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黎的臉色並不像蘇淺語想像的那般蒼白,不過也不是健康的那種紅潤,而是而有些病態的潮紅。蘇淺語忍不住嗅了嗅空氣中的清香,低頭注視著墨黎安靜的面孔……
微微漲紅的丹唇隨意散著惹人心疼的暗香。
蘇淺語捏了捏鼻尖,一邊嘲笑著自己自作多情,一邊轉移視線望向墨黎的眼睛。靜靜的守在墨黎身邊,看著他胸口起伏有致;彷彿是永恆之間,緊閉的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輕輕的,不忍打擾了這個世界……
蘇淺語起初並沒有注意到什麼,她俯下身來,側頭將臉蛋貼在床沿上慢慢端詳著墨黎的側臉。
飄飄乎如遺世獨立,輕輕的弱不禁風,有一剎那蘇淺語懷疑躺著的墨黎便是睡美人,被紛亂擱淺了靈性,落在她面前。
兩個人的空間,寂寞開始蔓延,面對著昏迷不醒的墨黎,蘇淺語不由得呼吸一窒。
突然,一聲低沉的嗤笑打破了寂靜,蘇淺語雙眉即刻倒豎起來。
「你若是再裝,我這便走
墨黎分明是故意惹人笑的,眉下纖長的睫毛顫動,十
蘇淺語抽身稍快了些,墨黎僅拉住她一個中指,他慌忙道:「別走……」
依舊倚在床沿,蘇淺語默在貴妃塌上亦無開口的意思。沉默了太久,間或幾下墨黎艱難的咳嗽聲,蘇淺語遂睜開一隻眼瞧著墨黎漲紅的脖頸,她起身搖頭晃腦地端著桌上閒置的湯藥,嗅了嗅氣味——想來這藥是極苦的。
遞於他。
「喝掉它!」。
墨黎連眼皮子也不願抬一下。藥是推給蘇淺語了。他喃喃若有所思地模樣。許久方道:「玄虛皇帝仍未有動靜……已經過去三個時辰
「直接說我瞎猜即可。何必拐彎抹角、暗有所指!」蘇淺語作勢欲要灌藥。她手執湯藥地碗沿。瞪著墨黎氣急道。「老實點。喝藥!」
蘇淺語明明記得。墨黎溫熱地左手原本只扯了她一根手指頭。然而此刻握住她兩隻爪子地。竟是他冰涼地右手!那種死人埋於地底深處地陰寒之氣瞬間漫過手心。呼嘯地順著手臂麻痺蘇淺語神經。直到她地腦袋猛烈地振動了一下!
「你!」蘇淺語兩眼直冒金星……她**著兩邊地太陽穴。喘息。
妖蛾子,墨黎到底是個怪人:人家都說陰陽眼夠獨特,不料這裡還有個病態的陰陽手。蘇淺語生氣歸生氣,仍然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盤算著冬暖夏涼的美事了……倘若夏天握住墨黎左手,好比火燒火燎的被燙傷一般,那便扯袋敷好了;冬天,決計別讓他地右手碰到,嘩嘩嘩一定要牽左手!
忽然垂下玄色的帷幔擾亂了蘇淺語的胡思亂想。落在她與墨黎之間,掩住了彼此微微顫動的身影。
蘇淺語稍挪動了一下,偏過頭瞥見墨黎好不容易平靜的臉色又漲紅了些,大抵一口痰卡在喉頭憋得;蘇淺語正欲伸手往墨黎後背捶上一捶,竟被他委婉閃了開去。
蘇淺語望著自己空懸的胳膊,暗暗嘲笑著自作多情,一邊輕輕將手放下,一邊別過頭,遙遙的指著木門外剛剛經過的高個子。悄然問道:「要我叫他進來幫你麼?像你這般躲瘟疫似的躲我,不怕憋出病來?」
剛剛撩起地帷幔卻與蘇淺語作對,片刻後重新垂落。蘇淺語攥緊了袖子咬牙切齒,咒罵流嵐屋子裡掛的純粹是件破東西。
「你當我是在躲著你麼?」悠悠的聲音從輕揚帷幔之後透出,淡淡的飄進蘇淺語的耳朵。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意味,只是這話聽著好似並非墨黎在躲蘇淺語,反倒是蘇淺語無事獻慇勤——黏上他這尊活佛了。
蘇淺語斜眼飛睨墨黎,斂了一腔無名怒火,低聲道:「對不起。」
「水落如何會,會……不見的?」
蘇淺語有些詫異於墨黎的神色。溫柔的水眸掠過一絲做失望,他的目光此刻竟顯得空洞了。
這個這個。神仙才知道……
關於這個問題蘇淺語不是沒想過,只是沒有半點頭緒。
「我也想知道。只是我一醒來便成了他。」蘇淺語收回雙手,看見墨黎心不在焉地望著一滴未沾地湯藥。她忙捧了雙手奉上,反問道:「墨黎。我有事要問你。」
藥至嘴邊,墨黎微皺了眉頭遂仰頭一氣喝下。
「我有事問你。」蘇淺語重複道,生怕他被苦澀的湯藥悶傻了。
酒水一口悶蘇淺語在行,唯獨喝熬製過的中藥——
簡直比千刀萬剮還難受,苦得足足三月不知糖味。
墨黎微微低頭俯視著地面,眼神甚是專注。蘇淺語原先以為自己說得太輕他沒聽見,楞了剎那,忽然她腳下的神經警覺地**了一下;蘇淺語恍然大悟,十分抱歉地收回了床邊亂踢的小腿。
居然踢到墨黎剛下地的腳背。
「問吧。」
深吸了一口氣,蘇淺語有些尷尬,只得撇開了頭去;她的小腿換了個陣地,繼續不安分地晃動著。
蘇淺語喃喃道:「你……是什麼人?水落可曾欠你什麼?」
短短的十三個字響在空蕩蕩的屋子內,擲地有聲,尚在未完全散去。
墨黎笑了,不假思索道:「是我欠他的。三年前水落救我,今日我是來還他人情
隱隱感受到他逐漸微弱語氣中地悲傷,蘇淺語暗自斟酌著他的身份:是王公貴族?或行俠仗義的英雄?亦或者江洋大盜……
「墨黎是哪個門派地弟子?」蘇淺語脫口而出。
墨黎身形一震,回答:「玄月四境門下的……地一個弟子。」
蘇淺語見墨黎吞吐不快,漸漸低下頭。
墨黎咳了一聲,慌忙解釋道:「玄月四境絕不會傷害水落的!」
蘇淺語努力保持鎮靜,想要聽墨黎繼續說下去。無端跑出一個玄月四境,蘇淺語如何知道它是天玄皇朝江湖地哪門哪派?只是墨黎太過緊張的顫音令蘇淺語哆嗦了一下:
怎麼像是有許多人要害水落、置之死地而後生地意思?
而墨黎的下一句話卻是勾起蘇淺語另一個邪念;他不看蘇淺語亂晃的小腿。似乎還向後挪了一下,送她一個溫和的笑容道:「修仙練道的,有時也參不透生死,我此番假若死了,你會為我哭麼?可惜還是讓紅綾、鬼醫救……」
「當真是修仙的?!」蘇淺語毫不知趣打斷墨黎的回憶,她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修真地大神誒!幫幫忙穿越回是小菜一碟吧?
墨黎不露痕跡地皺眉,他依舊寬容地笑笑:「正黎不可能和自己一道穿越的,蘇淺語改口道,「幫我穿越回去!」
「你要回哪裡去?水落一直都是水落……」也許蘇淺語的穿越思想過於新奇。又或者蘇淺語說錯了什麼話,墨黎聽完這番話竟有些失神。
「我不屬於這個天玄皇朝,本就是千年後的魂魄,不過藉著水落的身軀過著奢侈的無聊日子;誰想卻被公孫玄虛追殺,幸而九酒等人不惜與狗皇帝反目,留我性命,竟讓我遇見你了!況且水落身世太複雜,我一人能有什麼作為?倒不如穿越回去,好好當個倒霉鬼。」蘇淺語嚥了嚥口水。
長長的一片感歎詞。墨黎大抵能聽懂的;這麼多廢腑之言信手拈來,蘇淺語唯獨沒有說出可惜水落是個美男子這一句。
「在那邊,很幸福麼?」聲音越來越小,蘇淺語幾乎要湊過去才能聽得清墨黎說什麼。
至少沒有複雜的恩怨,至少不是個變性穿越者。
蘇淺語低頭看著自己胯下地寶藍色靴子,低聲歎氣道:「你只要說能與不能。」
「我只能感知往生,卻不懂你所謂的穿越。」墨黎點無奈。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
「能否助我看見往生?」蘇淺語雖不明白墨黎所謂的往生,仍舊問道。
墨黎向我身上打量兩眼。道:「輪迴咒一旦開始,便是陷入前生幻象,定不能妄動;至於你會看見什麼,我亦無法揣測。」
能知水落過去?
點頭,墨黎不說一個字,慢慢浮現出少見的憂慮神色,他就這麼一直沉默下去。只是蘇淺語卻鐵了心欲試一試這輪迴咒的往生幻象,哪管妄動不妄動。
墨黎轉身退了出去,關上門又重新坐到蘇淺語面前。
蘇淺語望著他的背影,失神片刻。似乎瞥見了與初戀重疊的背影。蘇淺語微微仰頭,默然,良久她才長出了一口氣。就勢在床上盤膝坐好,也不再看墨黎。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坐著。
墨黎向她端詳片刻,低頭若有所思。點頭道:「你若是感覺掌心異樣,一定要閉眼不去理睬那幻象。否則深陷幻鏡,就算我也救不回的……如此,答應麼?」
蘇淺語抬頭向他的黑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闔上雙
數十道淡淡金光,緩緩從墨黎掌心泛起,隱約透露著神秘,似從天邊撕下地金霞;突然青光大盛,只見兩人所坐處嚴,而那原本微弱的青光越熾烈耀眼,片刻之後,覆蓋過二人天頂,緩緩縈繞於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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