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剛剛闊步走進樓內到了櫃檯前,一個身形瘦小的店小二就已經帶笑迎了上來:「客官是要住店還是打尖啊。」
沈雲抬抬眉頭笑道:「住店。」,
小二一搭抹布道:「好來。客官要哪間。上等房嗎」
「哦,不用,只要清靜一些的就好。」
「清靜一些?」小二眼珠一轉「好,那如字六號怎麼樣。客官覺得怎麼樣?」
沈雲道「哦,還是先看一下吧。」
接著小二躬身揮手引路道:「好勒,客官隨我來。」
如字六號是在一樓左首樓腳處,位置偏僻,較為幽靜,自然不是上等房,房間雖不算太華麗,但也頗有一番靜謐氣息。
小二開鎖推開房門,沈雲站在門外向裡探望,屋內可以隱隱看到桌上掉落的灰塵。雖是簡陋陰暗了些,不過的確很清靜。再看窗外隔著個小巷子,似乎與街道相通,沈雲心道:「若是發生變故,也好方便脫身。」自然甚是滿意:「好了就是這間吧。」小二微微疑惑起初還以為沈雲會有所不滿,待見客官笑逐顏開也勉強笑道:「好勒客官。」轉身回去時嘴裡還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是個窮酸書生啊。」
接著沈雲回到櫃檯拿出余松的牙牌押上銀兩,做個簡單登記,便拿著門鎖快步到如字二號去了。
進入房內,關上房門,先是立身一怔,站在屋中央,接著細細凝神思量如何安排接下來三日的事情,看來看包袱中露出的宣紙心道:「眼下先記下考場所記那些無所關聯的字為要。」
當即擺放木桌,擦拂桌面,緊閉門窗,隨後從袖中掏出宣紙硯台狼嚎,將宣紙平鋪在形式簡練的楠木桌上,接著研磨蘸筆。
一切準備妥當,手拿狼毫,靜靜地看著白紙,開始持筆思索。
他天生聰慧,記憶超群,心想那日在貢院所見文章,更是文采超俗,心中十分讚賞,縱不是任務需要,他也會盡力默背下來。
「嗯。」一段段華麗辭藻從腦中一一閃現,接著沈雲快速下筆將考場所記一一抄寫在了宣紙上。筆勁迅猛,字跡剛直,一行一行詞句仿若活字印刷印製出的文章般平直。這也算是他從小練起的,他小時在劉府聯繫行楷之時就特別注意字體整潔,是以寫的這般工整嚴謹。
不多時,「啊。」沈雲舒氣收筆。一篇千字文就這樣抄錄完畢了。接著把筆放下低頭凝視「接下來就是藏頭詩了。」沈雲自語道。
接著再次著筆,這次雖不是默寫文章,但他已進入揮灑文章的飄然感覺中了,是以一篇藏頭詩寫的更是娟秀文氣。
「啊哈。」再收筆。望著字跡秀麗的千字文和這個藏頭詩,一股小小的滿足感湧上心頭。接著立身望著這些毫無規律,無所聯繫楷字。凝神思索道:「這些字似乎沒有章法可循,嚴嵩到底是怎麼傳遞實試題的。」想到這不由手按木桌細細思索。「章法可循?」
忽的眼睛一亮:「莫非要換個思路。對。」
接著快速地將宣紙撕成牙牌大小的紙張,將圈畫字符挑出。再將挑出的紙屑倒換次序,排列擺放。
這般探究倒是有趣多了,沈雲心中輕鬆,似乎把這當成了一個遊戲似得,沒有絲毫負擔。
「土字,後字,車字。難道是拆字發,如果是這樣,那麼這麼擺放。」正在進行之時,忽然「咚咚咚。」三聲敲門聲忽然傳來。
聚精會神之際聽到干擾不由心頭一震,雙眼一抬,接著第一反應便是趕忙將紙片收入袖中,再重新放置筆硯。做起來有條不紊,又迅捷無比。很快收拾完畢。
接著沈雲理理身形,開始步伐沉穩地緩步向到門旁「誰啊?」「吱。」打開房門,
「啊,客官。」只見是身著粗布麻衣的身形乾瘦肩搭抹布的店小二正帶笑侯立。
「哦,什麼事?」心道:「他找我什麼事,此人看起來不似有所圖謀之人。」小二笑道:「公子,樓上胡公子詩興大發,見公子風度翩翩,除步入樓,似頗有文采,是以邀公子到樓頂一同談論詩文。」
哦,合著剛到就被盯上了,嚴黨羽翼可真是遍佈各處,不可謂不怖。哼哼,既然來了,怎能不見。
當即答道:「即使如此,那在下卻之不恭了。是在哪」
「哦,客官是在二樓樓台旁。」
「哦。好,我這就上去。」
隨即正步走向樓階。面容隨和微笑,神情的矜持清高,氣質文雅,眉宇之間真像個個儒生,這倒不是裝出來的……
「登登登。」漫步走上兒樓頂,漸漸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了一個一個身著淡黃直裰,手挾折扇的俊秀書生正在倚欄臨風。心道「他就是嚴黨的嗎?」
看到沈雲上來了,書生登時露出喜色,持扇上前道:「這位兄台,剛剛我們正在談論於你,快快,來此一同對飲一番。」
沈雲笑著應道:「哦,不想余某還有如此面子,靜引得兄台在此久候。」
書生笑道:「哈哈,大家同為會試,今日大考結束自是鬆閒,何不閒聊一番。」沈雲答道:「自當如此。」
書生轉頭道:「輔明,你也來一同結識一下。」
沈雲心道;「難道還帶來了同夥?」
接著轉頭一看又一個身著淡藍襴衫書生走來了,一打個照面,頓時讓沈雲微微驚愕:「咦,我好想在哪裡見過這個儒生,是哪裡哪。似乎是?」
忽的眼睛一閃:「哦,想起來了,原來那個走來的書生就是上次在紅花樓結識的徐輔明,這次又見面了?」不禁皺眉心道:「他也在此,莫非他是嚴黨的,若是如此,上次他看到我身著禁衛軍軍服,如果他認出我會不會對此疑慮,而露餡?」
沈雲盡力鎮靜:「要是他問起那怎麼辦,不,或許不必太過擔憂,那日只是與他有一面之緣,再者自己已經換裝了,他未必記得那麼清楚。」
輔明看到沈雲果然也有疑惑之態,接著指著沈雲緩緩道:「這位兄台看起來似乎有點面熟。我,我好想再哪見過你?」
沈雲心頭一震但仍自然地笑道「哦,是嗎,不過可我好像死第一次見到兄台。或是在街上偶然相遇,我沒有太注意吧。」
輔明眼珠一轉,頓時讓沈雲更是焦慮。
心道:「趕緊設法引開注意力。」「哦,輔明兄怎麼說,我也感覺輔明兄有些面熟啊,哈哈。或是在外城唯長街?」唯長街市集林立,商業繁華,提到那,沈雲故意示意是在街巷中萍水相逢。輔明一聽微微思索道:「或許吧。」
這時另一書生道:「公子聽口音不似江南人士啊。」
沈雲心道:「對方若是嚴黨之人,那可能是試探於我。」便答道:「非也,在下是正宗的江南人。是近日才來京師的。」
徐輔明微露驚愕又道:「哦,看來是徐某猜錯了。可聽兄台口音似是北方人士。」沈雲心道:「他這樣問莫非也是試探嗎。」
沈雲又道:「在下余松曾到濟南呆過數年,是以帶些山東口音,在下是臨川人士。」即以自曝身份,對方也不得不回應了。
結果此話一出兩書生微微一怔接著投來疑惑的目光,似乎在說:「你是嚴嵩的同鄉?」
徐某道:「哦,在下徐輔明。襄陽人士。」另外一位書生均頷首施禮道:「在下鄧州人氏呂清。
沈雲接著轉移話題又是投石問路道:「看來諸位也是,哈哈,這次會試結束。不知諸位對此次試題可有何看法。」
呂清倚欄笑歎道:「這次會試可真是九曲迴腸山路十八彎,實是晦澀難懂啊。」
言下之意似乎今年試題頗難。沈雲也是微笑搖頭,:「哈哈,相比鄉試也比會試簡單多了。呂兄,你說我們三人中可否會有三鼎甲?」
呂清笑道:「若真如此,數日後就位列人臣了。」心中開始琢磨他話中可有深意,正在這時
徐輔明冒出了一句:「嗨,縱使我等高中狀元,也未必及得江西儒生胡海。」
「哦。」沈雲故作疑問道:「這是何故。」呂清通似乎明白輔明的意思似得接口道:「若是為嚴黨不容,總是奪魁亦無所益。誰讓胡海是嚴嵩的門生啊。」
「哦,嚴嵩的門生。」沈雲道:「原是如此。」
接著徐輔明義憤填膺甩扇道:「當時就是如此,嚴黨擾亂朝綱,結黨營私,只當有聖上懲治。」
接著沈雲歎道:「可當今聖上一心好道不理朝政,何日聖上才能看清嚴黨的真面目。」
「非也。笑區區一檜亦何能?逢其欲。」徐輔明不以為然地笑答道。
此話一出引得眾人包括沈雲一陣震動,此話是文徵明暗指宋高宗與秦檜,他竟然這般說出。
在一旁坐著一個身著淺綠圓領衫的秀氣的公子哥看來和沈雲年紀相仿,一聽此話這時臉上頓時閃過不悅之色。公子哥身邊的一個青衣家臣更是激憤道:「我倒覺得兄台所言不實。誰是高宗誰是岳飛。」言辭頗有強硬態勢。
但輔明似乎毫不畏懼轉頭對視反笑道:「哈哈哈,夏首輔是岳飛嗎,嚴嵩不是秦檜嗎。」
輔明顯然是個桀驁不馴之人,說的連沈雲都不由發毛,心道:「此人如此口無遮攔,若是被東廠番子聽去,那還得了。」顯然那個漢子聽了十分不悅腰板直挺,皮錘緊握,看似就要向徐輔明撲去一般。沈雲不由也戒備起來,但是對方還是強自鎮定,隱忍住了。
沈雲這時則在想:「這些人究竟誰是嚴黨的?莫非這個公子哥?」
「啊。」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陣呼喊之聲,不由引得他們眾人齊齊地轉頭探望:「怎麼回事?」輔明靠欄凝望,「啊,快看。」沈雲一聽也靠在欄杆上向樓下一望。
只見樓下四五個身形矯健的青衣大漢正在手持棍棒追打一個短褐百姓。
「啪啪,啊。」「給我打,小子往哪跑!」哨棒颳風,那個青年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趴在地上蜷身亂滾。
樓上一種書生頓時相顧駭然「怎地如此無法無天。」「這是怎麼回事」
徐輔明憤然道:「是青手。」「青手?」
沈雲一聽便明白了,青客是京城的一幫流氓打手勢力,之前在京師再五城兵馬司的經營下,青手還不敢肆意妄為,但現在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追打百姓,顯然是背後有靠山。
再看百姓在這樣下去只怕會有性命之憂,沈雲心道:「怎能見死不救。」接著本能地道:道:「快,我們得去阻止他們。」說著直接手按欄杆,縱身一翻,「呼。」輔明聽他匆匆一說還沒返京過來,就見他跳下樓了,臉上一驚:「喂,你!」
接著只見沈雲從三樓上翩然跳下,輕輕巧巧地穩步落在一輛粳米推車上。「嗨。」頓時將其他徐輔明驚呆了,「哦。」原以為只是個普通儒生,沒想到竟有這般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