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蘇烈是個很「忠心」的人,在無法阻止古鳴川出兵草潭城的情況下,他毫不猶豫地「大義滅親」,把古鳴川出征魔族的事上報到了京師,並派探子嚴密掌握前線的第一手資料,時刻向上級匯報。
而古鳴川與溪千夜打賭出征的事,也毫無意外的震動了整個京師,在軍機閣引起了軒然大波。
幽州的軍機總部,莊嚴宏偉的軍機閣,坐著一群有頭有臉的人物。國主嵐宮文親自主持了這次軍政大會,韓章顏,嵐天宇、流玄空、丁元林等十幾個軍政人物都統統在場。
「鎮國公,我一直沒有過問你把溪千夜調到邊關墨城的原因,因為你是我嵐武帝國的老臣子,我相信你的每一個決策。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是成為你縱然他無法無天的偉大契機。這次,他萬里迢迢地趕到南疆越城,慫恿古鳴川出兵魔族,無視國體大局……鎮國公,你還有什麼說的沒有?」
身為一國之主,嵐宮文很清楚什麼叫做恩威並施。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十分惋惜的表情,說話的聲音也不大,但卻直指人心,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無視國體大局,那就是死罪!嵐天宇和流玄空等皇權黨人士,都流露出輕蔑的笑容,韓章顏自然也知道,這群混蛋等這一刻已經好久了,難得抓住溪千夜的把柄,怎麼能不偷笑。
很明顯,這次軍政大會,並不是單純的討論溪千夜和古鳴川的對與錯,它早已經上升到了皇權黨與軍權黨的生死高度。要不然,國主不會把溪千夜推向「罪魁禍」的寶座,御魔軍的統率——古鳴川,反而成了被慫恿的對象。人家老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是戰場上的獵鷹,他有那麼容易被慫恿?簡直就是瞎扯!
丁元林等軍權黨的人也不驚慌,都把目光移到了座的韓章顏身上,等他表態。
韓章顏捋著下額那一把花白的鬍鬚,那就是一把歲月沉澱出來的滄桑,經受過無數的殘酷考驗,什麼時候亂過陣腳?在面臨軍政黨生死存亡的關頭,他更知道要慎之又慎,冷靜再冷靜。
沉默片刻後,他義正詞嚴地表態:「戰爭,不可能只是一腔單純的熱血,它永遠都是建立在衝突的基礎上,不是恩怨衝突就是利益衝突。老臣認為,這次溪千夜和古鳴川抓住了衝突的要點,他們的決定是正確的!老臣十分贊成他們征戰魔域草潭城!」
這話,令嵐宮文暗吃一驚,他料到韓章顏會百般爭辯,或是認錯。沒想到,這個老傢伙居然來了這麼一招,還敢大言不慚地力挺。但不可否認的是,他這話切中了要害!就像一把鋒芒萬丈的利劍,狠狠地插在別人的咽喉上,讓人有口難駁。
作為一個國主,時刻得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場上,嵐宮文沒有表異議,將目光投向了其他與會者。而在坐的十幾人,也是一個個裝糊塗,軍權黨的人是肯定不會站出來說話的,皇權掌也有不少縮頭縮腦的角色,韓章顏畢竟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角色,出言反駁他,多少要承擔一定的風險。
但有個人不怕他。
嵐天宇是國主一手扶養長大的義子,他與國主眼神交替,很能明悟其中的意思,主動開腔道:「國公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一向主張養精蓄銳,倡導和平之約。屬下也十分願意相信,國公大人您絕不是個擁兵自重的人,凡事都會站在國體大局的立場上仔細衡量,您說是不是?」
流玄空又趁機輕笑:「嵐天宇,你這話讓國公大人情何以堪啊?國公大人怎麼可能擁兵自重呢?那可是抄家滅門的死罪。國公大人活到這把年紀,打過的仗比我們吃過的飯還多,豈會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一雙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韓章顏。
韓章顏不怒反笑,道:「好一個『擁兵自重』,國主認為呢?」
「國公戰功赫赫,一心為國,言重了。」嵐宮文皮笑肉不笑地望望眾人,又道:「既然是為國,我不希望任何人以損害國體為代價來達成自己的私願,溪千夜和古鳴川不請自戰,若是起人魔大戰,責任誰來承擔?誰又可以承擔得起?」
韓章顏道:「我只想說兩點,先,無色老妖是當年導致岐鹿大戰慘敗的主要禍手之一,前國主陣亡、屠塵殘廢、五十萬大軍馬革裹屍,那一幕幕的慘況,歷歷在目!現在溪千夜追殺老妖,稱不上是私願。其次,魔域草潭城扼住了通過南夷陰脈礦的咽喉,大家都知道,那個陰脈礦對我們嵐武帝國具有多麼重大的意議。在這兩個前提條件下,我希望國主能夠慎重考慮溪千夜和古鳴川向魔族宣戰的動機。」
嵐天宇道:「國公大人,他們的動機確實可以理解,但是,草潭城駐魔軍數萬,哪是那麼容易拿下的?就算要開戰,也應該先上報軍部,現在,他們獨斷專行,先不說能不能拿下草潭城立下顯赫的戰功,一旦慘敗,他們把五萬邊防大軍的生死存亡放在什麼位置?」
久未出聲的丁元林道:「看來,嵐大人對前線的情勢不是很清楚啊,古鳴川調用的是他『川字旗』旗下的御魔親衛軍,而不是國字軍。就算是慘敗,也不傷國字軍一根汗毛,你還有什麼想表達的沒有?」
嵐天宇不屑道:「呵呵,謝謝丁大人提醒,我還真沒想到,古鳴川居然會為了讓溪千夜鑽褲襠而投下這麼大的本錢,不愧是老鷹啊,永遠都是那麼猛。他的御魔親衛軍是生是死,當然不需要我們擔心,我只是想說,如果這一戰,即沒能拿下草潭城,又挑起了人魔之戰,到時得不償失,責任,還是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
啪!
韓章顏拍案而起,咬牙道:「如果溪千夜和古鳴川戰敗,願以『甲級戰犯』定罪,到時,任由軍部從嚴處置!我這鎮國公一位也立刻讓賢,從此封刀掛劍,卸甲歸田!」
當著國主嵐宮文的面怒拍桌子,字字鏗鏘,這一幕,著實讓大家受驚不小。
等回過神來時,嵐宮文也絲毫不為這種「無禮」而動怒,他反而笑著起身,對眾人道:「既然國公如此看好溪千夜和古鳴川,我想,他也有他的道理,大家還有沒有什麼意見?」
「微臣沒任何意見。」嵐天宇拍著巴掌起身,嘴角揚起一絲輕淡的笑容,對韓章顏讚不絕口:「國公大人果然是老當益壯啊,氣勢絲毫不減少年之勇,實在是讓屬下佩服萬分,佩服!我建議各位大人給國公大人一點掌聲褒獎,向國公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哼!」
在一片嘩啦啦的掌聲歡送下,韓章顏拂袖而去。
這次會議的主題是「制裁」擅自出兵的溪千夜和古鳴川,最後的結果,一目瞭然,熱烈的掌聲無疑是chi祼祼的挑釁,只為皇權黨的勝利而響起。最終能不能制裁溪、古二人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如果韓章顏真的因為這一戰而卸甲歸田,對皇權黨來說,這絕對是值得歡欣鼓舞的事。
就在軍政大會散會不久,嵐天宇和流玄空也回到了將軍府商量戰策。
嵐天宇將所有下人都摒退,笑道:「那個老東西拂袖而去的那個姿勢,真是太有型了,哈哈~~~我真的很想看看他卸甲歸田之後會是什麼樣子。」他端起一杯茶淺嘗,如飲仙露一般,回味無窮,幸福與快樂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流玄空微笑道:「那是必需的。不過,天宇,這次他們是勝是敗,也說不准啊,溪千夜現在雖然沒什麼實力,但古鳴川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那傢伙的御魔親衛軍,可是『終結之師』啊,從來沒打過敗仗。」
「嗯,古鳴川確實是個棘手的人物……那傢伙一直都是個明哲保身的聰明人,真搞不懂他這次怎麼會跟溪千夜搞到一起,就為了那個『鑽褲襠』的賭局?也太幼稚了。」
「要不,我親自去一趟越城?」
「你?」嵐天宇瞄他一眼,不屑道:「你還是想想怎麼把自己的實力提上來再說吧,上次在臥峰城被人打得夾著尾巴逃跑,還降了一階修為,差點連小命都擱在那,就憑你這點渺小的實力,就算去了越城又能起什麼作用?」
這件糗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流玄空一直以為大家都忘了,沒想到現在嵐天宇舊事重提。更讓人痛苦的是,他這種口氣,明顯有幾份譏諷的意思,今天要是換了別人敢當面說「夾著尾巴逃跑」這六個字,絕對跟他沒完!
流玄空忍住一腔慍怒的情緒,鬱悶道:「上次……那不是意外麼……」
「行了,你有幾斤幾兩,我很清楚。當年,嵐宮武封賜絕宿四劍時,如果不是古鳴川出身低微,哪裡輪得到你橫插一腳。」嵐天宇無視他那副憋屈的樣子,深思片刻後,又道:「這次他們攻打的是魔族,我們要是親自出面插手,稍有不慎就會被韓章顏抓住把柄,還是先靜觀其變吧。據說,無色老妖已經突破了師級九階,達到了初階魂宿王的境界,相比之下,古鳴川也僅是九階的宮宿師而已,至於溪千夜那個廢物,不足一提。草潭城既然有無色老妖坐鎮,淪陷的可能性並不大,等著看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