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菁看著古影的白。心中疼痛,幾乎要痛罵那個小乞丐打扮的女人一場,恨意在瞬間沖湧全身,不能控制。
「蔓蔓,我同你說過的,她只不過是……」
「不就是沒有記憶嗎!既然可以這麼放肆,我也去撞上一次,看你會不會這麼緊張,哼!」蘇蔓菁越說越怒,她本來是來探望某個人的,想不到丈夫也在,一時把小四叫成「小叔」倒惹得古影不高興了。
古影的灰眸,懊悔之色更甚,瞳仁深處有幾許愧對的歉意流露。剛剛,並不應該出手攔下蘇蔓菁的手掌,單憑小四的身手足夠躲過這一記耳光,他偏偏多此一舉。
這會兒公孫玄虛已經坐在了玄月的寶座上,他半瞇著眼悠閒地品著香茶。似乎眼前一地的血色是極其普通的景象。
「你是想要我的性命嗎?」玄月勃然作色,示意藏在寶座後的幾名月境弟子托出一方錦盒。
錦盒打開後,裡頭赫然擺放著一塊碎玉。
碎玉形狀奇特,仔細觀察還能望見淡淡的血絲。十分詭異。
「我自然不會和你糾纏到底,只要我交出玄月四境的『血玉令』你就答應玄月放過無辜人等!」
毒尊笑面相向:「我何時說過?」
玄月漸漸體力不支,她仍舊攀附著桌案,強打起幾分精神怒道:「貪得無厭!」
毒尊不怒反笑,他抬頭深深地看了玄月一眼,眼神森冷的直視玄月:「蓉蓉因你而死,若不是你刻意張揚身懷六甲的消息,蓉蓉也絕對不會吞食七香草早產!」那昏暗的眼眸,寒光冰雪一般,直刺骨髓。
玄月彷彿不能承受,倒退了半步。
「何止如此!」毒尊聲音再度清冷了三分,彷彿在問,罪大惡極的事。
公孫玄虛斜了玄月一眼,她渾身顫抖著,恐怕隨時都會倒下。
「早些說出來,我們好省了時間去辦正經事情。欲則不達,但是慢了一步也可能功虧一簣……尊者,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滿不在乎的,公孫玄虛自然道。
另有所圖?!
玄月骨子裡的不屈被公孫玄虛一激,終於壓過驚恐。她俯身拾掇茶案上的鬆散茶葉,然後一片一片地扔進冰冷的茶水裡……
毒尊抱拳而立,公孫玄虛亦是瞇起了雙眼,睨著玄月純熟的斟茶動作。
「功夫不減當年啊,境主品茗的講究是朕所不及的啊!」公孫玄虛接連感歎了兩次,右手食指劃過嘴角,輕輕抹去水漬終於松出了一口氣。
公孫玄虛深思良久。從思緒中拉回了沉醉的目光。
玄月不禁惱怒,晶瑩的面頰上生出一層殷紅,她一個靈巧的旋身,人已經出現在毒尊身後。
並不是要偷襲。
在玄月大殿上,毒尊興致高昂,人到中年的那份穩重瞬間潛伏在心底,他慢慢恢復平靜,感歎道:「我們不是來討『血玉令』的,而是來求一個人。」
玄月舉起茶盞,哈哈一笑:「真是從未有過的事!堂堂鬼門毒尊竟然肯屈尊來我們玄月四境做客,而且還只是為了找一個人!呵,到底是什麼人物呢……還要驚動皇上一同前來?」
毒尊只是簡單答道:「恐怕玄月境主不肯交出那個人吧?」
「哦?既然聖駕親臨,恐怕毒尊要找的是個風雲人物,玄月豈敢不允?」玄月有些憤怒,只因為毒尊鄙夷的眼神再次被自己逮了個正著。
毒尊故弄玄虛,他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神色無奈說:「這個人,你一定不會交給我!」
玄月心口一陣急促的抽搐,她右手的猛地抓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
雷電交加,淅淅瀝瀝的雨點越聚越多,啪啪啪的砸在大殿的瓦片上。飛簷高挑的宏偉大殿在灰濛濛的暮色中變得朦朦朧朧……
那樣從容不迫的女子,卻是再也堅持不住,募地咳出血來。
未等毒尊有所動作,公孫玄虛不停嗤笑著說:「呵呵,境主可要安心調理身體啊,我們泱泱大國沒有了玄月境主,可不行。」公孫玄虛不動神色地誇讚了幾句。
說是讚賞,不如說是冷嘲熱諷。
玄月惴惴不安地收起『血玉令』,鳳眼輕佻笑答:「哪裡哪裡……玄月不過是以皇上為榜樣,上行下效,皇上為人處世的原則如何,玄月也早就瞭解。」
公孫玄虛飲一口茶水,邪笑曰:「罷了。」
毒尊毫無意味的眼神逐一從公孫玄虛和玄月身上掃過,最後終於停在了玄月身上……
噌……毒尊促起難,雙掌自胸前虛空一劃,憑空現出一個中空光圈,急沖沖地迎著玄月正面擊去。
玄月稍一側身就躲過了毒尊這不冷不熱的一擊,她神情恍惚,片刻後咻得轉身穿透重重莎蔓,瞪視著大殿門口翹而立的墨黎和白霧。
「嗯?」毒尊一直凝視著白霧的目光,才現自己居然被白霧忽視了。
「父親。」白霧點頭。
並肩站立的墨黎,雙肩微顫,不過仍然平靜的說:「孩兒不孝,前來相救……」
玄月聽墨黎將救字咬的特狠,禁不住抖了一下。
毒尊冰清冷目一掃,白霧欲張的嘴立即閉上了。
「那隻小狐狸呢?」
「一切準備妥當,只等父親一聲令下,鎖龍陣即日可成!」白霧向前一步,答非所問。
玄月眼光一凝。帶著實質的銳利,緊盯著白霧,驚恐問道:「你們這是要毀了玄月四境!」
早該料到這次劫難,玄月只是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事實。面對毒尊苦苦相逼,她一個女流之輩確實無可奈何。
更何況,他是她孩子的生父……
墨黎臉色一瞬間變色蒼白,下一刻,墨黎心中的怒火蔓延到了白霧。
白霧顧不得廝打在一起的鬼門弟子和玄月門下,她操起輕紗,唰唰唰迅地殺出一條血路,踩著鮮血橫流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前……
白霧俯身從已死的鬼門弟子身上抽出一柄利劍,直直地指向玄月。
「白霧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母親,真的是被她害死的麼?」
毒尊被白霧那血魔般的眼神一瞪,說話不知不覺的有些悶沉沉的。
「退下、」
「二十年前的事了,夫人還提它做什麼?」公孫玄虛咬牙冷笑一聲。
玄月振衣而起,她雙目紅腫,再次聽到白霧指責她殺害蓉蓉,頓時流出眼淚。
「我至死都是那句話,我從來都沒有害過你的母親!」玄月眼光轉為冷厲,顯然是憎恨起毒尊了。
毒尊一聽,雙拳緊緊交握在了背後。實在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混賬東西,本尊已經說過,不再重提此事,你為何糾纏不休?」毒尊勃然大怒,而他的嘴角一番抽搐之後,似乎更為惡毒。
他低沉的說到:「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聽信隱修和隱真所言,讓你共赴玄月之行!」
盛怒剛過,公孫玄虛離了寶座,匆匆而來,他像是在陳述利害一半勸解道:「毒尊息怒。夫人也是一時心切,想要得知生母死因,這又有何難?他日我們攻下這個玄月四境,到時候一切就見分曉了。」
公孫玄虛示意白霧後退幾步,白霧立刻側身站在了公孫玄虛身後,她這才明白,惹惱了父親。
「時間不早了,我們……」公孫玄虛雙目如冷點一般逼視著玄月,「就看玄月境主肯不肯賞臉,交出人來。」
玄月雖是寬袍廣袖的裝束,但是驚慌中還是有些亂了,她只手抖了抖衣袖,從容不迫地回道:「毒尊和皇上口口聲聲說要我交出一個人,卻遲遲不肯相告,姓甚名誰。」
良久不曾開口的白霧,突然唯唯諾諾地說:「就是,公孫公子。」
玄月未作深究,她鳳眼一斜,厲聲喝問:「皇上的皇子,還要我答應放人麼?這是皇上的家事,我理應不予插手,可是你們仗著尋人的借口,竟然前來玄月四境大加破壞!」
毒尊一看玄月態度堅決,即刻在公孫玄虛耳邊小聲商量一通,終於語意堅決決斷:「交,還是不交……全憑境主一句話;玄月四境,滅,還是不滅,就看境主的決定了!」
玄月以劍為修煉法寶。她劍中灌注血氣真氣,劍鋒所向一片寒光……
「要我把公孫公子交到你們手上,豈不是將他推進萬劫不復深淵?」玄月鏗鏘說道,隱隱有金石之音。
大殿內一處迴廊拐角處,不知何時橫出了兩條雪白的物件,毛茸茸的。
白霧銀牙一咬,忍不住又要重提生母的事,被毒尊低聲叱了一句,才就此罷休。
「蓉蓉的事。容我以後慢慢告訴你,你先出去佈置鎖龍陣,我收拾了殘局即刻趕赴狐媚山。」毒尊又看了一眼悠閒的公孫玄虛,確定計劃照常進行之後,轉身面朝墨黎。
那個角落,沒有人留意。
他靜靜地倚靠著牆根,靜靜地聽著此起彼伏的爭吵聲音。
「我,不會把他交給你們任何人,誰都不可以。」墨黎一字一句,他淡淡的說完這句話,竟然笑了。
毒尊似乎猜到了墨黎的話,他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和藹寬厚。
「你……」玄月直覺不妙,她驚訝於墨黎的淡定如初,毒尊突來的慈祥也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