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封印陣輪,橫斷半空,冥冥中,彷彿有一股強大無匹的力量撲下來,令魔劍一陣顫抖。
「我就不信窺不破絲毫的天機!」
溪千夜與魔劍一脈相連,魔劍顫抖,他同樣氣血翻騰,被強大的力量壓迫著,連呼吸都有點困難。可這是無數次失敗之後,總結出來的唯一經驗,放棄就等於一無所獲,只有硬撐才是窺得天機的鑰匙。
窮盡一身智慧與力量,力撐魔劍不退。
劍尖處,劍芒如血練飛瀑,直刺封印大陣的中央。
「彭!」
半天腰的封印大陣突然射出萬丈金光,只在眨眼之間,便將血練飛瀑撲滅得乾乾淨淨,魔劍宿靈被震飛。溪千夜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撲空而下,被震得直吐鮮血,屈膝跪地。
骨子裡的意志是不屈的。
沒有絲毫的猶豫,在魔劍宿靈墜地之前,他猛一咬牙,蹬地騰空,身子在半空中化身為一道紅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與魔劍劍靈合為一體,再次刺向半天腰的封印大陣。
這一刺,窮盡了畢生的功力,高階斗宿王巔峰的力量,人宿合體,凝於一劍。劍沖天際時,周圍的空氣都死絕了一樣,沒有風的流動,只有萬丈魔煞血光破蒼穹。
「轟!」
劍觸大陣,聲音震耳發聵。
封印大陣上龜裂的細縫,以劍鋒為中心,開始向四周蔓延。
大陣在顫抖。
蒼茫雲天也在顫抖,整個天際都為之變色,剎那間風雲翻滾,蕭殺四起。在不可觸視的斑駁雲天背後,彷彿有仙子在吟唱、有魔徒在嘶吼、有怨魂在詛咒……雜七雜八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充斥著溪千夜的耳膜。
但有一個聲音特別清楚。
那是一個蒼老而低沉的聲音,彷彿剛從萬年沉睡中驚醒。
「哪來的凡夫俗子,膽敢擅闖封印界!」嚴厲的聲音震得魔劍顫慄不已,與魔劍合體的溪千夜,同樣心驚肉跳。這聲音似乎擁有無窮的魔力,直指人心,令人血脈沸騰,氣息紊亂。
但封印界三個字,卻深深地烙在溪千夜的心裡。
封印界是個什麼鬼地方?
難道這個封印大陣,是通往封印界的通道?
懷著一顆好奇的心,不屈的意志力驅使溪千夜壓住一腔翻滾的血脈,穩定劍身,放聲怒吼:「縱然一介凡心,誰曾見我後退半步!給我破!」這一劍,力量之磅礡,萬丈血光驚寂宇,只為刺破那一輪破損的陣輪。
卻在這一瞬間,原本龜裂成蛛網的封印大陣,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縫中透射出璀璨的金光,片刻,橫斷半空的封印大陣自動修復,完好無損。
陣輪的中央,卻生出一個漩渦。
「糟糕!」
感應到漩渦中無窮無盡的吞噬力量,溪千夜正欲抽身而退。
身子剛剛與魔劍分離,終究還是慢了半拍,隨著「嗖」的一聲,連人帶劍,一起被吞入漩渦中。
一陣暈炫,接著重重地摔在地上。
奇怪的是,回過神來後,發現周圍卻很安靜,再也聽不到剛才那些雜七雜八的聲音。睜大眼睛一看,周圍是個全新的世界,確切地說,是個沒有任何生氣的墳場,一眼望著,四野悲歌道淒涼。
天空中沒有日月星辰,只有烏雲在陰風中翻滾,釋放出陰涼的氣息。
蒼涼的大地,更是一片死寂之色,高低起伏的丘陵上,寸草不生,連只小蟲子都見不到。佔領這片黑色土地的是一棵棵古老而肅穆的無葉巨樹,這些紫色的老樹殘桿枯老,卻都吊著一枚古怪的果子。
很是古怪,一樹只生一果。
這晶瑩剔透的果子,圓圓的,透著乳白色的光芒,彷彿用手指輕輕一捏就會有無數的蜜汗流出來。更令溪千夜驚得目瞪口呆的是,這些果子的裡面,好像都住著一個正在孕育中的胚胎,而且還是人形的。
樹大一點,果子也大一點,色彩也更光艷,似乎象徵著一種高低貴賤的身份。
「天吶!這都是些什麼東東?難道這裡就是封印界?封印界就產這種胚胎果?……呃……好像叫人參果比較高雅一點,吃了會上天堂還是會下地獄呢?」懷著一顆好奇的心,溪千夜把手伸向其中一隻很大很耀眼的乳白色胚胎果。
手指才剛剛觸到,虛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厲喝:「住手!玄雀女神你也敢吃,嫌命長了是不是。」
溪千夜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一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子出現在面前,瘦背佝僂,手杵青籐枴杖,銀髮亂糟糟,似乎很久沒洗過澡,一身臭哄哄的。就這打扮,要是往大街上一站,絕對可以賺個盆滿笨滿。
「你誰啊?幹嘛有事沒事跑出來嚇人?」
溪千夜無法忍受他身上的異味,捂著鼻子後退幾步。仔細地打量這位不速之客,倒是對他的實力心生敬畏,以自己的修為境界,剛才居然絲毫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老者翻著一對魚尾眼,也上下打量著溪千夜,末了,拍著他的肩膀感慨道:「天賦不錯,老夫終於等到後來人了,恭喜你成為封印界的第一百零八代守護神,從現在起,你將延續我寂寞的命運,接替我守護封印界……你別一驚一乍的,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我剛跟火頭翁那個壞蛋幹了一架,沒什麼心情跟你解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替我捶捶背,揉揉肩,想盡一切辦法讓我開心。」
這一通話,令溪千夜一頭霧水,半晌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這一生也活了二十年,就數今天的反應最遲鈍。
面對老頭子無恥的要求,溪千夜長劍一揮,指著剛才想摘而沒有摘下來的胚胎果,道:「我沒有給人做奴隸的習慣,你再囂張,信不信我一劍捅死她!」剛才這老頭說這果子是玄雀女神,那肯定命比天貴吧。
「你敢!」在這頃刻間,老頭子氣得吹鬍子瞪眼,想阻止,卻不敢冒然出手。
「屁話,這世上還沒有我溪千夜不敢做的事。」
「別!千萬別!快……快把劍放下來,人家那麼脆弱,你這人怎麼沒有一點同情心?」
「她又不是我女人,我幹嘛要同情她。」看老頭心急火燎的表情,溪千夜趁熱打鐵,追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意思?什麼封印界守護神?趕緊跟我說清楚,不然,我真的會捅死她。」
「你……你這人真的不可理喻,不按套路出牌……老夫也就是寂寞了一千年,想找個人逗逗我開心而已,你這個人不沒有同情心了,怎麼可以這樣威脅一個孤寡老人呢……」看溪千夜笑而不語,還笑得那麼奸詐,似乎沒有讓步的意思,老者眉頭深鎖,不耐煩地揮手道:「算了,高人不跟小人一般見識,上一代守護神也是這樣鄙視我的。」
仔細回憶,這小子跟年輕的自己倒是有幾分想像,脾氣一樣傲,但成為封印界的守護神之後,這點傲氣又能堅持多久呢?在歲月的面前,一切的存在都是渺小的,再鋒利的刀石,也能磨得無稜無角。
封印界的歷史,就是歲月的見證者。追溯萬年,每一個細節,都足以令人感慨萬千,掬一把滄桑老淚,又怎麼能洗盡心中的塵埃?
想起往事,老者看向溪千夜的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他靠著古樹坐下來,感慨萬千地道:「臭小子,你能進封印界,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事,第一百零八代的守護者,就是你。」
什麼守護者,現在溪千夜的腦子裡絲毫沒有這些概念。
現在腦子裡一連竄的疑問困擾著他,迫不及待地需要得到一個答案,急問道:「這個封印界,究竟是個什麼地方,我的空間玉璧,為什麼會有通往這裡的封印?」
老者心領神會,感慨地解釋道:「封印界,故名思議,就是一個封印的世界,處於蒼穹裂隙之中。這裡,曾是琉璃玄雀族的生存之地,只是後來……玄雀族遭遇了滅頂之災,一夜之間,日月星辰隕落、花草樹木枯萎、飛禽走獸也跟著滅絕,成了一片死域……」說著,他指著那一棵棵獨生異果的紫色古樹,黯然道:「當時,所有生命都寂滅了,是第一任玄雀守護神窮其一生精力,收集齊殞落的戰靈,種出琉璃生命樹……你看這些樹,每一顆琉璃果,都寄宿著一個戰靈,那是生命延續的希望。」
「戰靈?」
「嗯,就是玄雀族的族人,她們雖然全部都是女兒身,但她們天生就是戰場中的英雄。這數萬年以來,她們一直都在等待著玄雀聖女的轉世,等著聖女幫她們重獲新生,再塑從前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