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絕峰,直聳雲海。
山之巔的雪,比山下更大,山之巔的風,也比山下更烈。
茫茫雲雪半天腰,兩座絕峰隔淵相望,彷彿亙古就矗立在這天地間,歷盡世間冷暖滄桑,巋然不動。持劍站在左峰之巔的溪千夜,單薄的身子傲立在凜冽的寒風中,就像擎天巨峰的縮影,給人一種堅不可摧的意志力。
「我這一生很少感激別人,你是其中一個,812年的岐鹿大戰,我由衷地感激你放了我一條生路……今天,我要改寫命運!」
聲音不大,卻迴響於周天,字字清晰入耳。
這一次,溪千夜嘴角的微笑不帶絲毫的詭異,這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城意。感謝之餘,扭轉命運的自信也刻在堅毅的目光中,凌厲萬分,就像他手中那把青芒流光的青霄劍一樣,不管多冰凍的雪花,膽敢褻瀆鋒芒,必然泯滅於三尺之外。
對面山巔,青絲飛舞。
風雪中的月驚瀾還是那麼超凡脫俗,冷艷與高貴,猶如雪神降臨,一個會意的微笑,銘刻著天地間最美的一瞬間。
「守護神武帝國,是我的承諾,這一戰,我將全力以赴。」
她緩緩地揮起寒璃劍,冰藍色的劍芒如影隨形,在虛空中舞出精美的輪廓。
天公很懂得憐香惜玉,讓這一場決戰定在冰天雪地的日子裡,對於修練《水靈玄訣》的月驚瀾來說,佔盡了天時地利。那漫天的雪花,就是她的力量,劍引寒潮,在虛空中點化出一個天大的漩渦,漫天雪花似乎都受到了漩渦召喚。
寒潮漩渦越轉越快,攪得天昏地暗。
虛空中撕開一個口子,就像一股橫臥半空的超級龍捲風,瘋狂地吞噬著天地間的每一滴寒霜之靈,不斷地壯大自己。只是頃刻之間,令天地間風雪異動,慘淡無光,彷彿有只惡魔正在吞噬這片天地。
因氣流異常而引發的暴風,狂亂地肆虐著巖穴壁縫,發出低沉的嗚嚎聲,觸人心弦。
「無法無相!一定是《水靈玄訣》中的無法無相!」
儘管隔著百丈的距離,溪千夜能感應得到,一股寒徹天地的力量,正在飛快地凝聚著。
如果三大天訣是華炎星宿修界的武技宗師,那五大玄訣就是當之無愧的獨行俠客。天訣以雜聞名,每一部天訣都包羅萬象,收錄著各種宿靈的宿修武技,就像《誅天訣》,細分劍宿篇、雷澤篇、風澤篇等等,包含天地間所有斗宿的宿修訣。而玄訣,是唯一,求精不求多,獨修一脈,以溝通天地之靈,催動最終極的自然之力,力量不可小視。
月驚瀾的《水靈玄訣》就是催動水靈之力,共有九大招,每一招都具有強大的殺傷力。這一招無法無相,集中天地水靈之力,可化為天地間任意形態,集中攻擊一個目標,殺傷力之強,遠勝於力量分散的那招冰封天下。
等這股力量暴襲而來,別說是**凡軀,就算不滅之軀,恐怕也不能硬扛。要不然,半空中觀戰的紫穹二聖,不會臉露驚駭之色,他們顯然也沒有想到月驚瀾的一招『無法無相』,竟能讓天地為之色變。
溪千夜同樣沒想到,月驚瀾一出手就是狠招,看來,她也同樣求勝心切。
確實,站在帝國的立場上來講,這一戰,誰都輸不起。
溪千夜匆匆引劍,還沒來得及出招,扭曲蒼天的巨大漩渦突然化為一條暴雪狂龍。這傢伙一化形,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凍結了一樣,雪花凝滯,一股狂暴的力量撲襲而來。
風中無形的冰刀剃著臉骨,逼得溪千夜連眼睛都睜不開。
「卡哧!」
寒風暴雪撲襲,根本就睜不開眼睛,感應到殺氣撲面而來,溪千夜知道暴雪狂龍已經飛過淵澗,殺到自己面前。
溪千夜本能地封劍擱擋,只感覺有股寒徹骨髓的力量抵在劍鋒上,快速以侵入自己的體內,瘋狂地反噬著骨髓,彷彿體內的血液都快要冰結了一樣,連中階斗宿帝的力量都無法抵抗。那些封刻在劍上的靈魂圖紋,似乎也受到了寒潮的震襲,發出低沉的咆哮聲,震得青霄劍差點脫離溪手夜的手掌。
在這種強勢的寒侵之下,溪千夜根本就不敢硬抵,藉著封劍的反震力量,身子猛地向後退飛。
「轟!!!哧啦哧拉!」
聞聲睜開眼睛一看,只見暴雪狂龍撲了個空,一頭紮在山巔上,玄寒之氣迅速瀰漫開不,眨眼間冰封了整座山峰。
這九尺玄冰,跟月驚瀾上次冰封西麓城時發釋放出來的寒凍之力,根本不是同一個級別。溪千夜能感應得到,在這九尺玄冰的下面,所有生命,不論花草樹木、飛禽走獸,生命瞬間枯萎,命脈冰銷瓦解,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
「好險!」
這一幕景象,令溪千夜打了個冷顫,還好剛才退得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生命都是渺小的,慢出半招,就只有挨打的份!一條暴雪狂龍剛剛毀滅,對面山巔上的女人又舞起了劍花。
這次,溪千夜不會再失去先機,青霄龍吟,圈花幻影,迅速化出九把虛劍列陣周圍,準備以幻制幻。
《誅天訣》的雷澤篇,溪千夜荒廢了很久,一些巔峰的武技根本就發揮不出來。
劍宿篇中,最終極的一招是劍靈劫變。
劍靈劫變上次被逼用了一次,差點一命嗚呼,當然,對陣月驚瀾,溪千夜根本就沒想過要用玉石俱焚的終結技。除了終結技,掌握最熟練的是亡靈祭劍、萬劍陣、以及九虛幻象。亡靈祭劍並不是殺技,而萬劍陣的終極威力,也需要雷澤配合,演化成鎮天陣才能發揮出來。
眼下的環境,明顯已經來不及布萬劍陣,只能用一招九虛幻象。
劍意催至巔峰時,九把虛劍列陣幻化,龍吟破空,靈光飛舞,化出九條吟龍幻象。封將台一戰,溪千夜曾用這一招對付嵐天宇,當時由於事先受了重傷,劍意不強,九條吟龍幻象的力量也只發揮出六成的力量,結果被琴樂的半曲琴潮所滅。現在再次催動九虛幻象,力量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九條吟龍幻象雖然是有形無質的虛體,卻隱隱具有天龍之威,九龍齊吟,風起雲湧,彷彿主宰著天地浩宇。
「居然還不出鎮天陣,好,我看你能撐多久。」
看到九龍齊襲而來,月驚瀾並不驚慌,反而認為溪千夜這是在用小招試探自己的實力。
在月驚瀾看來,溪千夜最終極的力量,就是雙宿齊出,化萬劍陣為鎮天陣。當初在吟龍潭,溪千夜也就是靠著那一招鎮壓遠古龍魂,現在只要逼他催動鎮天陣,那就算是窮途末路了,等破了他的大陣之後,他必然要認輸。
打著必勝的主意,月驚瀾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飛身而上,寒璃劍連削帶斬,直接跟九條吟龍幻象激戰於半空之中,強悍地用劍氣斬殺九條吟龍幻象,根本不用什麼強大的武技。
遠處半空中,紫穹雙聖也看得出神
殘銷十分滿意月驚瀾的表現,欣慰道:「酒鬼啊,這回你是輸定了,九虛幻象也是劍宿篇中的一流武技,而且,溪千夜顯然已經將這一招武技的威力發揮到了巔峰,月驚瀾敢不用武技,近身與虛龍激戰,已經是強了溪千夜一大截。哪怕是我們紫穹宗,除了掌教至尊與你我二人之外,恐怕也沒人有她這魄力和實力。」
吟痕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但仍對溪千夜抱有期望,道:「雙宿都還沒出,好戲還在後面,等著瞧吧,會有絕地反擊的時候。」
此時,關心溪、月二人決戰的,遠不止紫穹雙聖。
對於遠征軍和神武軍來說,這不僅僅是兩位斗宿帝之間的巔峰較量,也是兩軍之間的戰爭,直接關係到兩大帝國的版圖和榮譽。
從天而降的韓紫青布下大陣解除了西麓城的冰封之後,便鎮守在城門口,莫江與幾位副將時不時地向玉門山方向遙望,一個個心裡焦急萬分,狠不得立刻飛到玉門山去看一下戰況。奈何城前駐紮著五十萬敵軍,雖然暫時處於休戰狀態,但危險還是有的,不能不防。
其實大家的心情都一樣,神武軍也個個都想到玉門山去看一看,先不說這一戰是不是關係著兩軍的去與留,光是兩位斗宿帝的修為境界,已經足以讓人心花怒放,若能一睹激戰的風采,吃了敗仗也無撼。可為軍令壓在頭上,誰也不能離開,只能豎耳傾聽遠方天空傳出來轟響,彷彿天塌了一樣,地動山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