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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072章 徭役加身 文 / 我要當盛唐皇帝

    戶部司辦事傲慢拖沓,對李琅這樣的草頭百姓愛理不理,敷衍塞責,辦事官員居高留下地蠻橫要求李琅只管靜候音訊便是,休要催促,。

    官府衙門與草民百姓之間從來都存在著一道無法溝通的鴻溝。

    李琅只得讓劉東先行一步,前去通知遠在室韋的村民返鄉,他自己則滯留在長安城南的雲來客棧,繼續跟戶部司扯皮。

    李琅自領軍以來,從頭到尾,都沒有拿過朝廷一文錢的俸祿。不過他身上還餘下那日在馨凝閣作詩賺得牛延的綵頭銀,除去在龍武軍營中買李維澤時用掉的十兩,還餘下十兩,每日的食宿、馬料之費倒是一時無虞。

    閒來無事,李琅便在長安書肆買了《說文教義》、《兔園冊府》、《字林》、《爾雅》、《千字文》等幾本粗淺的官學文字類啟蒙教材和筆墨紙硯等物。回到客棧後,他一邊辨讀自學,一邊練習繁體字。

    雖是農夫,不需要研究孔孟經典,但粗淺的文字多少還是要學一點的,好歹也要能寫出幾個繁體字出來不是,而且其中的《說文教義》尤為重要,不可不學。

    唐代的官方語言和後世一樣,也是普通話,每個字都有其固定的讀音。在唐代,同樣也要求學子從拼音學起,這方面官方指定的教科書是東漢許慎所著的《說文教義》,唐代正是通過這本書來統一全國的語言和發音。

    學好「普通話」,走遍大唐都不怕。

    接下來的幾天,李琅又去戶部司催問了好幾次,高高在上的官員給了李琅幾個大白眼後,乾脆把他晾在一邊,連敷衍的話語都懶得回給他了。

    自古官場多勢利小人,對於李琅這種沒錢打點衙門的窮人,帝國官吏的嘴臉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李琅心中開始騰起一股煩躁的火氣,他不由得想起黃巢的那首《題菊/花》來: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菊花和桃花同為百花之一,理應享受同樣的春天溫暖。但菊花卻獨處寒秋,蕊寒香冷,實在是上天極大的不公。

    黃巢借物喻人:窮人和官宦豈非正可以類比與菊花和桃花,他們遭遇著截然不同的待遇。

    黃巢同時認為,為了不遭受這種不公,就只有拿起刀來,砍掉統治者脖子上的腦袋,自己當上決定百花開放的「青帝」。

    巔峰才能不受鳥氣,李琅內心深處其實也隱藏有與黃巢一樣的心態。

    但為了完成清江村村民三年以來的歸鄉心願,為了父母小妹有一個定居的安定生活,李琅只能努力壓制住心中那股翻騰的戾氣,暫且把那顆躁動不安的心層層掩埋,不願強求。

    李琅把一口鳥氣生生嚥下肚去,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望官員細長的脖頸,走了出去。

    直到二十幾天之後,李琅第n次前去戶部司催辦後,竟意外得知:

    戶部司不跟他協商,便已經單方面將清江村村民的落戶地點定在陝郡陝縣。

    當然,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時代,高高在上的官員辦事也不可能跟小老百姓協商。

    官民協商是對統治者權威的挑戰和權益的抗爭,這是絕無可能的。

    不過李琅還是忍不住詢問戶部司的辦事官員:

    「草民頗有疑惑,有司緣何將我村民落戶之地選在陝縣?」

    戶部司的官員微微斜著頭,瞥了李琅一眼,。

    在唐代,「草民」跟「流民」一樣,都是犯忌的,真要謙稱自己,也只能說「草人」之類的。

    一句話就可以看出李琅這個流民不懂規矩,

    不過官員也不想在這事上跟李琅計較,跟一個流民較真,有點掉價不是。他既已看出李琅無知,當下也不隱瞞,打著官腔不緊不慢道:

    「朝廷大事你自然是不知。關中地狹,產糧不敷食用,仰給於盛產糧食的江淮地區。三月間,陛下以太子妃兄、長安令韋使君為陝郡太守,領江、淮租庸轉運使,疏浚河道,督江淮租運。

    韋使君為不負皇命,役民通漕渠,豈料陝縣百姓刁滑,不僅不肯出力,反而紛紛逃離戶籍。陝縣人口因此大減,極大地影響了漕渠的疏通督運,故將你們落戶陝縣,補實人口。你們落籍陝縣後,可要聽從韋使君的調派,勤於漕渠,不可再行脫籍。」

    李琅聽明白了,原來朝廷將他們落戶陝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人還沒到,就先給安排好了沉重的徭役。

    太子李璵的大舅哥韋堅是一個很會討好李隆基的人,為了盡快幹出讓皇帝滿意的政績,他定然是不顧當地百姓的死活,將苛刻的賦稅徭役強行攤派在運河兩岸的百姓身上。

    歷朝歷代的皇家外戚從來就沒幾個好人,可以想像,要是徭役不重,當地百姓也不會逃亡。

    對手的對手不一定就是朋友,李林甫打壓李琅,但作為李林甫對手的韋堅也不是李琅的朋友。

    沒有監督和制約的為官者大都只會逐漸演化成一丘之貉。

    李韋二人為了朝堂權力,在互相爭鬥,但在暴虐百姓這一點上,他們卻是一脈相承的,壓搾百姓是他們共同的利益所在,。

    清江村村民從草原回歸中原,完全是主動跳入「火坑」。

    清江村全體村民以生命為賭注,歷盡千辛萬苦完成的回歸,竟然是「自我成奴」。

    可笑,可悲,可歎。

    李琅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回歸計劃成功的欣喜,瞬間就轉化為苦悶,依山傍水種山田的願望破滅了。

    雖然李琅本意只想找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悠然種田,但從戶部司給他安排的落戶地點上,李琅已經初步地感受到了:

    不改變這個國家的政治現狀,種田只怕也是一種奢望。

    李琅其實不太贊同清江村村民執意返鄉的那種執著,不太認同傳統農耕民族落葉歸根的那種固執。

    只要有自由,居無定所也沒什麼不好。

    為了歸鄉,示弱皇帝,不計前仇,這種行為本就有些堵心,現在倒好,又背上了沉重的徭役。

    不過,這是以劉子陵為首的清江村村民的集體心態,李琅個人無法阻止,只能寄希望於他們的自我覺醒。

    同時,中國人故土難離的鄉情,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華夏文化,不好妄自輕薄。

    李琅改變不了清江村村民的行為,但他可以讓父母小妹過上稍微好一點的生活:

    依大唐律法,徭役是可以用錢、絹等物替代的,即為租庸調製中的「庸」。聽說只要有錢,就可以不用出徭役,相對安心地種田,。

    「大家」李琅管不了,但他可以專注於改善自己的「小家」。

    而且李琅在對朝廷的巨大失望之下,從這一刻起,已經有了一絲亡命的想法。

    主意初定,李琅便不去草原迎接父母返鄉,而是留在長安城,想辦法賺錢,父母自會隨著清江村村民一同返鄉。

    李琅在俘獲突厥王庭時,雖然繳獲了海量的珍寶,但他並沒有像侯君集滅高昌國那樣順手牽羊,把錢財私入腰包,而是全部如數上交朝廷。

    不是李琅為人清高,視金錢如糞土,而是當時松漠營軍士眾目睽睽,人多眼雜,李琅擔心這種小動作一旦被皇帝查出,龍庭震怒,讓他的回歸計劃化為泡影,故而不敢伸手。

    至於私自交付室韋人三千頭牛羊,三百匹戰馬的事情,李琅在托賀知章給皇帝上具的奏表中,已經主動跟皇帝交代得一清二楚。

    李琅如此謹慎和坦白,全是為了讓回歸計劃不出差錯地順利完成。

    當然,這種謹小慎微的舉動,也讓他失去了一次極好的發財機會。事實上,唐軍軍中私分少量戰利品,早就成為一種潛規則,只要把大頭留給朝廷,上面一般不會予以深究。松漠營帳下多名校尉也跟李琅提及過此事,但都被李琅嚴詞拒絕了。

    這種事可大可小,但對李琅這樣毫無根基的人來說,還是循規蹈矩為好,免得節外生枝。

    ……

    無論哪個朝代,錢可不是想賺就能賺得到的。賺錢之困難之艱辛,很多人都深有體會。

    李琅兩世都是一個孤陋農夫,不是沈萬三,不是胡雪巖,不是比爾蓋茨。他知道種田和殺人,卻不懂得如何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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