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指了指,不遠處,樹木掩映下的茶棚一角。小四跟了過去,不斷猜測著是誰指名要見自己。
「主人,她來了……」少女忽然停下不再向前,小四抬眼看去,只見一個鬢蒼白的老婦弓著背坐在那裡。
「讓她坐到這兒來。」這聲音似乎很熟悉,像是從小聽慣了慈祥和藹的那種語調,小四忍不住探出頭偷眼瞥向老婦的側面。
這一看不要緊,只一眼,小四就被自己的現嚇住了——老婦的面容竟然是美貌的年輕女子。全身上下,除了鬢角的斑白讓人明白她已經上了年紀,其餘任何一處地方都瞧不出什麼年邁的跡象。只看她面容姣好的神情,定會讓人誤認為她得了白隱疾……
「你坐這裡吧……」老婦一擺手,少女立即告退走出了小茶棚。
小四低垂著腦袋,提著被自己踩得髒兮兮的裙擺,一步一步小跳著坐到了老婦面前。雖然墨黎跟她說了沒事,不過總歸是陌生人,她第一次見了生人所以不敢胡亂動,僅僅捧著粗茶碗埋頭猛喝。
三碗茶下肚,小四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老婦笑盈盈地望著小四,忽然慈祥道:「你和我們家墨黎是朋友吧?」
嚥了咽嗓子,小四身子微微一顫,剛剛的話聽得很清楚……什麼叫我們家墨黎?
「墨黎待你可好?」
溫言詢問下,小四思想走起了直線,本來還暗暗誓小心說話的,不過被那份和顏悅色矇混了堅持,漸漸地一五一十告訴老婦真話。
「姑娘還是想不起來啊……」
小四揪著衣角,默默地點頭。旁人都說自己忘了些事情,到底是忘了什麼東西大家都不肯告訴她,既然沒人提,她性子懶惰也就不想主動追問。
「墨黎在哪裡找到你的?那時候是否受了傷?」
遠處樹叢中偷窺的幾個人快忍不住了,他們兩三個大男人擠在一棵枯樹後邊時刻關注著小四和玄月的情況,其中除了九酒有些無所謂的態度,其餘的都卯足了八卦勁兒仔細聽著小四的回答。
墨黎紅著臉,他自然清清楚楚地聽到小四抱怨自己沒多少銀票。過了不久,幾個男人看見小四在位置上坐不住,她腦袋開始東轉西轉四處張望,他們擔心被覺於是統統退開了一大段距離,直到再也看不見那個粗陋的茶棚。
蘇淺語肚子裡的火氣一下子上來,雙拳握緊恨不能把墨黎拖過來一頓好打。
「嗜月心決,講究心神合一,前期都要你自己領悟這些古卷的精髓,我只能在耀月境界之後再傳授你滅月境界的法訣。」
還分觀月、耀月、滅月這三個不同的境界,練個神功挺費勁的。蘇淺語不由得噘起了嘴,要她看書已經十分不容易了,居然還要領悟到耀月的真……
「只是……」玄武話鋒一轉,猶豫了片刻道,「我卻不能參破最後一層……誒!」
蘇淺語眉峰向上一挑,驚訝地道:「還有師傅領悟不了的?那……那我肯定不行的,要不我們換一個修煉吧。」後邊的語氣到有了幾分小狗搖尾乞憐的模樣,玄武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氣。
「真的不像男子。」
蘇淺語忽然湊近:「你說什麼?」
玄武眼神瞟向遠處,搖頭回答:「沒什麼,我是說水落該翻閱這些古卷了。」
古卷一入手。蘇淺語就石化了。不是因為厭惡那些充斥著文言文地書頁。而是聽到了自己地名字。
「師傅。」蘇淺語有些不確定玄武剛剛地異常稱謂。
「嗯?」
「您一直叫我公子地。剛剛……」
蘇淺語地詢還未完全結束。玄武微紅了臉已經率先解釋道:「我確實是叫公子。是你聽錯了。」
過於簡單地否認。在蘇淺語耳邊迴響……
兩人微微一愣,同時背過身;玄武僵硬的面龐看不出表情,他的手卻是攥緊了腰側地佩劍。
蘇淺語暗歎,或許玄武有些迴避。
低頭玩弄著食指,蘇淺語突然想起什麼,她猛然抬頭轉身。
「師父,你是不是喜歡我?」
冷風面飄過……
蘇淺語只想扇自己一巴掌,竟然出了這麼腦殘的題。人家可是師父啊……
玄武僵硬的軀體似乎定格在了原地,竟忘了如何回答。
「呸呸我是,師父都領悟不了的是什麼?哪一個境界?」蘇淺語伸手在自己臉上拍了拍,糾正了自己腦殘的話。
安靜的氣氛不禁令蘇淺語連皺眉頭。
玄武不說話,就像失神了一般立在原地,明明是正對著蘇淺語地灰色眸子,卻感覺像望穿了身體……
「師父,你……你能不能?」蘇淺語挪動腳步,緩緩退出玄武的視野。
玄武也許不是出神,他輕歎一聲,深深的扭頭看了蘇淺語一眼。
這一眼,彷彿就是千年。
「我始終不能領悟的是嗜月心的最後一層,能夠讓天地變色的牽魂引」最後三個字玄武的音調忽然走高。
噗的一聲,一股泛著金色光芒的氣流從宣武右手食指中指間溢出,蘇淺語只覺得四周清風捲起,並且迅向自己湧來。
「師父」蘇淺語有些不明白玄武的舉措。
「我帶公子去看看無字石碑」玄武雙指慢慢地向上一引,一股強地氣流瞬間臨空托起了蘇淺語。
蘇淺語低呼一聲救命,立即穩住了步子。
透過淡金色的光芒,蘇淺語的腳下逐漸現出一柄寶劍形狀的東西。
「不要往下看」玄武雙手齊動,他縱身一躍也上飛劍。
「師父」蘇淺語因為身型忽然向下一沉,重心也忍不住像後倒去。
玄武只手挽住蘇淺語的肩頭,右手成法訣狀,嘴裡念動咒語,長劍呼嘯一聲迅衝向天際……
被師父圈在懷裡,而且還是這麼帥氣的師父,換成誰都會開心地暈過去。
蘇淺語不例外,一雙眼睛瞥向後方,雖然再怎麼努力也看不到玄武的表情,但是她的心跳卻已經興奮得無可救藥。
「師父,我自己可以站穩的。」女孩子固有的矜持在作怪,蘇淺語不滿地扭動著雙肩。
玄武手臂明顯一僵,而後緩緩鬆開了些。
蘇淺語臉上流露出一絲苦澀,後悔了剛才地矜持,因為飛前進的慣性不是她能控制的;玄武稍微鬆開了一點空間,蘇淺語就感覺自己要飛了起來。
「怎麼樣?」玄武重新將蘇淺語挽進懷中,身型更加貼近她的。
「師傅還是拉著我點,不然就下去了」蘇淺語默默地指了指地面的景物。
玄武認真地點了點頭。
反正都是男兒身,誰吃誰豆腐很難說……蘇淺語心底小小的邪惡感滿了上來。
蘇淺語在二十一世紀就是個我行我素地女生,她並不習慣投機取巧,男友提出分手才令她一氣之下甩出了王牌。只是那公司的倒閉不是蘇淺語搗地鬼,錯不在她。
「師父,為什麼練不成牽魂引?」蘇淺語雙腳換了一種站立的方式,她地左腳已經有些麻了。
玄武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因為我是童男之身。」
噗……
蘇淺語真恨自己沒有免疫力,聽見『童男』兩字居然也會笑的抽搐起來。
玄武手臂微微一顫,他慌忙之中忘了腳下的飛劍,兩人的身形都僵直了片刻。
玄武不斷催動飛劍向下降落,劍勢也緩緩的平穩下來。
「牽魂引必須是破身後才能修煉的,嗜月心集成無一不是有夫之婦。」玄武面上一紅,「我是男兒,永世不能領悟。」
那是一種惋惜的感歎,蘇淺語靜靜地倚在玄武的心口,視線模糊。
穿過飄渺的雲層,蘇淺語腳下一輕,由玄武帶著跳下飛劍。
「到了。」玄武指向前方的空地,示意蘇淺語過去。
那是一塊巨的岩石,垂直於空地;然而這片空地上不生半點草木。
「這裡……入夢曾經和我提起過。」蘇淺語微微一愣,她確實響起了入夢的描述。
玄武提及入夢的時候,眼神忽然一黯。
「她……原本是白夫人的侍女。」
白夫人?蘇淺語心生疑惑,不過嘴上沒說。
「白夫人就是倚天院院主林倚天的妻子,江湖中傳言她的本名叫做白霧,來歷不明。」玄武淡淡的聲音將蘇淺語從思緒中驚醒,他看到身後的人愁眉緊鎖的樣子忽然彎起了嘴角。
「江湖中傳言?」蘇淺語低頭玩弄著手指。
而玄武也沒有做實質性的解釋,點頭道:「嗯。」
倚天院距離這裡老遠的,入夢一個姑娘隻身來到玄非是有什麼隱情?
蘇淺語猛然抬頭道:「入夢來玄月四境多久了?」
玄武先是微微一愣,而後嘴角抿出淺淺的笑意。
「你笑什麼?我對入夢又沒有興趣,倒是你,提及她就會臉紅……」蘇淺語背過身,挖苦道。
「這一點我確實可以保證,入夢不是倚天院派來的奸細;況且我們玄月四境和倚天院交情非淺,何來奸細一說?」玄武面無表情,他忽然雙手做蘭花狀,對背後的蘇淺語低聲道,「來我帶你到無字玉壁上看看,或許水落天資聰慧可以看出其中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