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一粒小石子,裹著鬥氣,在蜮即將落湯之際飛了過來,打在大鐵鍋上,只見大鐵鍋連帶著下面的柴火,平平的移開三尺,更為玄奇的是,鍋中的湯竟然一滴都沒有濺出來。enxuemi。
只聽絕罵道:「飯粒兒你這畜牲,再敢造次,連你一併燉了!」
原來那粒石子正是絕所射出,千鈞一之際,救下湯鍋,他若是再晚來一會兒,出手再慢一剎那,兩忘離別菜怕就僅剩下鹹菜了……
聽到了絕的聲音,飯粒兒徹底老實了,這位螭虎將軍實在是這畜生一生之中最害怕的人,壁虎游牆功,狼鍋移形換位**,狼湯俱焚一條賤狼腥一鍋湯術,火中取栗水中嘗鮮術,釜底抽薪掀湯術……飯粒兒那大頭中連綿不絕的後續作戰方案,隨著一個忐忐忑忑的屁一同煙消雲散……剛才那一臉萬夫不當的豪勇,此刻煙消雲散,就剩下一幅「小的吃不吃都沒關係」的忠厚樣。這畜生不敢怨恨絕壞它好事,心中卻恨恨的將蜮罵了幾千遍,若是那毛球再飛得稍稍快點兒,此刻就會木已成舟了……
——雖說飯粒兒從來也沒想過,它的蜮賢弟會不會被煮熟……
「色兒,這湯是你文伯伯特意煮的,當年在神聖熾輝帝國也是第一等美味……難得啊!」說著絕給兩忘盛了一碗,遞到身前。
兩忘淺淺的嘗了一口,一種難以明狀的幸福感自舌尖傳來,在這搖曳的幸福之中似乎又有些意猶未盡,不禁又喝了一口,那幸福的滋味又濃了一些,然而似乎還沒有走到盡頭……不知不覺間,兩忘已經將湯喝下了半碗,卻還不想放下,似乎每喝一口,就會有新的幸福,只要一直喝下去,那幸福的感覺就永無斷絕……實為味道若有憾焉,實則美極。文軍師確實深諳廚藝之道,世間最大的美味不是滿足,而是誘惑。
兩忘讚歎道:「好香啊!義父,我為何從來沒聽過文伯伯會做湯呢……」
「那個老窮酸啊……」莉莉絲歎道:
「聖人不是說『君子遠庖廚』麼……聖人說的話總是當個寶……不然單憑這一手,娶個郡主也不是大問題……」
「文伯伯人呢,我們一起喝。」兩忘問道。
絕將自己的那碗湯給兩忘折了一半,柔聲道:「他去為你整理書去了,他說不必等了,我們先喝吧……」
兩忘長呼一口氣,慢慢的品嚐起來,他似乎想將這美味永遠留在心裡,似乎又想將這離別的湯喝一輩子,多喝上一會兒,再晚走一會兒。細嘗之下,方覺每一口湯,從嘴唇到舌尖,到口腔,至咽喉,乃至融入胃中,竟變幻出不同的滋味,一種比一種香,一種比一種令人讚歎,宛若置身於味覺的仙境之中。兩忘自小生活與這群大大咧咧的騎士們一起生活,確實沒吃過什麼精工細作的料理,但卻也知道這湯是極品。
湯中散的種種美味漸漸的相互勾連滲透,糾纏在一起,看不見,摸不著,驀然回顧,卻又擁有無盡的回味,恍然間,兩忘覺這感動就宛若那銘刻在他血肉之中的這十餘年點點滴滴的回憶一般。喝著喝著,眼淚流了出來——美好的事物為何總要在離別時助興……
「胡椒粉放得有些多……」兩忘笑道,聲音有點兒苦。
絕伸手將兩忘的眼淚抹去,輕聲道:「孩兒,離別之時不要流淚……這是騎士團的慣例……」
「他媽的,這些水兒沒見過世面……」兩忘急忙抹了一把臉。
「叔叔伯伯們,大家一起喝……」
嗤嗤呼呼的,一眾騎士們也將湯喝了下去,每個人心裡都有話,但到了嘴邊只剩下
「好湯……」
除了蜃這位無形無質的幻妖之外,飯粒兒和蜮也一人呈上了一碗……
在離愁面前,飯粒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三下五除二將湯飲盡,轉頭一看,只見蜮繞著湯碗蹦蹦跳跳的,雙眼閃著光。
蜮少說也有幾萬年「妖齡」了,但卻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給它做湯——雖說它只是沾光——受寵豈止若驚……蹦蹦跳跳的心中一直甜蜜的搖擺:
「先喝湯呢,還是先吃干的;是喝一口,爽上一會兒,再喝第二口;還是一氣喝完,然後大爽一番……」——這是它一生的第一碗湯啊,具有歷史意義……
卻見飯粒兒右爪一揮,將蜮打翻在地,眼神似在示意:「賢弟既然不喜歡湯水,不必勉為其難……有為兄呢!」緊接著一口下去,連干帶稀,一飲而盡——大白畜生再一次為它的賢弟排憂解難。
眾人無聲的將鮮湯飲盡,整備完畢,正待出,卻見一修長文士,白衣如雪,翩翩而來,身邊的書如長腳了一般,蹦蹦跳跳的與他隨身而至……
這一手漂亮的意念搬運,兩忘正待叫好,卻被其他的騎士們一片噓聲掩蓋。
「老文,你他娘的出殯麼,今個什麼日子,一身白……」
「送我穿的衣服怎麼這麼早就套上了,你未雨綢繆的太早了吧……」
「晦氣、晦氣……一腦袋全都是狗屁『子啊』、『曰啊』的」
兩忘這才覺,他的這群叔叔伯伯們,不論過去如何打扮,今天竟然清一色的身上帶紅。
「刀疤」李伯伯頭上包裹一片紅布,好似劫財順便劫色的山賊;「歪嘴」索羅斯伯伯整個紅披肩,好像一個神棍;莉莉絲更是一身是紅,如果頭上再披一塊紅布,就成了出嫁的新娘子;古斯塔夫不知在哪淘到一隻紅底褲,穿在裡面,——也不知是故意的驗明正身,還是平日就這派頭——連帶著半拉**頂出腰外,還大有呼之欲出的神采;就連凱,「鐵面」席勒等人也各自帶了點兒紅……就連兩忘的義父絕,此刻也用一片紅布纏在右手,不能免俗……
「是文某人一時大意,少主切莫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