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聽見一匹快馬從亂軍之中,風一般的衝了出來。enxuemi。馬上的人揮舞寶劍,面色憂急,正是盧耀陽。
路青峰遠遠看見他,先是怔一下,接著嘿嘿一笑:「又是你!」不管旁邊爬上的錦衣衛,也不再管馬鑾,反身掀開車簾,探身向裡,一把抓住皇帝。皇帝嚇的嘶聲大叫,卻也是無濟於事。路青峰提著皇帝,飛腳踢開撲上來的錦衣衛,足尖一點,從馬車之上,躥身而起,向亂軍中落去。
明兵想要阻攔,但皇上在他手中,刀槍卻是不敢遞出,只能驚呼大叫,路青峰卻是聲聲大笑,不容大家反應,轉眼就衝出了明軍隊列,向清軍大陣直奔了過去!
明軍將士和錦衣衛眼睜睜的看著皇上被擄走,都是嘶聲大叫,卻是無濟於事。盧耀陽策馬急奔,卻也是來不及,他大叫一聲,血紅著眼,揚劍向清陣衝去。
馬車旁,馬鑾望著路青4峰提著皇上,消失在亂軍之中,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口氣上不來,緊握住胸口,從馬車上直挺挺的跌了下去。
「大人,大人1!」有錦衣衛連忙將他扶起,卻見他雙目圓睜,眼角含淚,竟是已然氣絕!
清軍陣前。
路青峰提著肥胖的皇帝,奔行如飛,就像捏著一隻小雞。到了鐵銀花等清將的面前,將皇帝往地下一擲,對著鐵銀花笑道:「小師妹,我送你皇帝一枚!」雙手拍拍,做出一副瀟灑的樣子。
鐵銀花望一眼皇帝,卻見皇帝已經口吐白沫,暈了過去。抬起頭,對著路青峰淡淡道:「師哥辛苦,今日的功勞,我一定向阿瑪明稟,以為你請功。」
路青峰一搖手:「嘿,請功?我路青峰什麼功勞沒立過,早不稀罕了。我今日所做,實是為小師妹,不圖有什麼功勞。」
鐵銀花淡淡一笑,心中卻也有些感動。
路青峰看到師妹露出笑容,心中一暖,氣力倍增,說道:「那個殺害貝勒爺的兇手就在前面,我得去殺了他,好給睿親王交差。」說完,一個倒縱,翻身飛了出去。
鐵銀花卻是聽的一怔,隨即醒悟過來,一甩馬韁:「加」跨下的烈火駒一聲嘶鳴,四蹄翻飛,奔了出去。她的三百護衛也立刻都甩韁縱馬,跟了上去。愛阿星在後叫道:「格格,你是主將,還須在這裡坐鎮啊--」鐵銀花哪裡聽他,早帶著護衛一陣風的捲去了。
亂軍之中。
明軍與清軍仍然在博殺,雖然已經是被分割成了許多的小塊,但卻沒有停止抵抗。
喊殺聲中,盧耀陽策馬向前,揮舞青剛劍,在馬前左右瘋狂的亂砍。所過處,清兵鐵甲斷裂,血肉橫飛,不住向兩邊翻滾。但清騎漫天滾滾,一隊隊的衝殺而來,從他身邊不住而過,長槍大刀,也不住的向他身上砍刺。
盧耀陽衝殺一陣,卻也難辯方向,不知皇上被帶到了哪裡。只看得清兵蜂擁而來,竟好像是殺不完的。他抬眼四望,想辨別方向,可四下裡殺聲震天,處處是旗幟招展,軍馬來去,哪裡能分的出?
盧耀陽心中悲憤,知道再也救不得皇上,一個念頭湧上心頭:「皇上被韃子擄走了,大明完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用?罷罷罷,今日就只有拚死在這裡了!」手舞寶劍,奮不顧身,直往清兵最多的地方衝去!
忽然跨下戰馬一聲嘶鳴,前腿軟倒,竟是胸口中了兩箭。盧耀陽翻身掠起,就見七八支長槍一齊刺到!他寶劍向前急削,「砰砰砰砰」削落了一地的槍尖,眾兵驚駭,不由的向後退一步。盧耀陽向後一翻身,一刺一砍,又殺死了另一邊衝上來的兩名清軍。
四下的清兵見他如此勇猛,劍過處,無人不倒地,心中都是膽寒,不過卻倚仗勢重,而清軍對臨陣退卻之兵,乘法極為嚴厲,眾軍不敢退,卻也不敢向上衝。
盧耀陽卻是不管,心存了必死之念,清兵不找他,他便找清兵,只往人多的地方衝!劍光霍霍,又斬殺數十人。忽看得一個白馬清將飛馳而過,手中長刀向他左肩砍來。盧耀陽向旁一閃,白馬清將從他身邊而過。
就在二人交錯之際,聽的白馬清將低聲喝道:「耀陽兄,清醒!留得青山,不怕沒柴!」
盧耀陽已是失魂落魄,殺的更是如癡如狂,聽到此言,並不為動,只是覺聲音甚是熟悉,便抬眼望向從身邊掠過的白馬清將。那白馬清將撥馬兜回來,對著盧耀陽,又是一刀。
盧耀陽卻已認出了他,原來那白馬清將正是李乘風。李乘2風一臉焦急,在二人交錯之際,又低聲喝道:「皇上雖然不在了,但各地宗親還在!大明也還在!奪我馬匹。向東!」
盧耀陽聽得明白,心頭清醒一些,卻猶未反應,只是揮舞寶劍。
李乘風又一聲喝:「莫忘了督師的教誨!」
盧耀陽渾身一震,立時清醒,心想我不能放棄,不然怎對得起督師!就聽李乘風一聲大叫,好似被盧耀陽的劍光所掠,一個翻身,從馬上跌下來,正落到盧耀陽的腳下。週遭的清兵都是驚呼:「快救少將軍!」
李乘風卻在盧耀陽的腳下,低聲一喝:「奪馬!向東!」
盧耀陽再不遲疑,飛身縱上李乘風的白馬,寶劍在左右連砍,將撲上來的清兵全數砍倒。那馬是李乘風的坐騎,突兀換了主人,卻是不肯聽從,連跳帶顛,竟是想把盧耀陽從馬上翻下來。盧耀陽左掌在馬臀上狠拍一掌!
白馬刺痛,一聲長嘶,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李乘風這時已經被部將攙起,口中大喊:「快,殺了他殺了他!」眼往四下看,見後方處有一個身影在亂軍之中,縱跳飛躍,竟是向這裡奔來。
李乘風看得明白,認出那正是滿清第一高手-路青峰,知道他如此狂奔,定是為盧耀陽而來。於是連忙翻身上了一匹部將牽過來的戰馬,搖著手臂,大喝:「衝!隨我衝!」當先向前奔去。他的部下緊緊跟隨,在他身後列成好大一個方陣。
李乘風左突右衝,在亂軍之中如蛇形擺尾,正好擋在路青峰的前面。路青峰連喊:「讓開,讓開!」可軍士們卻不聽從。路青峰再不多言,急跳急縱,若是閃不開,便是手掌連拍,將擋路的軍士全部拍下馬去。
軍士大嘩。
路青峰卻是耽擱了不少時間,等他衝出李乘風的軍陣,就看見一匹白馬,已然衝出了亂軍,一個人伏在馬上,正向東邊急奔。
路青峰心頭惱火,奪了兩匹戰馬,騎一匹,牽一匹,左掌在馬臀上一拍,急追了上去。
這時,喊殺的戰場漸漸平息下來,岳之其將軍**的一萬人馬和馬鑾的錦衣衛已經全軍覆沒。只剩岳之其將軍帶著最後的百十個騎兵,仍在奮力衝殺。週遭羽箭如飛蝗,清兵蜂擁蟻聚,對他們四面合圍,眼看是不可能衝出去了。
岳之其將軍盔甲凌亂,渾身是血,身上也中了數箭,揮刀砍殺間,又是一箭射來。「噗」正中他跨下的坐騎。坐騎一聲悲鳴,軟倒在地。岳之其將軍猝不及防,栽落在地,竟是被馬壓在了身下。欲要拔腿而出,可腳卻卡在了馬鐙上,動彈不得。
清兵齊聲歡呼,一擁而上。
眼看就要被清兵生俘,岳之其將軍拔出腰間的短刀,反手直刺入咽喉,「哧」的一聲,鮮血飛濺三尺!
盧耀陽突出亂軍,奔出十幾里,再也聽聞不到喊殺聲後,便伏在馬背上放聲大哭,只覺自己是多麼的無能,眼看君父受難,竟是無法施救。悲痛欲絕中,忽然聽的身後馬蹄聲響,他回望去。只見一個人騎驅著兩匹戰馬,正風一般的向自己追來。
又是他。盧耀陽心中憤怒,勒馬站定。
路青峰騎驅著兩匹戰馬,相互換乘,好不容易才沒有被盧耀陽的白馬甩掉,這時見盧耀陽立定腳步,心中大喜,急摧馬向前。到了近處,他飛身縱下,任由狂奔著的戰馬,繼續向前衝去。
盧耀陽也翻身下了馬,手握寶劍,緊緊凝視著他。
路青峰嘿嘿一笑,從腰間摘下個黑漆漆的東西,竟是個鐵手掌。他將鐵手掌套到右手上,五指伸展,竟是如人的手指一般,不但可抓物,竟也能彎曲鉤折。一看之下,就知道是巧匠所做,而且那鐵手掌黝黑返亮,顯然也不是普通的鋼鐵所鑄。
幾次交鋒,盧耀陽和他不再多言,「嗆」的拔出寶劍。
路青4峰嘿嘿一笑,揚起右掌,說道:「今日看你再往哪裡逃!」身形一閃,倏的躥過去,照著盧耀陽的胸口,就是一鐵掌。
盧耀陽不避不讓,「哧」的一聲,寶劍直刺那鐵掌的掌心。
若是以往交鋒,路青峰顧忌青剛劍的鋒利,只能收掌避讓,不過今日卻不一樣,路青4峰鐵掌一張,竟是往青剛劍的劍鋒上抓去!
盧耀陽早知道路青峰手中的鐵掌有怪異,思量著恐怕會是個不懼利器的寶物,不過,心中卻對青剛劍有無比信心,仍是一如即往,向鐵掌刺去。此時見路青峰來抓,劍鋒一斜,改刺為削,直削路青峰的鐵掌。
路青4峰對鐵掌能否擋住青剛劍的急削猛刺,卻是信心不足,因此不敢硬擋,收回鐵掌,向旁跨一步,轉到了盧耀陽的身後,向著盧耀陽的後心猛擊。
盧耀陽也不回身,反手連刺兩劍。只聽「叮」的一聲,濺起點點火星,正刺在路青4峰的鐵掌上。路青峰見鐵掌絲毫無損,心中大定,嘿嘿一笑,撲上去,便是連出數十掌。
當下二人劍來掌去,便是戰在一起。幾招過後,就再也看不清人影,只看得劍光掌影了。盧耀陽一邊戰,一邊想:「此賊厲害,若是常留他,不知要傷我江南多少的忠臣烈士,今日拚死也要殺了他!」揮劍急進,奮不顧身。
路青峰卻是有些心驚,原想自己的功夫在盧耀陽之上,幾番被他逃脫,都是因為吃了青剛劍的虧,所以他才要飛鴿傳北京,讓人八百里加急,從北京將自己的鐵手掌送來,不想有了鐵手掌,不再顧忌青剛劍,卻現盧耀陽劍術絕倫,十幾日不見,竟好像有精進許多,自己雖佔上風,卻也不能拿下他。
原來盧耀陽在南京,同關山越相處的幾日中,除了遍論家國天下事,對劍術一道,也有探討。關山越少小成名,一代高手,雖不使劍,但於劍術卻有很深的造詣,他對盧耀陽祥加指點,盧耀陽又天資聰明,十分的領悟,劍術在不知不覺中,又提高了一點。
就在二人激戰之中,突然聽的馬蹄聲響,幾十個騎士擁著一輛馬車,從遠方奔了過來。為的人看到有人激戰,急摧馬向前。到了前面看的清楚,竟是忍不住的「啊」的一聲,隨即拔出腰間的長劍,對著左右的騎士沉聲命令:「大夥一起上!一定要殺了那個韃子!」說著,便從馬上縱身而起,揚劍衝入戰團。
原來正是劉滄湖,他的身後,一個粗壯的漢子,正是韓重。韓重拔出腰間的長刀,呼喝一聲,也衝了上去。幾十個騎士紛紛拔刀,一齊向上衝。
盧耀陽看到劉滄湖突然出現,竟是驚喜的不能相信,他顫聲道:「滄湖兄,你,你……」劉滄湖揮劍直攻路青4峰,說道:「先殺了這個韃子再說!」
劍光霍霍,十幾個人圍住路青峰急攻,路青峰終於抵擋不住,狠出兩掌,逼退身邊之人,翻身倒縱,欲待逃走。盧耀陽哪容他逃,上前一步,寶劍急削。路青峰不敢戀戰,側頭一避,仍是向後倒縱,卻覺頭皮一涼,眼前飄下了縷縷黑。
竟是被盧耀陽的寶劍削落的。
路青峰叫一聲:「好,你記著。」翻身急掠,頭也不回的跑了。眾人要待追趕,卻是來不及。
盧耀陽恨恨一咬牙:「讓這賊跑了。」再看眾人也有幾人受傷,都是為路青峰的寒毒所侵,氣血不通,骨節酥,一時竟是站立不住。旁邊的人趕緊扶他們上馬。
劉滄湖收住長劍,對著盧耀陽:「耀陽兄,南京一別,令我憂心萬分啊,今日相見,正好一齊去左柱國(黃得功)的軍中。」他急急趕來,卻是還不知道黃得功已經兵敗。
盧耀陽仰天一歎,垂淚道:「不必了,我,我剛自軍中來,左柱國已經兵敗殉國了---「
劉滄湖眼角猛跳,拳頭一下攥緊:「什麼?」眾人聽到盧耀陽的話,也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圍了上來。一直靜靜停在路旁的馬車,也忽然有了動靜。車簾一挑,一個青衣婢女跳下車來,也向盧耀陽圍過來。
盧耀陽望著大家,悲聲道:「大戰剛剛結束,左柱國被奸人所害,大軍多半降了韃子,皇上,皇上也被韃子擄走了--」閉眼流淚,說不下去了。
眾人都是僵住。
劉滄湖長長吸口氣,眼睛卻是已紅了,他望著身邊的眾人,沉聲道:「整裝!返行!」
眾人都是滿臉的痛苦,答一聲:「是。」翻身上馬,準備返行,青衣婢女一臉哀傷的返回馬車,掀開車簾,鑽了進去,接著響起竊竊私語,馬車的車簾開始抖動,一個妙曼的身影,在車中不住的淚流。
劉滄湖對著盧耀陽:「耀陽兄,可還記得韓公公說,要交給我們一件大事嗎?」
盧耀陽忍住悲聲,點頭。
劉滄湖眼望向馬車,說道:「好,那你就隨我們一齊走吧!」
盧耀陽:「去哪裡?」
劉滄湖:「雲南!」
正在這時,忽聽得遠方馬蹄滾滾,抬眼望去,就見一支人馬正向這裡衝來!漸漸近了,就看見勁弓鐵馬,白衣白甲,竟是滿清正白旗的精兵。
盧耀陽一驚:「是韃子!」
劉滄湖立刻翻身上馬,一揮手:「快走!」騎士們迅擁起馬車,向後返身而走。劉滄湖對盧耀陽說道:「韃子人多,不要戀戰,快走!」策馬上前,緊跟在馬車的旁邊。
盧耀陽也翻身上馬,隨在隊伍的後面,滾滾而去。走了幾步,他回一望,卻見那支清軍竟然停止了腳步。依稀中,有一白甲騎士脫離大隊,獨騎飛馬上了一處高地,靜靜的佇立著,遠遠向他的背影遙望著。
雖然看不清面目,甚至連人影都模糊,但盧耀陽卻清晰的認出,啊,是那滿清的格格。一時,心中有些滋味,卻是說不上來。
他扭過頭,飛馬向前。
再不回頭望一眼。
他們越走越快,越去越遠,終於變成一個個小黑點,消失在天地的盡頭。
高坡上。
鐵銀花佇馬而立,遙望著盧耀陽的身影漸漸不見。許久許久,她才撥馬下了高坡,狠狠地一鞭馬:「加!」烈火駒受痛,四蹄翻盞,電一般的向前衝去。
三百護衛也立刻展開隊形,摧馬跟了上去。一時馬蹄震天,踏起黃土滾滾。黃土漸落,騎士軍馬一個也不見,天地間又恢復了安逸平和。天邊飄過白雲,林間響起蟲鳴,一支小鳥飛了出來,唧唧喳喳的在天空一陣叫,一個翻身,飛走了。
只有那遠處看不見的地方,響起了沉沉的號角,那是清軍收兵的號令。
水天空闊,恨東風,不借世間英物。蜀鳥吳花殘照裡,忍見荒城頹壁。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堂堂劍氣,鬥牛空認奇傑。
第三章雲南風雨
此生合是詩人末?
細雨騎驢入劍門。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6放翁和李白的詩詞,盧耀陽和劉滄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要回到雲南,卻又不得不經過四川。不過,他們擔心的並不是道路,而是時下在四川境內,猖獗的農民軍。
張獻忠率著十萬大軍,正在橫掃四川。
我們的王朝,外憂加內患,滿清和農民軍正在瘋狂的吞噬著它瘦骨嶙峋的最後骨架。四川,歷史上本來都是末代王朝的最後根據地,可惜,對本朝來說,卻沒有起到任何作用,這也是王朝的君臣不知遠慮,沒有對四川善加經營的結果。
以至巴蜀險峻之地,竟被張獻忠輕易橫掃。不過張獻忠一路燒殺,擄掠財物,對沿途攻陷的城池卻不知設吏守土,亦不設防,只留有少數的游騎。因此盧耀陽和劉滄湖還是決定護著郡主,從四川而過。
一進蜀境,竟好似到了世外,一連走了兩天,竟是沒有遇到一個人。沿途的村莊也都是城破戶殘,屍骨滿路,所見所聞,儘是怵目驚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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