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憂蘭望著她,問道:「如果他改邪歸正了,你會願諒他嗎?」
這句話如同平靜的湖面突然間扔下了一塊石頭,水波立即散亂的向四周擴散,一圈兩圈,十圈八圈,一波又一波,不斷。
「會。」
回答不需要華麗的修飾,只要一個堅定的字已足已。
陳憂蘭臉上笑了,笑得很開心。
「如果他在某個地方等你,你會去見他嗎?」
輕風拂面,柔絲如水波一般在風中地之間,彷彿突然間靜了下來,沒有一絲聲響,連心跳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靜止了。
陳憂蘭沒有笑,笑在她的臉上漸漸凝固了起來,她所要得到的是肯定的沒有猶豫的回答,而不是猶豫不決。
在等待了僅僅一呼一吸的時刻,陳憂蘭轉過了身,道:「我已經知道答案。」說著,便向山下走去。
她的心在痛,不知為什麼。
她?是誰?陳憂蘭還是雲琪琳?
或許兩人都是。
「忘憂師姐,等等,我跟你去。」
陳憂蘭轉過了身,望著那張有點淡漠,但不失為堅定的面龐,頎然的點了點頭。
荒山野嶺,沒有方向,也找不到去路。
龍羽已在這荒野裡尋了一天一夜,望著那無邊無際的樹林,他迷路了。
「早知道就不騎馬了,現在可好,人丟了,路也丟了。」
在心中咒罵了無數遍之後,覺得還是先找到去死亡沙漠的路。
偏偏天不作好,這個時候,居然白天沒有太陽,夜晚沒有月亮,辯不出東西南北,讓他鬱悶的要死。心一慌,腳步就只能亂走。
他身上的內力還沒有恢復,又走不快,走了一兩天,仍然在同一座山中徘徊。
「鬼地方,這是什麼鬼地方。」
走不出去,難道又困在陣中,但是只要他仔細看,就會覺,這只是一座山,而且到處都是枯木,這裡便是那車伕所說的枯木山,一座沒有人煙之處。
他累了,坐在地上,望著天空。
在這個時候,真氣對於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如果有真氣,就可以馭劍而行,這座鬼山又怎麼擋得住他,但此時,他身上沒有絲毫真氣,全身僅有的,只是原始的吃奶的力氣。
就在這枯木山中走了三天,雖然是枯木,但動物還是有的。
在沒有真氣的維持下,只能以這些可憐的小動物維持生命。
在殺了六六三十六隻野兔後,他終於看到了一縷輕煙。不錯,是輕煙,並且是炊煙,這說明,前方就有人家。
他興奮了好一陣,足向那炊煙之處奔去。
他終於看到了生命,遠遠的,一排排……,不是青磚瓷瓦,而是茅屋草舍,但有人總比沒人要好。
這個村子不大,但卻住著不少於五百人,當龍羽看到第一個人時,他驚呆了,但見那人臉上長滿了豆豆,紅紅的,十分恐怖。
那人見到龍羽,像見到鬼一樣,跌足在地上,爬起來,拚命逃開。
「怎麼回事?這是什麼地方?」
龍羽繼續向前走,他覺,在場所有的人俱都臉上長滿紅豆,令人一看就駭然失色,這明顯是一場瘟疫。
而這裡的人見了龍羽俱都迴避,不敢看他。
站在村子中央,龍羽拉住一個青年,那青年嚇得趕忙用手蔗住臉,全身不住的哆嗦。
「你們都怎麼了?」龍羽問道。
那青年只是不住的哆嗦,然後用很弱的聲音哀求道:「求你放了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龍羽奇道:「這是哪裡?」
青年不住搖頭,用驚顫的目光看了龍羽一眼,趕忙又低下頭,不敢看他。
龍羽只好放開他,而不遠處,突然一個人倒在了地上,全身抽畜了幾下,然後就不動了。
龍羽奔過去,但見那人臉上的紅豆比一般人的要大要紅,而且有的已經水破,倒在地上,卻是已經沒氣了。
「別碰他——」
便在這時,一個清麗的聲音叫道。
龍羽回過頭,向聲音之處望去,只見十丈外,一名藍衫少女盯著他。
如水的目光中透著幾分善意,這分明是光懷,而她的臉如浩月般明皙,細若滑脂,與這些人成了對比的分明。
「不要碰。不然你會被傳染的。這是個是非之地,你趕快離開。」藍衫少女繼續道。
龍羽站起身,看著她,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他們臉上是什麼東西?」
藍衫少女卻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走到那死去的人前面,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藍色的瓷瓶,如同藍衫少女的衣衫。
瓷瓶的蓋揭開,從裡面散出一陣濃烈的刺味,伴同著氣味,藍衫少女半蹲下身子,將瓶口輕斜,便從瓶裡流出一滴濃液,滴在那人的臉上。
「滋滋——」
一陣焦灼的氣味伴同著無法忍受的臭氣撲面而來,龍羽駭然失色,因為地面上的那人在這臭氣下漸漸腐爛,然後化成一灘水。他第一次見到這化屍水,心中驚駭。
藍衫少女處理了一些,轉過頭,彷彿感到很意外,龍羽竟然還沒有走,道:「你最好是在半柱香之內離開這裡,越遠越好,別讓好奇心毀了。」
龍羽道:「既然姑娘都沒有離開,我又何懼之有。在下有一事不明,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他們個個臉上長著瘡豆?」
藍衫少女並沒有回答,而是不再理會,向前走去,直走到村子正中央,然後從身上拿出另一個瓷瓶,裡面裝的卻是一粒粒的黑色藥丸,如同綠豆般大小。
村子裡所有的居民俱都向這邊走來,各自領了一粒,然後就快離開。
所有人都不敢向龍羽看一眼。
等藍衫少女完了藥丸,彷彿又是十分驚訝地看了龍羽一眼,奇怪這世上居然有不怕死的人,歎道:「你既然還不走,我也幫不了你。」
「什麼?」龍羽愣然,不明白她什麼意思。
「在這個村子的人,都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若不是我的藥,最長命的,只可以活三個月,短的只有幾個時辰。你若覺得在這裡好玩,不妨多玩一玩,但最遲明天,你就會後悔。」藍衫少女開口道。
「你都不後悔,我又怎麼會後悔。」林驚風笑道。
藍衫少女看了他一眼,道:「我有獨門的解藥,而你沒有。」
「那又怎樣?」
「沒有人能在這裡呆上一天不被傳染上死亡之瘟的。」
「死亡之瘟?」
「不錯,就是他們臉上長的瘡豆。」
「你可以給我解藥。」龍羽望著她道。
藍衫少女不屑的瞅了他一眼,目光中多了幾分輕視,緩緩轉過身,向前走去。
龍羽見她不答,便跟著她,道:「難道你不捨得一粒解藥?」
藍衫少女道:「不錯,我不會給你解藥的。」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難道你見死不救?」
「是。」
「那為什麼每天給他們送藥?」
「因為他們是可憐人,而你不是。」
「呵呵,謝謝你說我不是可憐人,但我覺得我比他們更可憐。」
藍衫少女突然停下了腳,轉過臉看著他,道:「我現在覺得你確實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