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馬士英與左良玉有仇隙,左良玉又是打著反馬的旗號起兵,馬士英如何肯講和,於是氣急敗壞的責問了一通史可法,同時以聖旨相逼,史可法不得已,只好遣黃得功、劉良佐十幾萬大軍過江,自此江北空虛,清軍趁機而來,揚州再不可守。
左良玉率部還未到南京,卻突然抱病而亡,其部被黃得功率軍迎面痛擊,大敗而回,剩餘三十幾萬大軍,日後在其子的率領下投降了清軍。
擊退左良玉,馬士英大為得意,自認運籌帷幄絕勝千里,是朝廷轉危為安的大功臣,一時更為驕橫,便是揚州被圍,江北之地盡失的惡消息傳來,他也是毫無憂慮,甚至還有些快意,一來對守住江北,本就不報希望,照他的意思,大明應盡棄江北,固守長江天險,待江北的清軍和李自成兩敗俱傷,精疲力盡後,再揮軍北上;二來,揚州督師史可法,不管或死或降,東林黨都失去了最有影響,最有實權的一個領軍人物,今後將再掀不起什麼大的波瀾,所以揚州的求援信八百里加急送達南京,送達內閣時,他淡淡一笑,便扔到汗牛充棟的文件堆後。但是,他也害怕江北失的太快,朝廷不好交代,便又奢望江北的殘兵能夠死戰,好拖延清軍進攻江南的度,因此,嚴令鄭鴻奎封鎖江岸,不得放敗兵過江.
他的這番極矛盾又詭異心思,東林黨也似有所察覺,自清軍南下以來,他們日夜聚談,商議對策,一個接一個上本,要求救援揚州增兵江北,剛開始馬士英還應付,到揚州被死死圍困時,他兩手一攤,故意無奈的歎道:「沒辦法,揚州實在是不可救了---」
東林黨跳腳痛罵,雖然知道馬士英是在表演,卻也無可奈何,今日朝議,萬般前由湧上心頭,禮部尚書-錢謙益好像越說越激動,淚流滿面的拿著手中的笏板(朝堂上大臣雙手捧的那個小白板),便要猛砸馬士英,馬士英還沒動,他手下的眾閹黨早迎了上去,攔住老錢,東林黨人心痛揚州,憋著一股氣,立刻呼啦齊上,與閹黨結成無數對爭吵拉扯起來,到最後你一拳我一腳,「哎呀,哎呀--你敢打人?」「打的就是你!」「去你的--」「啊呀,我的眼-」大呼小叫著就在皇帝面前撕打起來。
群臣如此不顧體統,把朝堂當成了角鬥場,哪朝哪代都是不可想像的,不過本朝卻有這個傳統,幾個皇帝的實錄中都有過記載,群臣唾沫橫飛,心情激盪之際,你推我搡的不是什麼新鮮事,到了這個時候,就得皇帝來平息一下了.
御案後,肥頭大耳,白白胖胖的弘光帝,木然的靠著龍椅,不聞不問,直到群臣氣喘吁吁,冠歪衣斜,這才直直身,喝道:「夠了夠了,都不要打了--」
群臣這才不甘心的分開,好一陣子各自狼狽歸位站立,眼望向龍座上的皇帝,就等皇帝來評判是非了。
皇帝板起臉,非常不耐煩的掃視著群臣:「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吵吵,除了吵,你們還能幹點別的嗎?」
真慚愧假慚愧,群臣都低下了頭。
皇帝哼了一聲,眼往上翻,望著殿頂,拉長了聲調問:「你們誰能告訴聯,今天是什麼日子?」
群臣面面相覷,一臉茫然,今天是弘光二年的四月二十九日,,這自然不用說,可是什麼日子呢?立夏?芒種?群臣想不出,都是一片沉寂,這時,有一人站了出來,跪倒在殿中,用痛心疾的聲音道:「皇上,滿朝百官吵吵嚷嚷,只是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國家大事,君父之憂,哪裡還顧的起啊?可歎可悲啊!」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群臣都是一驚,定眼看去,原來是兵部尚書阮大鋮。阮大鋮以頭觸地,將那臃腫的身體和頜下那把漂亮大鬍鬚,蜷縮著捲成了一個大肉團,像死了親爹一樣的乾嚎著。
群臣啞然,還在驚疑間,馬士英的腦子卻從和東林黨的糾纏中驚醒,更想起阮大鋮說的是什麼了,於是驚出一頭汗,急忙跪下:「臣等有負天恩,遺忘君父之憂,不忠不孝,請皇上治罪---」
錢謙益的腦子也不慢,瞬息間也想到了,於是連忙也跪下,殿中群臣明白的,不明白的也都黑壓壓的跪下:「請皇上治罪。」
皇帝的眼還是望著殿頂:「治罪?治什麼罪,你們有什麼罪?」
馬士英抬起頭:「東拉西扯,亂攪胡攀,不但壞了朝綱,還貽誤了皇上和朝廷的大事!這就是臣等的罪過。」這番話,責備的雖是自己,但矛頭卻指向了東林黨人,東林黨人跪在地上,明明知道是指桑罵槐,卻是不能反駁。
皇帝的目光慢慢落下來,望向了馬士英。
馬士英接著道:「我皇初立,**空虛嬪妃寥寥,臣等是日夜不安啊,現在禮部已經廣選淑女,工部也將應用珠玉等如數解進了南京,只等佳期一到,就為我皇舉行大婚!皇上勿憂,一切都在臣的計劃中.」
這下,糊塗的群臣才明白過來,原來弘光帝還沒有立皇后,今日早朝,原是要商議皇帝大婚之事的。可揚州失守的消息傳來,群臣卻顧不得了,可萬不想皇帝卻一直卻在為**空虛,沒有中意的枕邊人而鬱鬱寡歡,始終在惦記著.
皇帝終於露出一絲的笑容,望著跪倒的群臣:「都起來吧。」群臣都站了起來,阮大鋮跪的最早,可卻磨磨蹭蹭的,最後一個才起來,眼中竟還拚命的擠出了幾滴眼淚。
皇帝很是感動,指著他:「你們看,還是阮愛卿心憂國事啊--」百官群臣愕然驚訝,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皇帝掃視著他們,莊嚴的大呼:「大婚要緊--」聲亮氣足,直震的金鑾殿嗡嗡作響。
群臣一激靈,呼拉拉又都跪倒了,馬士英滿頭大汗,大聲回道:「臣該死,臣這就立刻去準備。」聽到輔這麼說,皇帝好像才滿意了些,漠漠地掃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在一片肅靜中,起身離了龍座,悠悠的走了,一直侍立在他身後,穿著緋色一品袍服的老太監上前兩步,走到御案前,宣聲:「退朝---」群臣趴在地上,山呼萬歲,恭送皇帝消失在大殿的屏風後。
老太監走下王階,在阮大鋮身前停了一下,眼光閃閃,笑道:「阮大人心明眼亮,真是國之棟樑啊--」
阮大鋮是明代最有名的無良文人,他自萬曆四十四年金榜題名考中進士踏進官場,到順治三年跟隨清軍南征福建途中死在仙霞嶺上,三十年間劣跡斑斑,壞事做絕,所到處百姓官紳人人唾棄,最後連他賣身投靠的前清朝,在編修《明史》時都毫不客氣地把他列入了「奸臣傳」,在南明的迅滅亡中,他決對是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其人的特點就是臉皮厚,心腸黑,會演戲,學來的文章及能寫出《春燈謎》、《燕子箋》那些典雅婉麗之詞,也能溜鬚拍馬,紙上談兵,煽呼的皇帝和馬士英一愣一愣,以為找到了「知兵」的人,史可法督師揚州後,他便立刻一躥而上,成了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
如此心巧玲瓏的人,如何聽不出老太監的諷刺之意,可他卻裝做不覺,在地下恭恭敬敬的回一句:「韓公公客氣了--」碰了個軟釘子,老太監也不生氣,一甩佛塵,笑吟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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