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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醒髓蠱 文 / 英雄嗔

    就連身經百戰,遍歷生死的絕此刻也不由得眉頭微皺,但心中卻也暗讚,這劇毒魔物,決斷明快,下手狠辣,這毒使得恰到好處

    蜮剛才所運使的毒,名為醒髓蠱,既不像是修羅屍怨一般的劇烈,也不像龍棘之毒一般的霸道,論匪夷所思也遠遠不及含沙射影,與勾連屍毒相比,也不及其貽害無窮;但這個毒卻也是赫赫有名,原因只有一個,用絕的話來說就是「賤」……

    醒髓蠱之毒一入人體,便迅順著血流轉入腦髓,在腦髓處聚毒成蠱,蠱蟲咬噬腦髓,苦不堪言,「白色蛇夫」曾對絕透露過:「絕哥哥你的意志力遠勝常人,平時就算刀劍及頸亦可眉頭不皺……但就算是哥哥這般人物,若中了此毒,怕也難捱過一時三刻……」

    這醒髓蠱之毒所造成的疼痛,已不再是忍不忍受的住。中此毒者,會因為疼痛而神智盡失,但唯獨痛覺異常敏銳,為了克制這疼痛,行常不異於畜生,撕咬自己血肉,啃食自己四肢,用手給自己開腸破肚……皆尚屬尋常。若是哪個人在中毒之內的一盞茶的功夫,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力自絕經脈而死,便堪被叫得上一聲人物。

    絕這樣一位狂放的男子之所以識得這般毒物,乃是當年他在神聖帝國效命的一段經歷……

    那時,神聖帝國督軍處的刑務部,不知從哪兒得到了此種賤毒的煉製方法,竟然大張旗鼓的使用醒髓蠱以虐殺般的方式來處決獸魔族俘虜——名為處決至高神之公敵,為鼓舞士氣,竟然以任務的形式分派到神聖帝國所屬的各個騎士團,要求每月上繳俘虜。

    但幾個月下來,絕的螭虎騎士團連一根毛都沒有上繳,他們所俘獲的獸魔族,或殺或放,或是用來與獸魔族交換人質與物資。

    之所以絕這般行事,一來,他身為神之手,在沙場上入鬼神一般凶悍,手起刀落,取敵方性命實屬份內。但他卻對刑務部這般如跳樑小丑的所為,視之既無趣味亦無人味。

    二來,若是這個要求,乃是他手下的弟兄提出,絕就算不樂意,也會勉為其難同意。因為戰場上,當看到自己的兄弟——那個剛才還活蹦亂跳,與自己笑鬧的兄弟,一轉眼成為一具一動不動的死屍,此恨只有用血才能熄滅。

    而督軍和憲兵,作戰之時,站在後方,指手畫腳,空出一張嘴。而平時卻對自己的同僚作威作福,如今又要人五人六的虐殺敵人洩恨——這群人,絕向來不齒,認為平時與他們說話,都辱沒自己的名聲,何況乎伺候他們。

    去你媽的!

    事情就這樣越鬧越僵,後來由於督軍對自己的騎士團種種刁難,絕一怒之下,揮師騎士團包圍督軍刑務部,聲稱:「讓這群雜碎每人吃掉一顆醒髓蠱」……甚至與前來當橫的騎士團交戰起來,愈的勢如水火。

    後來若不是絕的好友,賽羅·希貝克從中斡旋——形式上絕向督軍府道歉,實際上賽羅·希貝克以朋友名義請絕喝頓酒——此時還不知要如何收場……

    ……

    但蜮這一招確實使得漂亮。

    在當時情景下兩忘自己的元氣幾近油盡燈枯,蜮若再衝動一次,他不知會不會變成魔鬼,它主人可是「鬼」定了——死鬼。

    而這醒髓蠱對兩忘元氣的消耗要求不高,唯一的缺點是有效範圍小,必須觸到敵人的肌膚才可揮效力;且雖此毒消耗不高,但煉製步驟繁複,頗耗時間,不可連續運使。

    恰好此時,絕通過青衫將蜮送至敵寇臉上,蜮這一下雖屬於隨機應變,但確實是神來之筆。

    更為可貴的是,不知道這蜮是由於對舊時的自己「太過衝動」給兩忘造就了不必要的消耗而要痛改前非;還是由於蜮對自己下毒的本事十分自信,竟是減量不減質,「殺雞焉用牛刀」,蜮這次使用的毒,還酌情量減。

    但蜮這般作為,不光進一步減少了自己的妖力和兩忘元氣的耗費,而且令敵人死的過程個更加漫長與淒慘,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朝露騎士團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沙場洗禮,或許於死並不是不能接受,如果是這等瘋狂得令人作嘔的死法,卻無不面如土色,嚇破苦膽——一時之間這些騎士眼中的絕既不是剛才那五步之內,人鬼皆誅身的狂神,也不是片刻之前,奄奄一息的陷落平陽之虎。而是一位惡魔,一位奉送給他們最為殘酷死亡的惡魔。

    絕抓緊時機,向著兩忘所處的位置蹣跚走去,一路之上,偶有一兩個之前所受刺激不大的朝露騎士,一聲惡吼,挺兵刃衝來,也被絕借力打力,再次藉機使用蜮的醒髓蠱,滿足了彼等對刺激的渴望,漫漫的一路下來,絕竟然只使用三次。

    包圍絕的朝露騎士,隨著絕的步伐,不約而同的向後退卻,有的自包圍圈的內側想方設法擠了出去,換作外側,但還未等他換上一口長氣,卻又被其他的騎士,一邊一臉無膽匪類的不屑,一邊急匆匆的繞道他的身後,自然而然的「反」……

    高處望去,這群圍堵著絕的朝露騎士排布著一個朝後腦勺方向反身徐徐行進,且不斷變幻成員位置的壯觀方陣……

    「這群菜鳥怕是被剛才飯粒兒弄慌了神,又被這醒髓蠱嚇破了膽,才這般不中用……」絕心中暗自慶幸。

    「他們此刻若是向我投擲一枚長槍,老子怕是早就釘在了地上……如今我僅僅靠一張嘴竟然還能這般裝腔作勢,昔日的堂堂將軍竟還有幾分政客的風範……」

    想著想著,絕到達兩忘身前,看到自己的孩兒雖說已經狼狽不堪,但卻依舊健在,絕只覺渾身一軟,就想這樣的躺下去,睡上一覺……

    此刻聽到了道施拉格叫陣,絕強打精神,一步一步的向著八荒玄火陣走去,一時之間,這個步履維艱的男子,走得似乎要比那洋洋自得穩操勝券的朝露騎士團團長,還要富有氣度。

    當絕經過匍匐在地上的兩忘之時,兩忘伸出那磨得血肉模糊,泥土和鮮血鬼混在一起的,如得了惡疾的乞丐一般的手,抓住了絕的大腿,死死不放。

    絕不敢回頭,他知道兩忘會說什麼;他不能回頭,再也沒有回頭的力氣了……

    「色兒……我去送這老狗一程,不要……不要依依不捨……我……我沒事的……」

    兩忘也學著飯粒兒充耳不聞,可是他有些笨,他雖然裝作聽不到,可是他的眼淚卻流了下來……

    不能回頭,我已經沒有力氣轉身了,回頭之後,或許我會變成鹽柱的……

    (鹽柱;《聖教教典》裡面有這樣一個故事:至高神將硫磺和大火從天上引向罪惡之城索多瑪,將其毀滅。在硫磺和大火從天而降之前,至高神遣兩個天使告訴索多瑪城唯一的義人羅得,叫他帶著家眷逃離,並囑咐他不要回頭。途中,羅得的妻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就變成了一根鹽柱。)

    太沉了,我怎麼連個獨臂少年的手臂都擺脫不了……——這就是牽絆麼……

    ——情不由因果,緣注定生死……

    「色兒,對不起……」絕澀聲道:

    「我……又他媽的撒了一個爛謊……」

    「但是……『千棺從門出,其家好興旺。子存父先死,孫在祖乃喪。』你若死在我的前頭……那是我此生最大的恥辱。活下去!」

    兩忘繼續的裝聾作啞,奈何這少年的演技越來越差,竟力不從心到手腕顫……

    這時,飯粒兒也來幫忙,張開大嘴,咬住了絕的褲子,用力不放,四隻爪子如刀一般,死死的插在了地上。

    「飯粒兒……幫幫我,攔住色兒……你知道怎麼做最好……」

    ——道施拉格想要的是絕的項上人頭,若是它和兩忘去闖陣的話,道施拉格必然會將他們一擊必殺,既可長出一口心中惡氣,又可以使絕心浮氣躁;若是絕闖陣的話,道施拉格為報他們之間的積怨,怕是會對絕極盡折辱,但反而會為兩忘拖延一點兒時間等待救援,留得一絲生機……

    飯粒兒不是不明白,只是,它不願意明白……

    明白,有時是一種殘酷的無奈……——

    「畜生,你想讓我們都死麼!色兒,他不能死……」絕怒喝。

    飯粒兒的胸口出哼哼的聲音,忽然之間抬起右前爪按在了兩忘的左臂上,將兩忘的左臂壓落,不理會兩忘如何哭鬧。

    「好樣的!」絕漸行漸遠,心中大石落地,他蹣跚的腳步似乎要略微變得輕盈。

    「義父,不要啊!」兩忘瘋一般的哭著,用力的掙脫,奈何飯粒兒身子太沉重,但不知為何,這身重體沉的白色巨狼,竟也有些顫抖……

    飯粒兒目送著絕的身影,仰天長嚎,聲音宛若慟哭。

    「他媽的!從小到大,哭和笑都一個動靜……」絕哈哈大笑。

    長笑聲和狼嚎聲糾纏在了一起,把兩忘的哭聲攪動著散落於無地,卻仍有一絲,將斷未斷,糾纏於絕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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