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寥空曠的軍營中,何望之與李慶之兩人在營中並行而走。book/小說此時已是黃昏了,落日的餘暉撒入院中,更增淒婉悵然。
一時間何望之感慨良多的道:「李大人,你是說朝廷真的可以與韃靼互市嗎。」
李慶之點頭道「大勢所趨,只有通貿互市才是我大明邊關安寧的唯一保障。」
「可與韃子議和?只怕反對之聲不小啊。」
李慶之笑道:「哈哈,的確如此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哎,夷夏之辨啊,可若是一味的閉關據守只會給雙方帶來無盡的災難。現在重任呢應該也明白,只有互市貿易才能互惠互利。」本書首發閱讀
「可現在朝中反對勢力很大。特別是當今皇上,更是墨守成規,不願談及議和之事。議和之事會不會終以不了了之那」
李慶之沉重到:「嗯,我期望這只是皇上一時迷茫,朝中有識之士會勸通皇上的。」
何望之微微感慨:「有識之士?哎只怕有識之士也不願擔當罵名,違逆聖上。哦,對了李大人,今日監軍來抓沈把總和你了。」
李慶之眉頭一顫轉頭:「哦,什麼,你是說太原來的。」
何望之點點頭:「沒錯,多半是仇鸞餘部作亂。只怕監軍也被蠱惑了。」
「啊,那現在沈雲怎麼樣了。」
何望之安慰道:「嗯,大人不必擔心,此事我已經暫時壓下來了,不過大人還是要設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吧,否則不光大人蒙受不白之冤,只怕還會累及沈把總啊。」
「嗯我知道。」
「對了,大人,董千戶私通蒙兵之時可有什麼證據。」
李慶之點頭道:「有,當然有。不過因為東廠再朔北樹大根深,且仇鸞餘部更有相當勢力是以我並沒有貿然將證據交出而是交予了大同城內一位摯友,說我一旦發生不測就設法交予京師的徐階徐大人。哎,可惜還在追查之中就被他們發覺了,所以現在他們一位想拚命找到我。」
「那是什麼。」
「是我暗自取得的他們與韃子暗中往來書信賬簿。」
「哦,那賬簿那。」
「先在在大同衛參軍扈龍手上,看來必須設法取來了。哈哈,也就是如此漏下了漏洞。我當時或想自己冤死後或可平反。」
何望子道:「大人真是視死如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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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和振海他們來到了依舊硝煙迷濛,草木茂盛的飛狐嶺戰場一陣仰視觀望。
走在一旁的夏百戶則吊著受傷的胳膊指著眼前的青綠山巒講解道:「大人你看那就是飛狐嶺了,飛狐嶺因其地勢險要易而得名,山形似一條飛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敵軍在山腰佈置精銳弓弩手,在山頂又佈置了將軍炮。互為呼應,可謂棘手之極,現在即使我軍用虎尊炮強攻,估計還未運到山腳下就已經在敵軍火炮的覆蓋之內的。若是弓弩手出陣那更是落於下風了。」
夏百戶詳細的解說著,而沈雲這會子發現了什麼似得的慢慢低身在一旁的草叢中撿起一塊烏黑的彈片。拿起細細端詳。本書首發閱讀
夏百戶一愣:「嗯,怎麼了,大人?」
沈雲低聲道:「開花彈?」
「開花彈?」夏百戶與振海倆人低頭一看道:「哦,是這樣的,看來蒙軍獲得了不少開花彈啊。」
振海憂慮道「若是如此,那看來到時若是強攻硬打勢必會死傷慘重了。哎,此仗看來得從長計議啊。」
眾人一陣討論感歎,形勢十分嚴峻啊,沈雲心中疑惑起另一件事了:「飛狐嶺地勢這般險峻,蒙兵到底是從哪獲得那麼多將軍炮那,還有開花彈?在清水城一戰是近一門將軍炮就十分少見了,可這山頂,怎麼有那麼多門?莫非是由人暗中資敵?」
火炮野戰炮彈也是有所區別,開花彈是爆炸性炮彈的別稱,因其爆炸時彈片四射,猶如花朵綻放得名,明代是廣泛用於邊防戰爭,抵禦蒙古女真入侵,但後至清代竟然漸漸冷落,以至鴉片戰爭之時,林則徐與清朝槍炮第127章吧。」
夏百戶思索須臾:「嗯,大人,我倒建議可以從山腰右側的陡崖攀爬,哪裡高約一丈上次李梓李百戶冒死突擊就是為了在哪留下饒繩。」
振海聽了則皺眉道「可,若是如此,那蒙兵下載在那應該加強戒備了吧?再者既是成功留下木梯,也只能一次上一人,能夠扭轉戰局嗎。」
說到這夏百戶也默然了。
而沈雲則一言不發仍舊凝視著黃布地圖,聽著他們各抒己見,討論紛紛,心道「缺口?也就是缺口?可究竟該如何找到缺口,難道只有像當年哥舒翰石堡城一戰人海輪戰嗎?可我們只有一千人馬啊。」觀察許久沈雲也不禁發出一聲困窘的歎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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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眾人還在蹲在軍帳中思索對策之時,那個傳令兵夏百戶又急匆地著跑進了帳內一陣大鬧了。
指著眾人催促道:「沈把總啊,你們怎麼現在還不進攻啊,你可知道蒙兵隨時可能增兵啊。到時貽誤戰機你怎麼擔得起啊!」
原本清水城眾將也是在一片愁悶情緒的籠罩之中,這次又被責難自然也得對他一陣發洩。
「我說夏大人可也得讓我們想好對策啊。難不成你來指揮!」周興直接快語道。
結果回應的自然又是一陣更辣的埋汰了,夏百戶一聽直接拍著案子道:「什麼對策直接正面衝鋒啊。說不定敵人現在已經沒炮彈了。你們還等什麼!趕快衝鋒啊。」
陳春來也道:「夏百戶你也請清醒一下,沒炮彈了,你去試試,我可是神機營出來了,一門將軍炮配備多少顆開花彈我們清楚地很啊!」
「什麼。你,你。」夏百戶頓時被陳春來駁斥的一時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仍是一句:「你們這是托詞!」本書首發閱讀
雖說沈雲此時聽了也是躁怒不已但他定力超群靜心思量道「夏百戶這般不是之法,看來多半是上頭又催促了?哎,難道李大人是要用車輪戰所以要我們一天之內,拿下飛狐嶺嗎?不行,要設法在拖延一會,對策一定會又辦法的。」
是以慢慢靜下心起身淡淡的道:「好了,夏百戶你先不要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讓我們商討一下,你就再寬些我一日吧。」
「一日,哈哈,好,我就回復一下大人。」夏百戶加重了口音言下之意有些質疑沈雲畏戰不前了。一陣蔑視的掃視眾人後才憤然離去。
看著拂袖離去的夏百戶沈雲心道:「哎,你先讓我靜心想一想,吧,炮?心在最棘手的就是對方的炮了,蒙兵竟然也這般靈活運用,將山腰完全壓制,再加地勢險要,當真頭疼啊。」
一時焦躁側目一看振海與周興顯然也被帶動過來了,眼中頗有理解安慰之意思。沈雲看著周興此時舉棋不定,悅然一笑揮手道:「你接著下,不要介意。」
從剛剛開始周興就在和一個下屬下棋解悶結果中途讓闖進的夏百戶打斷了,這會子猶豫要不要接著下。
雖說沈雲心中已經微微浮躁了,這檔口開還下棋?但他沒有說,或許是他也體諒此時將士的苦悶心情吧。
周興一聽便又訕訕地下起棋了。
「吃車!」
「我吃你的炮。」
啪一拍,棋子猛地一砸桌子,周興興奮地大喊。沈雲思緒又被打亂了,不由側目一看,他到能怡然自樂,倒真是羨慕啊,這時剛好看到周興手中拿著炮。
「炮?」沈雲一奇:「翻山炮?啊,像其中的棋子也如行軍打仗一般啊,虎尊炮可隔著城牆打,嗯?」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得。趕忙起身猛地拍手。
「哦。」一時張圓了嘴凝目看著眼前。
振海與周興一聽轉頭一看愕然道:「怎麼了。」
「對了!」沈雲一聲大喊。
「啊。」振周興道:「啊,怎麼了,你想到辦法了嗎、」
沈雲臉上露出了笑容,興奮的點了點頭道:「對了,我想到怎麼破他們的將軍炮了。」
「哦,是什麼。」
沈雲快速走到了棋盤旁,拿出兩個炮隔一個卒比劃道:「你們看這是敵軍火炮,這是我軍,對啊。」
眾人圍上來點頭道:「嗯,對啊。」
沈雲繼續講解:「我軍可以在衝鋒前先打掉敵軍的火炮。再拿下山腰啊!」
「啊?什麼。」
周興與振海越聽越奇怪,先打掉火炮?這沈雲是不是急糊塗了。
周興直接笑道:「哎呀,沈雲啊,我是理解你的心情,你也不願意讓弟兄們這樣去送死,但你還是先靜下心來。這事也不是急的事。」
沈雲搖搖頭:「不是啊,我是說真的。就是先拿下敵軍的火炮。」
周興歪頭道:「哎,我說?沈雲你是不是糊塗了啊,山腰都到不了怎麼到山上,再說我看要到半山腰也得四五百米,這火炮怎麼夠的到啊。」
饒是這般說但振海卻開始轉睛不語地認真聽了心道:「難道他有其他辦法了?」
沈雲笑著看了看振海肯定點頭道:「能。」
聽到這話眾人更是愕然了。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沈雲續道:「嗯,你們看,是這樣的我記得在看神機營時曾經看到過一種類似二踢腳的火器,大約這麼長,叫做火龍出水。」
「火龍出水?」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的露出惑然地目光有的覺得似乎聽過。
振海凝神一想拍手道:「哦,我記得好像是用來打海戰的,戚繼光曾用來打擊倭寇。」
周興聽了則撓頭道:「啊,火龍?什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啊,連火龍出水都沒聽過。你是神機營的嗎?」振海半嘲半笑看著迷茫地周興笑道。接著又道:「嗯,話是這麼說,可,火龍出水,好像多是用來打海戰或是陸戰啊,這山地戰能夠施展嗎?」
沈雲想了想道:「能應該能。」
「嗯,可。」振海似乎還有些疑慮:「再說,這,這火龍出水好像也夠不到吧。一般火龍出水最遠也就是六七百米。看著山將近七八百米吧,」
沈雲看了看山伸指比劃丈量道:「不,不,能夠到的!應該能如果單節火龍出水自然夠不到,可是兩節的火龍出水,或是三節的那。
「雙節?」振海惑然,他好像沒見過雙節的啊。
沈雲點頭道:「我見過,我在京師的時候在神器譜上看過。」
這下有門了。
「哦,那這麼說這樣這樣一來或許有可能啊。」
周興道:「啊,真的嗎。」雖說他剛剛沒聽太懂不過也明白那種火器可以打到山頭,不過也不禁憂慮道:「可,可哪裡有那個火龍出什麼啊,啊。難不成回去京師吧。」
沈雲十分肯定搖頭道:「有,振海既然都說看過,那就說明朔北也一定有。」
振海也贊同的點頭道:「嗯,沈雲說得對,朔州或者大同的兵庫裡應該有!我記得馬將軍就用過。」
「哦,那這樣的話就有希望了,哈哈,啊,不過,可現在只有一天的時間了。再說現在朔北一定有嗎……」
沈雲似乎也想到這個問題了道:「眼下就找李大人,李大人在朔州領兵多年一定十分瞭解。先問問看朔州有沒有。如果朔州有來回不到一天就可以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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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營營門口,望著眼前這個還樂呵的昔日上司。何副將心中矛盾:「現在該如何是好。如果不拿到證據到時候莫大人勢必會責罰於我,可若是告訴了莫大人那就豈不就。」
「何將軍在想什麼那,哈哈。怎麼這麼入神,」李大人一陣豪爽笑道。
何望之一個激靈,看似大大咧咧觀察自己還那麼仔細,微微侷促後淡笑以對:「嗯,是在想大人的案子。」
自己的案子,李慶之聽了一陣黯然,沒想到這個同僚還在為此事愁悶,哎也對,自己的命運將如何那,哎實屬難測啊,一陣神傷,但並沒表露笑咧咧擺手道:「哎,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何大人別那麼執著了,老夫其實早已。」
「何大人!何大人!」一陣急切呼喊聲傳來。打斷了黯然氣氛,兩人轉頭一看是振海正火急火燎地從山下跑向營門向他們奔來了。
何望之喃喃道:「振海啊。他怎麼來了。」
李慶之欣然笑道:「哦,是那個小兄弟啊。哈哈,對這次能夠脫險,還多虧了這位小兄弟相助。哦,這次來是不是來看望老夫啊。看來老夫頗有人緣啊,哈哈。」自個算是孑然潦倒了,現在在朔州認識的也就何望之餘振海沈雲他們這些人了,這次再度相見自然倍感親切了。
看著振海停下急喘地樣子何望之微微緊張道:「振海啊,怎麼這麼急,莫非為了監軍之事?」
振海停下來一陣撫胸搖了搖頭,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拱手行個禮:「何大人,李大人啊,我此次來有其他事。我是來找李大人的。」
「來找李大人。」何望之一陣警惕道:「難道監軍他去找沈雲了。」
振海搖搖頭:「沒有。」
李慶之聽了笑道:「哦,那是什麼事啊。」
「李大人可知道朔州城內有沒有火龍出水。」
「啊,什麼?」李慶之一是沒聽清。
振海趕忙比劃道:「嗷,大人是,火龍出水。火龍出水啊,啊,就是一種像二踢腳似得火器。可以打的很遠的一種火器。」
「二踢腳?什麼?」
李慶之腦中開始細細一想,一提二踢腳,頓時閃過了二踢腳飛起的影像當即打個響指頭:「哦哦,我想起來了!就是那種嗖冒煙的東西。對不對!」
振海一陣激動:「對!對!對!在哪朔州有嗎?」滿眼期地問道。「朔州?」
原是滿心期望可接下來結果回答卻是讓他瞠目結舌了。
李慶之撓了撓頭迷濛道:「哦,這個,好像,大概,也許?應該?沒有!」這會子還這麼打趣說話。
「啊。哎呀。」振海一個砸手,示意別這樣,這檔口怎麼還調侃我啊!
不過接著李大人補充了一句總算是有個確切消息了:「不啊,過,我記得好像大同府有。還有四十多個吧」
「大同!」振海一聽當即再度興奮起來了,這麼說有啊,急切問道:「哦,真的嗎,大同府確定嗎。」
李慶之想了想當即確定的猛點頭:「應該沒錯啊。我在哪那可是呆多少年了。別說火器了就連老鼠洞在哪我都知道,話說想當年啊,」
振海可顧不得他長篇大論了,直接揮手打住截道:「啊,那有沒有雙節的啊。雙節。」
「當年俺答汗。」
振海伸手止道:「雙節的。」
「啊,什麼雙節?」
振海一看便兩拳頭併攏道:「啊,就就是長一些的。兩根連一塊的。那種」
「兩根連一塊?」李慶之一個納罕眼珠一轉:「啊,兩根?」似乎十分迷茫:「我,我好像沒見過。」
見沒見過怎麼又是好像,這人說話還真是習慣性的含糊啊。聽到這振海雖說微微焦急但還是一盡力番自我安慰道「啊,好,好,甭管怎麼說好現在事不宜遲多謝大人了,嗯。」
說著急匆匆的就一個拱手拜別,就轉身奔走了。
「哎,小兄弟。」李慶之還想嘮嘮當年他的雄姿風采,無奈剛兩句咋怎麼快又走了。
何望之看了看則心道:「火龍出水?他找火龍出水幹嘛?嗯,莫非是飛狐嶺?啊,嗯,不過這個李大人諳熟朔北軍務當真也是個不可或缺的將才。對,三晉百姓不能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