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谷從客心柳居所尋來他日常開墾荒地所用的鍬鎬在儒聖墳墓左側掘地。掘至地下三尺深時「叮」的一聲手上一震鐵鍬阻於石上。
許懷谷因此坑不夠深用鎬要將土中石頭除去哪裡知道清理之下那石頭裸露之處愈來愈大竟然是一塊長大青石板。許懷谷用勁將其翹開石板之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來。
許懷谷在儒聖埋骨之側現此洞自然是驚奇很想入洞一探究竟只是念及客心柳尚未安葬不能冒然行事。於是按捺住好奇之心又在墳墓右側掘開一穴。這此並無意外現又下山去取客心柳的遺體。
因這荒島上沒有可以盛裝屍體的棺木只好將客心柳屍體焚成灰盛入壇中深埋土中。許懷谷又尋來一條青石立於墳前用鐵器刻上「玄門神僧心柳大師之墓」一行定字作為表記。
兩人在客心柳墳前設祭拜奠真一再次痛哭飲泣許懷谷雖然已經抑住淚水望著墳前升起裊裊清煙還是一陣感傷。過了一陣兒他見真一仍是哭個不住知道留此只有陡增傷悲勸止住她扶著她回到林中樹屋。
真一畢竟是弱質女流這一日一夜心力交瘁早已是疲憊之極伏在榻上流了一陣淚水沉沉睡去。許懷谷則憶起日間掘開洞穴好奇心起又返回山坡去查看。
經過半日風吹洞中穢氣早已除淨。許懷谷點燃一枝火把扔到洞中試探那洞其實並不深火把墜地猶自未滅。許懷谷隨即躍入洞中拾起火把來四外查看。嚴格說來這並不是個洞穴而是一間人工開掘的地下室室頂、地面、四壁鋪著青石石上還鐫刻圖形文字。
許懷谷初見這石室大體形狀與邙山六技亭下那間刻有殘敵六技的石室如出一轍心中便是突的一跳再他仔細看那石板上所刻圖形文字更是大喜過望——四面石壁上分別刻著孟子神針、中庸拳式、大學刀法三大儒門絕技以及總訣論語。
許懷谷料定此間石室必定是儒聖孔知節生前所建一時不明白客心柳居於島上多年遍尋儒聖遺跡如何會未能找到此間。待看清週遭情勢這才恍然而悟。
原來許懷谷進入石室之處並非入口那條青石本是鑲於拱形室頂的許懷谷機緣巧合掘開它露出石室。真正的入口是在室中右側有一行石階直通上面。
許懷谷站在石階盡頭輕敲古石板出空洞的聲響測算位置此處該是儒聖墳墓的正中而這塊石板多半就是盛裝儒聖屍體的石棺。
許懷谷推測當年儒聖隱居島上設立此室將未能在邙山石室刻下的九大絕技的三種以及總訣錄於此間待到大限之日用石棺封住入口。那扁舟島四周被他布以易經石陣若非精研易經步法的門人弟子絕難進入島中如是愛重他的門人弟子必定會攜其棺木回歸中土那便可現石室遺刻。而對他屍體棄之不顧的不屑之徒決計想不到棺下便是石室入口而失之交臂。
只是他萬萬未曾料到會有一個客心柳雖是愛重於他卻是生性淡泊情原長居島上而不思回歸中土。客心柳在島上尋覓已久但他對儒聖祟敬之極是不會在儒聖埋骨之處挖掘的自然是找不到儒聖遺刻了。
許懷谷在室中徘徊良久直到手上火把燃燒將盡才躍出石室。他在客心柳居所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黃昏腹中已是飢餓念及真一也是久未進食在林中擇此山菜野果想要送與真一食用。
那知未到樹屋便見溪畔炊煙裊裊真一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正在整治食物。許懷谷見她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從痛苦之中解脫出來欣慰之際也是佩服她的堅強。
兩人同進晚餐之際許懷谷道:「大師生前對在下提及姑娘的腿疾唯有用儒門絕技孟子神針可以治癒可惜至死也未現儒聖留下的隻字片句。在下卻在埋葬大師之際意外現了施用孟子神針之法揣摩清楚後便可為姑娘治療腿疾了。」
多年宿疾得治真一臉上卻未現出欣喜神情只是輕聲歎了一口氣並不言語。許懷谷只道她又念及客心柳心生傷感勸慰道:「姑娘腿疾及早治癒大師在天之靈也必欣慰。在下受大師生前所托還要護送姑娘回歸中國去尋找令兄使姑娘骨肉得以團聚。死者已矣生者以待未來這是姑娘當初勸慰在下之言也該自解才是。」
真一輕歎一聲低聲道:「扁舟島上船隻盡毀何以渡此汪洋。此島又不在航線之上不知何時會有經行船隻停駐此島便是在島上困居一生也未可知這腿上之疾醫治與否也沒有什麼大的分別。」
許懷谷聞言吃了一驚忙問:「姑娘此言如何說起?」真一道:「昨日小女子憑窗遠望看見那一群惡人離島之際將大師泊於岸邊的舟楫焚燬意識到島上生變故這才攀下樹屋爬行到石陣外。那時大師已然身死許公子正在撫屍痛哭……」說著想起昨日之事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許懷谷大吃一驚急忙放下碗筷穿越石陣奔到海灘上果見海面上飄浮著一些破碎的殘骸木片哪裡還有舟楫的影子。
許懷谷滿心憤恨那飛來客當真是陰沉狠辣表面上說是放過他卻將舟楫盡毀讓他終身困於此島一生不得回歸這實在是比一劍殺了他還要殘忍百倍。
許懷谷腦中嗡嗡作響各種思緒不住盤旋:「難道我要一生困居此島麼?心柳大師就這般白白丟失性命麼?畫虎拳譜送不到柳叔叔手中從此任由飛來客稱雄江湖麼?殺父滅門之仇無法洗雪了麼?還有雙雙、眸兒這許多人再也見不到了麼?」忍不住對著海面大聲呼喝:「我有多少大事要辦怎能困居此島?」
海風呼嘯驚濤拍岸算是大海的回應。許懷谷跌坐在沙灘上唯有望洋興歎而已。
許懷谷直坐到第二日的清晨才歎著氣回轉島中。來到樹屋上見真一正在準備早餐看她目中滿是血絲顯然是一夜未眠。
許懷谷心中一凜忖道:「島上只有我和她兩個人真一性格雖然堅韌終究是個女孩子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須得表現出樂觀態度承擔起責任來讓她有所依靠不生沮喪之心。」
於是強作歡顏微笑道:「那些賊人雖然毀去我們的船隻那也沒什麼可怕的島上盡多參天大樹費些力氣咱們自己造船就是。當務之急是熟習儒聖留下的孟子神針為姑娘除去腿上之疾。」
真一見他說得理直氣壯也自有了信心伏身向許懷谷深施一禮道:「許公子辛苦了有勞你費心救治待小女子腿疾有了起色自當助公子伐木造船。」
許懷谷嘴上說得樂觀心中又何嘗不知道製造一艘可以渡海的大船豈是兩個不諳海事之人能夠辦得到的生還中土的希望終是渺茫此生與真一困居此島也極有可能。
念及於此只覺孤男寡女相守島上畢竟不便於是說道:「真一從此我二人要在這扁舟島上留居一段時間用不著彼此客氣你不必叫我什麼許公子我也不用稱呼你真一姑娘權當是兄妹相處吧。」
真一眼中閃現一絲奇異神色也不知是欣喜還是羞澀。過了一陣垂著頭低聲喚道:「許大哥可以用餐了。」
這一日白天許懷谷進入那石室中修習孟子神針。從前曾聽柳殘敵說過孟子神針與尚書指訣一王一霸同時針對人體穴位經絡施為所不同的只是尚書指是致人傷損的武技而孟子神針卻是著手回春的醫學。
許懷谷在邙山石室中曾用心記誦過人體週身的穴位經絡圖譜這一次只須將每處經絡穴位的醫用價值記下便可再去習練施用孟子神針的手法以及運轉內力之道。用了兩日時間將石壁上所刻瞭然於胸。
施用這孟子神針並不須用針石艾炙而是通過運用體內的真氣將內力輸入患者體內舒暢經絡恢復人體喪失的生理機能。
許懷谷內功本有根基又新得了客心柳的內力抵得上常人二三十年的艱苦修為內力已是渾厚之極施用孟子神針已是綽綽有餘所差的只是施用的技法尚未純熟。
許懷谷只怕自己沒有醫學根基胡亂醫治反而加重了真一的病情又找來許多醫書來攻讀——客心柳頗精醫術所儲醫書著實不少而這幾年一直在尋找治療真一腿疾之方凡與之相關的地方都做了圈點並註明了種種可行之策省了許懷谷好多力氣。
許懷谷準備了幾日覺得有幾分把握之時才決定開始對真一的腿疾開始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