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客森然道:「你惹得飛某性起拚得一無所獲先送你這小子上西天!」
客心柳歎息一聲道:「此刻便是貧僧肯將拳譜交與飛先生飛先生也是得不到了。」飛來客驚道:「此話怎講?」
卻見客心柳緩緩解去身上袈裟露出上身肌膚在中衣與肌膚之間原本有一冊書籍不知為何已破碎成粉為風吹動四散飄落。
客心柳歎道:「這畫虎拳譜貧僧貼身而藏與飛先生拚鬥之時料定無勝算已潛運內力將之震成碎片縱有全天下的善補之人在此也回復不得了。」
許懷谷原本以為飛來客必定暴跳如雷便是殺了自己和客心柳洩憤也有可能哪知飛來客卻是如釋重負微笑道:「相傳世間唯有畫虎拳可以擋住雕龍指如今拳譜已毀獨一精熟此技的扁舟大師又中了我一指絕無幸理飛某沒有了後顧之憂便又可在江湖上大展拳腳了!」倏地又將劍一抖還劍入鞘收劍之快便似出劍時一般突然。
對著許懷谷冷冷道:「此刻殺了你會落個以強凌弱的聲名待到他日江湖相見你武功大進之時飛某空手取你性命!」言畢冷哼一聲轉入石陣蕭顯以下數十玄衣大漢隨著他離去頃刻間俱已不見。
許懷谷未想到飛來客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怔怔地望著這一行人隱入石陣後才跪坐客心柳身前從懷中掏出那隻玉盒低聲道:「大師所受內傷必定沉重正好服用異果以助療傷。」
客心柳歎道:「貧僧中了飛來客描龍指已是經脈斷裂五臟移位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了服食異果豈不是暴殮天物。」
許懷谷雖然知曉客心柳受傷必定沉重卻也想不到竟會到不治的地步。驚駭之下抓起客心柳的手掌想要將自身真氣輸入客心柳身體以延緩他漸逝的生命哪知客心柳卻手腕一翻反將他雙手脈門盡皆扣住。
許懷谷一驚急問:「大師你……」忽覺兩股炙熱氣流從腕間湧入循脈而行耳聽客心柳道:「貧僧禪功初成便被飛來客破去散功之慘非常人所得忍受倒不如將體內殘存內力輸入少俠身體中無用之物做有為之用。」
許懷谷大駭知曉客心柳如此做為實在是加自身的死亡想要阻止又苦於脈門被抓全身麻木無法動彈想要大聲喝止只是體內真氣激盪氣為之塞張開口卻說不出話。
許懷谷只覺那炙熱氣流在體內衝刺激盪說不出的難受只能運轉自己真氣由與之相抗轉為與之融合匯成一股熱流循經脈而動。這股熱流與從前體內真氣相較粗壯數倍運轉之下從前費盡氣力也達不到的經脈輕而易舉的暢通無阻陡然之間內力修為已至意想不到之境界。
漸漸從脈門上傳來的熱流緩弱終於消逝許懷谷輕輕一掙雙手便從客心柳手上脫出。客心柳失了憑仗向後便倒許懷谷急忙將他扶住喉頭哽咽一時說不出話客心柳強提精神顫聲道:「貧僧有兩……兩件事情……要……要托負少俠。」
許懷谷哽咽道:「大師儘管吩咐便是在下無不遵從。」用掌貼在他命門穴上又將新得之力緩緩輸入客心柳體內客心柳精神一震方道:「真一姑娘宿疾未癒貧僧逝去她不免孤苦無依勞煩少俠費心照料。」
許懷谷道:「大師放心在下一定親自護送她前去中土尋找名醫去她腿疾想方設法尋覓她兄長下落決不讓真一姑娘有何閃失。」
客心柳面露欣慰之色又道:「貧僧那領袈裟勞煩少俠帶走送給柳殘敵。真正的畫虎拳譜繡於其上貧僧主才震碎的不過是一本普通佛經而已。」
許懷谷聞言驚奇掌上所輸內力隨之一頓客心柳已費力掙開他的手掌念謁道:「世事多紛擾失卻本原心捨去臭皮囊還得自在身。」閉目而逝。
許懷谷抱著客心柳屍體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客心柳是位得道高僧令許懷谷心折不已雖與他相交只有一日卻是把他當做一位親人看待客心柳無端為飛來客所害許懷谷悲憤難抑為之痛哭失聲。
這一場痛哭當真是哭得天昏地暗初時許懷谷還只是心傷客心柳之死哭著哭著憶起自己的親人也是無端慘死血海深仇至今未報悲愴之意更是不可斷絕。後來又想到漂泊江湖數年久歷風霜屢遭欺凌終究還是一事無成便是安身立命之處也無。許懷谷放聲悲涼似乎要將這幾年的悲愴壓抑之情盡情哭出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眼中淚水乾涸只剩低泣之聲了胸中卻是血氣上湧隨時都要噴出血來。這時卻聽有人輕聲勸道:「死者已矣許公子還應節哀順變如此哭泣將下去勢必與身體有損傷這是心柳大師在天之靈也不願看到的。」
許懷谷回過頭便見千葉真一不知何時已跪在了自己身後微弱天光中只見她雙眼紅腫臉上滿是淚痕想來也是來此痛哭許久了。自己既悲客心柳又復自傷自憐竟然未曾覺不由歎息道:「本該由在下勸慰姑娘才是怎能要姑娘來勸在下。」
真一勸慰住許懷谷的痛哭自己眼中反而又流下了兩行清淚低泣道:「大師不幸為奸人所害小女子也是傷心欲絕。不過小女子又想這般痛哭下去也是於事無補應該早些考慮如何處理後事是以強忍苦痛斗膽來勸公子」。
許懷谷聞言心中一凜忖道:「這位真一姑娘說得不錯我這般心神激盪放聲痛哭只怕要激引真氣損傷經脈。我受些傷損也沒有關係若是因此不能回歸中原有負心柳大師用生命換來的重托雖死也不得以辭其責。」強懾心神將悲愴之情壓抑下去收淚道:「姑娘說得是在下省得了。」他見這位名叫千葉真一的日本姑娘看似柔弱不禁風雨其實堅韌果敢不禁心生感佩。
真一又伏在客心柳屍體上痛哭一陣端正身形拭去腮邊淚水低聲問詢:「許公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許懷谷歎息道:「我們中國人對待逝者講究的是『入土為安』我要先將大師的屍身安葬再籌謀如何返回中原設法找到武林領袖告知真像聯絡同道誅殺飛來客為大師討回公道。」
真一點頭稱是低聲祝禱:「大師在天之靈保佑許公子如願早日除去惡人為您報仇雪恨。」俯向地淚水又滑落出來。
許懷谷見她如雪白衣上斑斑點點儘是草汁、泥土雙手和膝上隱隱有血跡知道真一腿上有疾無法站立行走從樹屋到這裡邊一大段路程實在是以手撐地托著雙腿爬行而來的不由得心生憐惜溫言勸道:「真一姑娘你一定也是疲憊異常不如讓在下先將你送回樹屋休息待在下安葬了大師再去接你拜祭。」
真一搖搖頭道:「大師對小女子恩同再造在心目中一直如父親般祟敬新逝之際實在不忍遠離請公子允許我在此相陪。」
許懷谷見她說得的雖然口氣委婉態度卻是堅決知道她與客心柳數年來相依為命有極深的感情勸說也是無用又不忍讓她一個女孩子獨守空靈便道:「那麼我二人就在此守靈一夜明日再擇地安葬大師。」
許懷谷到溪邊提來清水與真一一道為客心柳擦拭身體又尋來一領客心柳慣穿的僧衣罩在他身上。眼見天色盡黑許懷谷折來松枝點燃照明兩人就在火光中相對默然而坐各自想著客心柳生前的種種情形。
許懷谷輕撫客心柳遺下那領木棉袈娑——裡面果然密密畫著圖形寫滿字跡正是「畫虎拳譜」。
次日清晨仍任由真一守在客心柳屍體旁許懷谷則獨自為他尋找墓地。他在扁舟島上轉了一大圈最後還是決定將客心柳葬於儒聖埋骨之側這裡不僅是山明水秀清幽宜人更重要的是可長伴儒聖身旁客心柳一生仰慕儒聖孔知節不惜離鄉背土遠赴海外為其守墓十年死後得以長伴左右泉下有知也足以彌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