手而立,彷彿被包圍的不是他。
「何進,你還有何話說?」靈帝的聲音飄了下來,這次明顯能聽到其中多了一絲恨恨的意味。
「皇上,你這是要殺臣?」何進冷聲問道。
「你謀殺大臣在前,欺辱君王在後,任何一條都是滿門抄斬的大罪,不過朕念你多年來勞苦功高,只要你俯首自裁,朕便饒了其他的人。」
「自裁?」何進大聲一叫,隨即哈哈大笑,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劉宏啊劉宏,你做了這麼多年皇帝,沒想到如今還是這麼天真。你要我自裁,你憑什麼讓我自裁,哈哈哈哈!」
「大膽叛賊何進!你屢次三番提我皇上名諱,如今誰也救不了你,來人吶,殺了他。」張讓大叫一聲,雙手連揮,指揮侍衛們上前。
但是護衛們沒有動,依舊是原地站著,「你們怎麼啦,聽不到咱家的話嗎,上,殺了何進!」張讓看著木然不動的侍衛連連大叫。
「他們怎麼會聽你這閹狗的。」何進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剛才還對他殺氣騰騰的侍衛紛紛轉過身來,刀口轉而對著高高在上的靈帝等人。
「什麼!怎麼會這樣!」張讓大驚失色,驚得後退三步,看著剛才還是自己手下的侍衛變成了對方的人,心裡頓時升起陣陣驚駭。
何進步步踏出,走到一眾侍衛前面,看著上面仍舊黑暗暗一片,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你這一個月來暗中調換侍衛嗎,實話告訴你,你調走的侍衛在我的安排下全部又調了回來,你這一個月做的全是無用功,哈哈哈哈。」
「什麼!」這次是靈帝驚疑出聲。
「這些全都是忠於我的侍衛。」何進雙手張開,指著身後一種殺氣騰騰的侍衛,抬頭看著前方,伸手一指外面宮門方向,「你本來想調換的侍衛如今都在守著宮門,不過,估計此刻也死的差不多了,哈哈哈哈!」
「你,你到底做了什麼。」張讓大驚問道。
何進勝券在握,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笑道:「我已經派人通知西園新軍,如今只怕已經快要攻破皇宮,不多久就會往這邊趕來,劉宏,你徹底失敗了。」
「是嗎?」靈帝的聲音又變得冷靜了,「如果你手中的底牌是新軍,那你已經沒有了機會。」
「你說什麼!」何進眼神一凝。
「朕已經連夜派蹇碩帶著朕的聖旨去控制新軍,新軍此刻絕對不會有半點動作。」靈帝的聲音充滿了自信,似乎勝券在握的不再是何進,而是他。
「你!」何進心裡也打起了鼓,八校尉並不是都忠於他的,他本來是讓忠於自己的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新軍,再來攻破皇宮,那時便是塵埃落定的時候。只不過沒想到靈帝也出了和自己相同的一著,不過靈帝想控制新軍也不可能,但是他到底還是皇帝,有聖旨在,多少可以讓兩邊暫時互相牽制。新軍如今是靠不住了,只有自己手中的這些侍衛,一定要盡快解決,否則守衛宮門的忠於靈帝的侍衛回援,那時就情況不妙了。
想到這裡,何進面色一沉,冷哼一聲,「那又如何,靠我這二百多名侍衛還制不住你?劉宏,本將軍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下旨立皇子辯為太子然後退位,我還能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情。」
「何進,你當真要造反!」靈帝一聲呵斥,頓時從他身後的後門裡衝出了許多拿著刀劍,穿著簡單皮甲的太監,但人數明顯是少了許多,大約只有八十多人的樣子。
「哈哈哈哈!劉宏,你真的是離不開太監,你認為就靠這麼點太監,就能打敗我這二百多名虎狼侍衛,哈哈哈哈!」何進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但隨即一個炸雷般的聲音讓他有如被人扼住了脖子的公雞,再也笑不出來。
「那加上俺呢!」一個黝黑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左右手各拿著一個閃爍著點點寒光的巨型手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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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過年幾天,不好意思,今天起接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