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月驚瀾斬滅最後一條吟龍幻象之後,手中寒璃劍的劍氣並沒有減弱,反而蓄起一道萬丈長的藍色劍虹,橫穿半空。這一劍當空劈下,磅礡的劍勢切割空氣,將虛空一分為二,氣勢洶洶地斬向溪千夜的頭頂。
「溪千夜,你再不用鎮天陣,便再也沒那個機會!」
「想贏我,沒那麼簡單。」
強大的殺氣當頭劈來,溪千夜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腦袋當試驗品。
溪千夜的身子像流星一樣飛向天空時,氣勢滔天的劍虹與他擦肩而過,轟的一聲斬在山峰上。
直聳雲端的山峰,先前被月驚瀾的九尺玄冰冰封,現在又嘁哧卡嚓地被切成兩半。一丈餘寬的切縫,從山巔一直撲到山底,碎落的山石冰屑嘩啦啦地往下滾,大地也裂開了一條溝壑。
強烈的震感,從玉門山一直延伸到五十里外的西麓城。
靜待結果的兩支大軍也被震得東倒西歪,西麓城若不是有韓紫青的帝印級鎖宮陣護著,恐怕也要傾塌成一片廢墟。
城裡城外,兩支大軍無不焦躁萬分,一個個心都懸到了嗓子眼,不知道這地動山搖的震撼,又是誰是壯舉。幾十萬雙眼鏡鎖定著玉門山方向,望穿秋水也沒用,能看到的只有漫天飄舞的雪花,紛紛揚揚。
玉門山的上空,月驚瀾一劍撲空,微微愣了一下,這巔峰力量的一劍,居然連溪千夜的一個衣角都沒有斬到。
「嗯?鎮天陣?!」
抬頭一看,遁入高空中的溪千夜一劍化萬劍,飛快地布下一座萬劍陣。轟隆一聲,天昏地暗,九霄蒼穹之巔,烏雲翻滾,飛快地扭曲成一個雷雲漩渦,一根氣勢磅礡的紫電雷柱貫穿天地,從雷雲漩渦中傾扎而下,連接在劍陣中央。
混厚的雷霆之力與萬劍陣相合,衍生出雷紋陣輪,化為一個帝印級的鎮天陣!
璀璨的陣芒耀破虛空。
雙宿力量!
他終於使出了雙宿合璧的巔峰力量。
這一刻,月驚瀾已經等了好久,只待催毀這個帝印級的鎮天陣,料想溪千夜也沒有其它招數可用。
「火舞九天!」
面對橫壓半空的鎮天陣,月驚瀾也不敢輕視,匆匆施展出宿靈的本命神通。
「嚦!!!」
一聲清鳴破空,青羽鳳凰從月驚瀾的體內飛了出來,一身藍璃異火,焚寂漫天飛雪。
可以在水中燃燒的藍璃異火,它本來就是神凰的傳承,鳳凰族的不滅聖火。而月驚瀾的宿靈——青羽鳳凰,也是鳳凰族的血脈傳承,所以說,月驚瀾在吟龍潭得到藍璃異火的事,並非偶然,這一切,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
青羽鳳凰與藍璃異火合體,力量將超越本身境界的實力巔峰。
鳳凰翔空而上,繞著橫壓下來的鎮天陣飛舞一圈之後,火舞九天,催生一個熊熊不滅的藍璃火海,吞噬著整座鎮天陣,令大陣中央的紫電雷柱都發出了噗哧噗哧的聲音,彷彿雷火在熄滅。
「好強大的藍璃異火!」
當鎮天陣葬身藍色火海,溪千夜立刻感覺到了不妙,這火不是熱的,而是冰冷的,正好克制了天罡雷陽之力。藍色火海釋放出無窮無窮的寒煉力量,不斷地焚食著鎮天陣,令陣輪上的雷紋刻痕冰消瓦解,萬劍支離。
大陣崩滅在即。
而冰火的焚寂之力侵入體內之後,同樣寒煉著筋脈和骨髓,體內沸騰的血液流動越來越緩慢,彷彿快要凝化了一樣。強烈的窒息感籠罩在命門上,身死道消,一線之間。
溪千夜早就知道,雙宿合璧的鎮天陣可能不足以對付月驚瀾,她畢竟是高階斗宿帝,而且煉化了藍璃異火,一身強悍的修為,離化武歸真的天人境界也僅是一步之遙。在低了一重境界的情況下,光憑一個鎮天陣就想收拾她,簡直是癡人枉想。
溪千夜之所以敢挑戰,原本寄望的是青霄劍的終極力量。
這劍最終極的力量不是龍魂,而是封刻在劍身上的那些靈魂元神,有一些元神的實力,已經強大到讓人仰視,甚至跟吟龍潭遇到的那些遠古存在有得一比。青霄受創的時候,溪千夜常常可以聽到他們的咆哮聲,能感應到他們強大無匹的力量。
若是將這些元神的力量激發出來,所能獲得的力量之強,可想而知。
平時修練的時候,溪千夜曾用奪舍**試探過,當那些封刻的元神憤怒到極點、咆哮聲懾人心魂的時候,是攝取元神力量的最佳時機。青霄劍受到的震撼越大,封刻在劍中的元神就越憤怒,與月驚瀾纏鬥這麼久,溪千夜一直在找機會攝取封刻中的元神力量。
沒想到,功虧一簣。
月驚瀾的火舞九天一使出來,寒煉的力量立刻鎮壓住了沸騰的怒血。
冰火強勢侵入體內,在奇經八脈中橫衝直撞,連靈胎都快被冰封,根本就沒能力再攝取劍上被封刻的元神之力。此時此刻,溪千夜完全能體會到當初在涅槃台上月驚瀾被藍離異火冰封的感受,冰火寒煉,刺骨撕魂,生不如死。
生死一線,已經沒有了退路。
「呵!」
熊熊不滅的藍色火海中,溪千夜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喝,雙臂一擴,散盡身上的強盛紫光。最後關頭,他果斷地做了一個決定,逆來順受!催動奪舍**,瘋狂地天噬著周圍的藍璃異火。
頃刻間,寒煉的藍璃異火像潮水一樣湧入他的體內。
這一幕,令月驚瀾驚得目瞪口呆,想收回異火時,已經晚了,奪舍**的力量,牢牢的束縛著火海,連青羽鳳凰都飛不出來。
……
「咦?!他那是想借月驚瀾的藍璃異火洗髓伐筋,脫胎換骨?」遠處觀戰的殘銷不可思議地望著溪千夜。
「現在是生死之戰,他已經被月驚瀾逼得沒有任何退路。」吟痕看著狂噬藍璃異火的溪千夜,深邃的目光變得凝重起來,道:「生與死,都在此一舉。」
殘銷點點頭,頗為贊同地說:「不得不承認,他是個極度聰明的人,藍璃異火能要他的命,同樣能助他一臂之力。在這生死關頭,擺脫死亡的唯一辦法就是借這股異火之力,一舉突破高階斗宿帝的境界。如果成功,無疑會創造出宿修界的一個神話,若是失敗,後果將是灰飛煙滅,永無輪迴,不是大悲就是大喜。」
「他一直都在創造神話。」
吟痕心道,如果不是他屢創奇跡,你我二人又怎麼可能放下身段來結交這個晚輩。
殘銷也不否認吟痕的觀點,看到月驚瀾已經飛入藍色火海中,忍不住輕歎一聲:「這一戰關係著兩大帝國的興衰,月驚瀾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看她怎麼終結溪千夜的生路。」
鎮天陣被藍炎海火籠罩著,大陣中央的雷柱依然擎貫於天地之間,雖然紫電雷光黯淡了不少,不過,那強悍的雷霆之力並不是一時三刻就會泯滅。溪千夜也正是靠著那股雷柱的力量苦苦支撐著大陣,並借雷柱之力護體。
「破!」
月驚瀾是個是非分明,敢想敢做的人,她從來都沒有把通天府的誅殺令放在心上,也沒想過要置溪千夜於死地。但身為一個將軍,她很清楚自己的使命,這一戰,事關神武帝國的興衰,絕不能感情用事。
關鍵時候,手中寒璃劍帶起萬丈寒潮,轟的一聲,強勢地斬向那股雷柱。
雷柱一斷,鎮天陣頃刻間土崩瓦解。
月驚瀾原本以為,大陣一破,溪千夜無力護體,便再也無法吞噬自己的藍璃異火,只能俯首認輸。沒想到,終究還是低估了奪舍**的力量,就在大陣崩滅的這一瞬間,若大的一個藍色火海,被溪千夜吞得乾乾淨淨。
半空中,溪千夜一身藍焰騰騰,風中凌亂的長髮都是晶藍色的火苗。
冰火的寒煉之氣在他身體周圍築起一個藍色的璃火結界,令人無法靠近半步,連青羽鳳凰也束手無策,月驚瀾只能落回山巔,靜靜地看著溪千夜的變化。
結界中,溪千夜緊閉著眼睛,體內發出滋哧滋哧的異響,筋脈與骨髓,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轟!」
突然一聲巨響,雷澤從他體內飛竄而出,強悍地衝出周圍的璃火結界,碎滅於虛空之中。而在同一時間,溪千夜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半空中的身子搖搖欲墜,但始終沒有失足。
「天才的隕落……唉……」
看到溪千夜的雷澤碎滅於虛空之中,殘銷惋惜地輕歎一聲。新生的後起之秀,就像絢麗的煙花一樣,才剛剛綻放出璀璨光芒,轉瞬便消逝在風化之中,無處可覓蹤跡,怎奈何造化弄人。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吟痕同樣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他緊緊地捏著手裡的酒壺,掌心靈力千變萬化,蓄勢待發,神色黯然道:「殘銷,不管怎麼樣,大家也算朋友一場,我們倆聯手,看能不能保住他一條命。」
「他修練過魂祭,命脈與宿靈緊密相連,恐怕……」
殘銷無奈搖頭,沒有再說下去,活命的機會非常渺茫,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還是願意出手試一試。此時,山巔上的月驚瀾看到倆位前輩準備出手,心中也猜到一二,匆匆飛了過來,道:「兩位前輩,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紫穹雙聖聽到這話,欣慰萬分,難得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有這海闊的胸襟。
三人會意地點頭,一人一掌靈力,準備把重傷的溪千夜先接引到地面,然後再逼出他體內的藍璃異火,看能不能救他一命。就在這時候,空中突然又是轟的一聲巨響,震徹寰宇。
只見溪千夜周圍的璃火結界突然爆滅。
飄渺的紫色靈氣,像是受到了溪千夜的召喚,從四面八方湧向他的頭頂,在他頭頂上空慢慢地凝化成形。之前碎滅於虛空中的雷澤,轉眼又浮現在大家眼前,看起來,比之前還要精壯百倍。
緊接著,那只龐大的雷澤急劇縮小,最終凝化為一顆紫光熠熠的小圓球,傾洩出萬丈紫光,沐浴著溪千夜。
「宿丹!」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居然是破而後立,涅靈化丹!」
殘銷和吟痕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剛才真是看走了眼,瞎擔心一場。
涅靈化丹,是武道秘境的最高境界,即涅碎宿靈,破而後立,凝化宿丹。宿丹,凝練著宿靈的一身精華,化為宿丹之後,力量融合在一起,力量比從前要強大得多,同時,涅靈化丹是宿靈化神之前的必經階段。
在華炎星的人族世界,能夠涅靈化丹的人,屈指可數,更別說逆境涅靈。
哪怕是殘銷和吟痕這樣的骨灰級宿修者,縱橫華炎星幾千年,還從來沒見誰在中階斗宿帝的境界時涅靈化丹!而以往許多被眾生認為是不可能發生的奇跡,都一一在溪千夜的身上應驗著,他就是個創造奇跡的不朽傳奇。
「破而後立,涅靈化丹……」念起這八個字,月驚瀾的雙目中也流露出一絲驚羨的目光,喃喃道:「這一戰,怕是不用再打了,他的修為境界,已經明顯要高出我半階,剛才他沒有敗,現在,更不可能敗。」
紫穹雙聖聞言,無不點頭認可,如果再戰,勝負沒有任何懸念。
毫無疑問,溪千夜不僅借吸入體內的那股藍璃異火一舉衝破了高階斗宿帝的境界,還借沖關那一瞬間所產生的強大衝擊力破滅雷澤,涅靈化丹,成為半個化武歸真的天人。
如果是尋常人,涅靈化丹成功,立刻就會步入化武歸真的境界,成為真正的宿修至尊。而溪千夜因為雙宿同體,力量上比別人強,修練的難度同樣比別人高,只有雷澤和龍兒同時涅靈化丹,那才算是大圓滿。
不過,他這半階境界,已經讓月驚瀾自歎不如。
浮在溪千夜頭頂上的紫色宿丹,蘊含著強大的雷靈之力,釋放出來的電光燒得辟里啪啦地亂響。驀然問,他猛地睜開眼睛,宿丹似乎受到了震撼,猛地射出一柱雷光,強悍地轟向對面那座山峰。
轟隆!
直聳雲端的峭壁被攔腰轟斷,塵煙滾滾,折倒的半截峰巒橫臥在兩峰之間,阻斷了玉門山的古道。看到這個戰績,溪千夜的嘴角揚起一絲滿意的笑容,神念一動,宿丹收斂一身紫光,悄無聲息地沒入了腦門中,最終歸入靈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