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不斷從被子裡湧出米粒,尖叫的卻是楊蘭。丁雪倒是被她嚇了一跳。聞聲趕來的穆老師和鄧宇浩來便看見丁雪在安慰著楊蘭。
「怎麼回事?」穆老師問道。
楊蘭仍舊哭泣不止,丁雪指著一張床鋪說道:「你們看,那兒有奇怪的東西。」鄧宇浩順眼看去,現那張床鋪下的地板竟然有一堆米粒,本來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但那些米粒竟然匯聚成一樣東西,花。而且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一朵玫瑰,微微張嘴,此刻,鄧宇浩感覺整間屋子的香味彷彿都是從這朵花裡散出來的。
「這,這是怎麼弄的。」穆老師看起來有些緊張。鄧宇浩蹲下身子,撿起一粒米放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惡臭便往腦子裡迅蔓延。即使在滿是香氣的房間裡,也無法忍受米粒的氣味。被惡臭襲擊的鄧宇浩一失足,便摧毀了地那朵乾枯的花兒。
「剛才我一摸被子底下,全是米粒,鄧宇浩,你快看看其他人的床有沒有。」丁雪說道。鄧宇浩掀開所有人的被子,下面都沒有現那樣的米粒。
「怎麼會這樣?」穆老師說道。想起那些米粒構成的圖案便叫人心裡慌。
「丁雪,我現在替你把被子和床單都翻過來,你記得這兩天都不要疊被子。」鄧宇浩的話讓三人都疑惑的抬起頭。
「這樣做有什麼目的嗎?」穆老師問道。
「呵呵,沒有感覺翻過來會比較好點。」鄧宇浩笑道,但丁雪知道他這麼做肯定有含義。
「嗯,我去叫大家都來,檢查一下。」穆老師說完便轉身下樓。
等老師走後,丁雪才問:「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司馬跟我說過,如果睡到一張陌生的床時,最好是把鋪好的床單跟被子都翻轉過來,如果生什麼詭異的事情,早起來就不要疊被子了,弄得越亂越好,直到離開之前再把被子翻回原樣,而且,我覺得那些米有點不好的味道,翻過來可能會好點。」鄧宇浩回答。
「你是不是懂什麼靈異方面的事情?」楊蘭問道。
當然,小妹,要不要我給你展示一下我的靈力?鄧宇浩在心中暗想,卻說道:「沒有,出門在外的,防著一點比較好。」丁雪自然明白鄧宇浩不會亂來,說道:「你先下去,等會兒這兒都是女生。」
「那我們一起到樓下轉轉。」鄧宇浩當然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了,我還是陪陪楊蘭。」丁雪顯出一副大姐的樣子,拍著楊蘭的後背。
走下樓去,現大家都跟著一股飯菜的香氣回到了屋裡,原來村長叫人給大家送飯來了。那是一個中年婦女,鄧宇浩在想會不會是王三的老婆,婦女說她姓許,大家都叫她白花姑,不過白花姑的皮膚卻不怎麼白,想必那些都是她年輕時候的事情。白花姑比起王三要正常的多了,她略帶微笑的言談和農村婦女特有的勤快,讓大家對半升店村民的恐懼感立刻消失了。
坐在陳舊的大圓桌,紀老師問道:「白花姑,怎麼我們一路都沒有看到幾個村民呢?」
白花姑擺弄著桌的菜餚說道:「大夥兒都在家裡呆著呢,一般到了下午都不出門的。」
「這是為什麼?」紀老師代表所有學生問道。
白花姑忽然放下手中的菜盆,說道:「我們不要這兒的花沾太多人氣。」她扭轉的腦袋讓所有人又是一驚,這不是王三那種怪異的習慣嗎?說話時,把所有人掃視一圈。這讓大家都不敢說話了。不讓花沾人氣,那一行人來這裡幹什麼,難道要在這間屋子裡做香薰?
「啊,大家都過來幫忙,別讓人家伺候。」紀老師見場面太過安靜,便說道。
幾個人走來,幫著白花姑把飯菜從大大的簍子裡拿出來。白花姑走後,大家便紛紛議論起來,有的說這兒是不是根本就只有王三和白花姑兩個人,有人說他們的眼睛都特別嚇人,總之晚餐的氣氛十分壓抑,從樓下來的丁雪和楊蘭也感受到了同樣的氣氛。儘管這趟郊遊不怎麼叫人開心,但隊伍裡卻沒有一個說要離開的。
「呵呵,怎麼樣?這半升店不簡單?」盧功鳴端著飯碗笑道。
旁桌的女生中,有人說道:「你以為你什麼都知道嗎?」凌學志一看,說話的竟然是段曉。
「那你又知道多少?」盧功鳴反問道。段曉忽然對他怒目相視,眼神將盧功鳴嚇住了,但卻讓苗馨陡然一驚,手裡的碗筷一沒拿穩,便在地,出震耳的脆響。看著地潑灑的米粒,楊蘭驚叫一聲,便跑了樓去。
穆老師自然知道是為什麼,但為了不讓大家恐慌,只說道:「大家不要想太多了,等會兒吃了飯就到自己的床鋪收一下,明天還要到處看看,晚就不要亂跑了。」
吃過飯,天已經黑了,白花姑準時的趕過來收走了桌的碗筷,還說道:「城裡來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地都乾淨得很,也省了我再打掃。」屋子裡沒有電燈,但油燈蠟燭什麼的卻有一堆,幾個同學還帶了自己的節能檯燈,女生便擠到男生的屋子裡開始了閒聊。
「你怎麼一直都沒說話?」凌學志小聲向苗馨問道。
捲曲著身子,苗馨一改往日的形象,說:「你絕不覺得王三和白花姑的眼睛很奇怪?」
「這有什麼,在城市裡,難道你沒見過更怪的嗎?」凌學志說道。
苗馨不想和凌學志再討論這件事,想到白天和這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心裡就覺得不舒服,要是換成鄧宇浩,那自己會是什麼感覺呢?
「她們幾個女生到哪兒去了?」凌學志忽然站起來說道。看看周圍,又說道:「盧功鳴好像也不在。」
這話引起了紀老師的注意,他說道:「小穆老師,你給盧功鳴打個電話,你們女生樓去看看幼教專業的那幾個。」
苗馨主動樓,凌學志在她背後說道:「讓她們幾個下來聊聊。」
「色鬼。」苗馨說完便轉身而去。
穆老師撥通盧功鳴的電話之後,屋裡便響起了鈴聲,一個男生指著盧功鳴的背包說道:「好像他沒有帶手機誒。」
「哼,現在的學生真是越來越沒紀律。」紀老師怒道。就在大家猜測的時候,大門卻忽然被人推開,轉頭一看,竟然是氣喘吁吁的盧功鳴。
「大家快出來。」盧功鳴一進門就說道。
「出來什麼,你這麼大晚跑到哪兒去了?」紀老師起身詢問道。
「老師,之後我再跟你解釋,總之你們快來看看。」盧功鳴的臉色極為難看。紀老師想了想,說道:「來幾個男生,跟我走,穆老師,你留下來看著他們。」
凌學志自然是要等段曉,所以鄧宇浩交代幾句便和三個男生一起跟著盧功鳴和紀老師出門了。五人拐過屋後的小道,慢慢的走了一座小山坡。夜色中,道路兩邊的花把原本黑暗的世界映出了幾分色彩。盧功鳴阻止了鄧宇浩打開手電的動作。當大家來到一排楊樹後面時,看到遠處的花田里有火把閃動。
「不是說到了九點,他們都不出門嗎?都十點多了,他們在幹什麼?」叫唐文的男生說道。
「別說話,你們看那兒。」盧功鳴指著火把前方十幾米的地方,那裡正有一個綠幽幽的東西在飄動,由於視野關係,所以大家都沒看到那是什麼?但鄧宇浩注意到,火把和綠光所在的花田竟是雪白的顏色,難道這就是村裡人所說的白花?又過了幾分鐘,當綠幽幽的光亮靠近火把時,綠光是由四個人用木頭架子抬起來的箱子出的,而且一靠近火把,綠光便消失了。火把映襯的地方有一個很深的空洞。十多個人把箱子打開,將裡面的東西倒進了洞口。
「那是什麼東西?」紀老師疑惑的說道。
「哈哈,不會是這個村子的秘寶。」陳通笑道,但立刻笑容便僵在臉,不光是他渾身緊張,就連鄧宇浩都往後挪動著身子。因為花田里的那些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們的位置。
「他們在往這邊走過來。」頭染得黃黃的高治驚道。
鄧宇浩也感覺到那些人是衝著他們來的,搖曳的火光裡,那些人的臉龐都看不清楚,只有黑暗的陰影在他們臉不停地跳動。
理智和經驗告訴紀老師,他們必須趕緊離開,於是一聲令下,表帶著幾個學生跑回了屋子裡。鄧宇浩最後一個進來,他背倚著門,不停地喘著大氣。
屋裡,幼教專業的幾個女生已經被苗馨呆了下來,所有人此刻都注視著紀老師他們幾個,似乎在安靜的等待他們訴說什麼離奇恐怖的事情。
「那個盧功鳴怎麼又沒回來。」凌學志的話像針一樣紮著紀老師的心臟,他轉頭一看,果然不見盧功鳴的影子,鄧宇浩又打開門,來回的看著不見五指的世界。
一個影子忽然從黑暗中飄過,然後在離屋子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那是一個人,一個白色模糊的影子,它慢慢的轉過頭,驚得鄧宇浩再次把門關。一個女生忽然在屋子的角落裡大叫起來。
「不要怕,同學,不要怕。」穆老師趕緊過去安慰道,女生抱著穆老師的小臂哭了起來。
「小靜,怎麼了?」朋們詢問著。
「盧功鳴死了,他死了。」
小靜的叫喊讓鄧宇浩吃驚的抬起頭,他以為這只有自己才知道。因為剛才飄在門外的白影就是盧功鳴。
「你怎麼知道?」鄧宇浩小聲的問著。
小靜哽咽兩聲,說道:「剛才盧功鳴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沒有影子,在本來應該有影子的地方他竟然什麼都沒有,而且,我還看到……從他的褲腿裡掉出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鄧宇浩問。
黃仙仙幾個女生忽然對著鄧宇浩大叫起來。
怎麼回事?鄧宇浩來回的看著大家,最後目光落在丁雪臉,想不到她更是大為驚訝,然後顫顫的說道:「鄧宇浩,你,你的腳下……」
鄧宇浩把頭一低,竟看到自己踩著許多白色的米粒,難道小靜說的從盧功鳴褲子裡掉出來的就是這些?鄧宇浩輕輕地把步子從米粒挪開。
「沒事?」凌學志跑來問道。
鄧宇浩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什麼?只是這些東西真的讓人很疑惑,鄧宇浩撿起那些米粒一聞,果然還是奇臭無比,這些米到底是怎麼來的。
紀老師再也掩飾不住心裡的不安,立刻拿起電話開始撥著學校的號碼。
「沒信號。」
「我的也是。」
「我也是。」
鄧宇浩覺得,現在大家手機忽然沒有信號應該是正常的事情,而且後面一定還會有事生,於是,他立刻對紀老師說道:「老師,我建議我們立刻離開這個地方。」
「現在嗎?都這麼黑了,會不會迷路?」穆老師擔憂道。
「大家馬收東西。」一陣考慮後,紀老師也覺得這個地方真的很離奇,現在已經有一個學生失蹤了,要是再等到明天早,還不知道要生什麼。趁著天黑離開這裡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本來大家都不敢再夜晚趕路,但一看門口的米粒,心中對這個半升店已經感到了畏懼,如果不離開,真不知道還會生什麼。
…………
樓,大家都開始收起包袱,幾個女生心想,回去一定要跟學校要回那五百塊錢,這他媽是個什麼旅行啊?
她走到她面前,裝作是在幫忙收東西,她小聲對她說道:「你以前來過這裡?」
她忽然放下手裡的東西,問道:「你怎麼會這樣說?」
「我有你們的合影。」她說道。
她一臉緊張,裝作沒事,繼續收,但臉顯出了怪異的神色殺氣。
…………
好在那些花的顏色夠鮮艷,所以一行人不用打開手電什麼的。紀老師在前面帶路,穆老師在最後觀察。凌學志和鄧宇浩也一前一後的在隊伍裡面走著,心想要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自己也能出手應付。鄧宇浩讓丁雪跟在凌學志後面,畢竟鬼王陪在身邊,要比跟著自己安全係數大得多。這卻給了苗馨難得的機會,她故意放慢腳步,落到了鄧宇浩身邊。
「怎麼?這種時候把你老婆拋下了。」苗馨笑道。
鄧宇浩對這個女人十分無奈,說道:「你還是小心腳下,說不定會忽然鑽出什麼東西把你抓住。
「你以為嚇得了我嗎……」苗馨干說完便忽然停下腳步。
「哼,這麼快就被嚇到了?」鄧宇浩笑道,但回頭看看苗馨,她卻沒有再跟來。感覺到不對的他,立刻叫住前面的人,然後跑回苗馨身邊,問道:「怎麼了,你……」本來想責怪她拖慢隊伍,但卻忽然看到苗馨的眼角掛著淚水,全身還在不停地顫抖。
紀老師也從前面走過來。
「苗馨,你說話啊。」鄧宇浩拍著她的肩膀道。
苗馨艱難的深處手指,指向她的腳下。鄧宇浩和兩個老師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暗淡無光的泥路,竟然有只深白的手抓住了苗馨的小腿。紀老師先是一驚,然後立刻冷靜的讓所有人不要過來。
鄧宇浩深吸一口氣,蹲下來,將抓著苗馨的手臂拿開,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竟然只是一隻斷掉的小臂,手肘的位置還有新鮮的血跡,慘白的骨頭從黑色的血肉中穿出來,冰冷的刺入鄧宇浩的內心。
鄧宇浩站起來,用溫柔的眼光看著苗馨,小聲說道:「那是一根樹枝,已經被我拿掉了,現在沒事了,走。」
「真,真的嗎?」苗馨還在顫抖。
鄧宇浩點點頭,把她交到了隊伍的中間,然後紀老師小聲的說道:「千萬不能說出去,不然大家都會崩潰的。」鄧宇浩自然知道,但看著花叢裡的斷臂,他有種感覺,這可能是盧功鳴的手。
最前方的凌學志攔住了所有人。此刻,他們已經到了村口的位置的,但卻現這裡滿是濃霧,加深夜的黑暗,根本看不清前方三米外的東西。二十來人站在原地沒多久,便被濃霧包圍了。這讓丁雪想起一部美國的恐怖電影,詭異的霧裡,怪物肆意的虐殺著城市的居民,沒有人能看到怪物的樣子,也沒人能逃脫最後的懲罰。
「大家快聚到一起。」紀老師喊道。學生們便圍成了一團。
「我要回家。」
「老師,快想辦法啊。」
「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裡。」
人群中,大家盡情的展示著自己的懦弱。這讓兩個老師心中十分煩躁,他們一方面也在為自己擔心,但另一方面還要讓同學們都冷靜下來,明明出口就在眼前,但卻沒有人敢挪動一下。鄧宇浩和凌學志也在拚命的想著什麼辦法。
「我受不了了。」海棠大喊一聲,便往橋的方向跑去。
「海棠,回來!」黃仙仙喊道,但海棠的影子已經消失在濃霧之中。更讓鄧宇浩驚訝的是,苗馨也跑了過去,她一邊跑,一邊說道:「我在橋對面給你們信號。」
鄧宇浩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在這種時候,自己和其他男生一樣都不如苗馨表現得勇敢,雖然這都太過衝動,但至少她在為大家犧牲。想到這裡,鄧宇浩便想要衝入濃霧之中,卻被一隻手攬住。
「我去追她,你看好大家,丁雪還要你照顧呢?」凌學志跑開之前是這樣說的。
看著濃霧漸漸將凌學志吞噬掉,鄧宇浩心中覺得他像隔了自己千百年一樣的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