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武帝國向魔族出兵,往小了說,是溪千夜與古鳴川之間的一個賭局,往大點說,也是幽州皇權黨與軍權黨之間的賭局,再大點,甚至可以說是人族與魔族之間的較量。這件事,不僅將嵐武帝國內的皇權、軍權兩黨的矛盾推到了白熱化的**,同時也震驚了花武帝國和神武帝國的最高層,甚至包括倡導和平、與世無爭的吟儒部族,也同樣為之震驚。
如果嵐武帝國與魔族真的暴了全面的戰爭,毫無疑問,最終極有可能會波及整個華炎星,到時,必然是人族的災劫。往前推幾百年,這樣的先例已經深深地刻在歷史的軌道上,無法磨滅的烙印,永遠都在提醒人族,猖獗的魔族並不是好惹的種族。
遺憾的是,現在誰也無法阻止溪千夜和古鳴川攻佔魔域草潭城。
已經生的事,永遠也無法改變,花武帝國和神武帝國搞不明白嵐宮文為什麼會允許這種事生,僅僅為了一個陰脈礦?無法理解。既然不能插手,那就只好觀望,看這場戰爭究竟會展到什麼樣的高度。
而對於溪千夜來說,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他剛剛收到幽州送來的萬里加急密函,看完後,他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把密函搓成一團,直接揉成灰燼。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戰若以失敗結局,立刻會被定義為甲級戰犯;更沒有想到,為了這一戰,韓章顏居然押上了「鎮國公」這個爵位。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韓章顏一時頭腦熱所做出來的衝動決定,身為一個在沙場上征戰了幾十年的鎮國公,軍權黨的領袖,他那顆睿智的腦袋絕不可能輕率地做出這種掉腦袋的決定。
「老鷹,這次我們玩大了。」
他站在山坡上眺望著西南方那座模糊的城池,雖然看不清那裡的一草一木,但他能感覺得到,一股強烈的妖氣就潛藏在那座城池的某個角落裡。天空中,彷彿有無數個聲音在召喚自己:「往前衝吧,兄弟!踏平草潭城,籌碼依然握在你的手裡!」
現在離草潭城僅剩2oo公里,差不多一天的路程,估計魔族能夠調動的軍隊都已經聚集在草潭城,等待著最後的大決戰。這一戰鹿死誰手,還很難說得清。
「韓副總兵。」
聽到溪千夜的呼叫,正在餵馬的韓紫青捧著一捆乾草,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問道:「總兵大人有什麼吩咐?」
「嗯?」溪千夜回頭打量著她這副不厭其煩的表情,訝異地問:「你這兩天的情緒好像很不穩定啊,幹嘛一直看我不順眼,我有得罪你嗎?還是你大姨媽來了?」
不管他表現得多無辜,看到他這張臉,韓紫青就情不自禁地會想到他當著三千大軍的面,站在山坡上隨地小便的場景,嘩啦啦的尿尿聲,就像一個邪惡的號角,深深地扎根在耳朵裡,還時不時地響一下。
每當這個「號角」在耳朵裡迴旋的時候,她唯一的願望就是一刀捅死他,但她不敢這麼做,於是學會了無視這個沒有任何素質的流氓。她轉過臉,對著空氣說:「回大人,一、你沒有得罪我,二、我從小是個孤兒,沒有大姨媽。」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誰是大姨媽。」溪千夜伸指彈開她頭上的一根乾草,微笑道:「我又沒欠你錢,你別老是看到我就氣鼓鼓的樣子,那樣會影響軍心。」
乾草飄然落地。
韓紫青瞄它一眼,莫名地,心情好了不少。
「你有話直說吧,我還要餵馬。」
「老鷹他們打到哪裡了?還有莫江和吳飛漢他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上午探子回報,老鷹的隊伍正在突破最後一道防線,如果不出意外,後天上午就可以抵達草潭城。莫江和吳飛漢他們在老鷹的庇佑下,得以暢通無阻,與老鷹保持著差不多的進度。」
「很好,你待會傳達下去,命莫江他們與老鷹的隊伍會合,後天上午全力攻打草潭城。」
「什麼?!你沒燒吧?他們要是跟老鷹會合,到時還怎麼分勝負啊?況且,老鷹一心想你鑽他未婚妻的褲襠,他會接納莫江他們嗎?指不定人家還以為你認輸了呢。」
「計劃有變,這次攻城,只許勝,不許敗,不能有絲毫的閃失。至於老鷹那邊,你不用擔心,他會明白的。」雖然老鷹不是軍權黨的人,相信他肯定也收到了鎮國公的密函,至於他會怎麼做,那就管不著了。
而韓紫青,依然一頭霧水,她完全不明白這裡面究竟生了什麼事。
她用很怪異的眼神望著溪千夜,似乎想看穿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但那副神秘的微笑,就像一扇緊緊的門戶,讓人窺不穿半點天機。末了,她不得不按捺住失望的心情,好奇地問:「你們不賭了?」
「賭啊,只不過,賭得大一點而已,贏了,我們可以升職加薪,輸了,統統掉腦袋。」溪千夜很想把真相告訴她,免得她胡思亂想,但這種事,告訴她,只會增加她心裡的負擔,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她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兵而已,改變不了任何事實。溪千夜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緊張,我們是不可能輸的,你馬上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們要突襲草潭城的大後方,燒光他們的軍需庫,為後天攻城做準備。」
就在這時,一個小兵突然騎著黑鬃烈馬一路疾呼:「大人,不好了……」
溪千夜驚問:「什麼事?」
烈馬還未收腳,小兵動作嫻熟地翻身落地,快步上前急報:「老鷹他們上午抵達黑石淵,在突破最後一條防線時,遇到了埋伏,因為一場毒霧,死傷一千五百多士兵。莫江和吳飛漢他們也同樣被毒霧侵襲,傷亡慘重,損失了五百多兄弟。」
這條消息,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樣,轟得溪千夜驚愣無語。
毒霧,終究還是小看了那個無色老妖。
溪千夜定定神,問道:「那現在老鷹他們是撤還是攻?」
小兵道:「回大人,霧散之後,他們已經攻破黑石淵,目前正加急趕往草潭城,好像沒有撤兵的意思,莫江和吳飛漢倆人也帶著隊伍緊隨其後。莫江說,已經查清楚,草潭城的守城魔將是冰雨靈,八階斗宿師,無色老妖是她的幕後參將,已經達到了初階魂宿王的境界,要大人小心應付。」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一萬御魔親衛軍,這一下子就損失了兩千多,五分之一啊!這還沒有打到草潭城,要是攻到草潭城城門口,那又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慘況?想想都心驚膽戰。所幸的是,勇猛的老鷹依然沒有撤兵,要是撤兵,那就真的要玩完,甲級戰犯,那可是人頭落地的大罪。
尋思一陣之後,溪千夜吩咐韓紫青:「魔域山脈有一種叫做九節無根花的植物,紫黑色的,服用之後可以在一定時間內百毒不侵。你讓大家去找找,起程之前,要確保每個人都服用一株,並預存十株。」
「嗯,我以前也聽我義父說過這種植物,待會我就帶大家去找。」韓紫青見他眉頭緊鎖,之前的微笑都不見了蹤影,頃刻間,她有種不詳的感覺,心兒也跟著忐忑起來,弱弱地問他:「那個無色老妖,聽起來好像比老鷹還要強大很多,這次攻打草潭城,你真的有勝算嗎?」
「老妖不過是個魂宿師而已,老鷹如果跟他正面開戰,取勝也不是什麼難事。你趕緊去準備吧,三個時辰後出。」
溪千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了一個謊。
他十分清楚,以老鷹的實力,如果與無色老妖對決,自保是沒問題,但要想取勝,機會十分渺茫。雖然沒什麼戰鬥力的魂宿師跟強大的宮宿師沒法相提並論,但老妖的修為境界,畢竟比老鷹高了一大截,這就是差距,師級和王級,天壤之別,根本沒有可比性。
但那種動搖軍心的事,溪千夜是絕對不會幹的。從韓紫青憂慮的眼神中,溪千夜看出了她的迷茫與驚惶,一個沒有經歷過生死大戰的小兵,她的意志力終究沒有穩定到讓人可以放寬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