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粒兒顫顫巍巍的緩緩回頭,只見身後的朝露騎士,使用塔盾護在身前,擋住了飯粒兒的這記踢沙子,但頭臉之上,卻也滿是泥土,挺槍對準這飯粒兒的**,雙目噴著怒火,似乎要把這多次耍弄他們的畜生,直接從後面灌腸。enxuemi。
飯粒兒花了極短的時間改變了表情,滿面堆歡,一臉媚笑,盯著朝露騎士手中的長槍槍尖,意在勸解這群騎士:「刀劍無眼,切莫傷到了自己人!剛才只是一場誤會……」
雖然飯粒兒它自己也不對朝露騎士們能接受這個解釋抱有一絲希望……
只見兩忘匍匐在地,用那只僅能使用的左手撐地,緩緩的爬向道施拉格,頭也不回的囑咐道:「飯粒兒,在這給我掠陣,看我取那廝狗頭!」
飯粒兒一聲長嚎,一個小跳,跨過兩忘,昂然向道施拉格走去……
「聽話,你不是那傢伙的對手!」兩忘叫道,他知道如今先去與道施拉格應戰者,只有死路一條,而之後應戰的,還有一線生機,等待絕來相救。
兩忘明知自己此刻遠非道施拉格的對手,但他決定讓飯粒兒活到最後——兄弟之間若是全死的話,連仇都報不了……
可是飯粒兒如何不知,又開始裝聾作啞,自顧自的走向道施拉格的八荒玄火陣。
兩忘急忙追向飯粒兒,匆忙之間其左臂已在地上磨得鮮血淋漓。
「兩個小傢伙!我還沒死呢!」一聲冷峻的聲音在兩忘身旁傳來,雖然聲音冰冷,但對兩忘和飯粒兒而言,卻不啻於一道天籟——神還沒有棄他們於不顧——這是兩忘的義父,前神聖帝國騎士團的螭虎將軍絕的聲音。
兩忘興沖沖的向聲音看去,只見包圍圈好像被一對無形的大手所分開,一位男子赤著上身,腳步蹣跚的走向道施拉格,雖說此人如今渾身上下傷痕纍纍,但一時之間,卻並無一人敢衝將上來,阻擋這一男子。
「您老終於來啦……可想死我啦!」飯粒兒心花怒放,自家的老大已到,一時它是死不了了!回頭看去,更令它驚喜的乃是絕的肩膀上搭著一片長衫的一角,而長衫的另一端則叼著飯粒兒念念不忘的,難以割捨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反覆抒情悼念的——蜮賢弟……
原來裝死可不是飯粒兒的專利,而且在這方面的造詣它也與蜮相差甚遠,熟能生巧,而且蜮還是在這方面還是極為罕見的萬中無一的,卻又萬般努力的「天才」。還有一點就是越到後來,朝露騎士團越有一種迷信——就算這片大6毀滅了,這大白畜生怕也是死不了……
賤者天誅地滅,至賤者天荒地老。
蜮被大鐵錘擊中,不知道是不是這段時期培養的「職業病」,在空中就開始念起了十四字真言:「死一回風平浪靜,掛三天海闊天空……」僅僅在瞬間的飛行中,就已經出生入死。
甫一落地,蜮便物我兩忘,連它自己都認為自己已死……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本應十分美妙的「死亡過程」,在這次這樣刺激的環境中,蜮竟然有一絲索然無味……
一會兒想起了兩忘,這位溫厚的小主人,與自己簽訂了血契——他們已經成為利益共同體,「同呼吸,共命運」——若是兩忘死了的話,蜮怕自己也不會好過。況且自己在妖魔界也算名氣甚響,一有點兒什麼離奇死亡的破事兒十有**都會算到它的頭上,若是與自己血契的人隨隨便便的死了,它可就名聲掃地了——盜亦有道,害人精也有自己的「行業自律」,連個大活人都看不住,以後還怎麼害人……
蜮一會兒又想起了飯粒兒,假如這位煞星這次死不成的話,萬一要是被其現自己詐死,那個大白畜生一怒之下,沒什麼事兒它幹不出來的,容易讓自己這小小的玩笑變成「既成事實」——這事兒說什麼也不能「真作假時假亦真」……
想著想著,蜮「死」意全無,在地上滾了幾圈,渾身掛滿了泥土爛葉——這也是它過去與飯粒兒一起悟得到的寶貴經驗——大氣不敢喘上一口,偷偷摸摸去觀戰。假如自己這方還有勝算,它可不能錯失良機,最好再混個「帶傷上場,勇者無畏」的名聲,好讓兩忘對自己再好一點兒,讓飯粒兒對自己刮目相看……
這時,蜮正好看到了飯粒兒凌空飛度的壯舉,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一方面,它暗暗詛咒飯粒兒:「掉下去吧,掉下去吧……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必然會有那麼一天,早些走你還造福人間……」——那心情比正在「地對空」的朝露騎士還要殷切。
另一方面,不知為何,它此刻反而更希望飯粒兒能順利的活下來,它還真有點兒捨不得這個大白畜生——這恐怕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但當蜮看到飯粒兒,「槍林叢叢騰細浪,敵寇磅礡走泥丸」般履險如夷的「飛過」之後,當時它眼淚就流了下來:
「還有天理麼!那個他媽的天使看顧兩忘谷這片兒,咋就這麼偏愛這大白畜生呢……老天爺,你是不是他媽的得了白內障!」與此同時,蜮斷定了兩件事:
一來,飯粒兒怕是一時半會死不了,以這廝的生命力,日後保不準能掙扎個八世同堂……
二來,這大白畜生如今的腳程,自己先跑個三年五載,旦夕之間也會被其抓了回去——蜮哪怕此刻就死在相距兩忘谷一百多萬里的大漠絕域,不待它的屍骨腐朽,它就會被飯粒兒刨將出來,落葉歸根……
飯粒兒不死,蜮難未已……
當斷不斷,小命必斷,蜮立刻下定決心——衝出去,或許還會死得稍微舒服點兒……
蜮的眼前有三個目標,它躊躇著應該向誰衝去。
先是飯粒兒,那是死也不能去,若是去了的話,一會兒那大白畜生,為了保命,指不定還會對蜮做點兒什麼——這位劇毒魔物已在飯粒兒這塊大石頭上跌倒了百十來次,該當形成「巴甫洛夫」反射了吧……
其次是兩忘,這小伙確實厚道,對自己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可是飯粒兒那廝就像這少年的尾巴一般,基本上與兩忘焦不離孟。
若是蜮巴巴的來到兩忘這兒,不就相當於告訴飯粒兒——兄長在上,小弟找你找得好苦哇,幸而天可憐見令小弟想起了你終生追隨的小主人,便來此相候……能在死前得見兄長,死有何憾呼!
這等於是繞了一個小彎,又去與飯粒兒相會——相當於間接自殺。
於是蜮的選擇只剩下絕——這位連飯粒兒都得給三分薄面的男子——蜮這段日子也曾聽聞,這位男子對敵人趕盡殺絕,但對兄弟卻是情深義重。
背靠大樹好乘涼,就算絕不把自己當做兄弟,也比那位對自己一口一個賢弟的飯粒兒要好上千萬倍。
「微斯人,吾誰與歸!」
下定了決心,蜮不敢耽擱,怕一會兒出場晚了趕不上「離休老幹部」的待遇,在人從之中,左閃又晃,黑夜之中,還以為是一隻撐多了來遛彎兒消食的刺蝟呢。
蜮看到絕就在近前,兵行險招——反正誰碰他,誰也好不了——嗖的一下子,如一隻飛彈一般,衝到了絕的跟前。
一見到絕,蜮傻眼了,這位不可一世的男子,此刻渾身是血,四肢皆傷,除了一對刀鋒般的眼睛依舊寒光不泯,週身已經沒什麼能鎮住人的傢伙事兒了——絕畢竟不是那群傳說中的青銅聖鬥士,眼神再閃爍也不能創造奇跡……
而絕在生死一線之際看到了蜮,也如招領到從天而降的福音,一聲急喝:「咬住!」
言罷,絕緊急催動內息,啪的一聲,上身鼓起,好似吹氣球般漲了一圈,青袍崩裂,自身上滑落。
絕強忍劇痛,伸口咬住掉落的青袍,脖子一晃,牙關一抖,將青袍擰在一塊兒,好像洗滌之後,擰緊的衣服。
在此時刻,蜮跳了起來,張口咬住青袍另外一端,而正在此時,包圍絕的朝露騎士團中的一員,挺槍向絕刺來。
絕牙關用力咬住青袍一端,順勢扭頭,另一端被蜮叼住的青袍好似一條長圍巾向後甩出去,末端的蜮正中這位朝露騎士的臉上。
只見這位騎士繼續持槍向前,但還沒走上兩步,忽然伸手抓住自己的脖子,這下子他用力過猛,竟活生生的扯下一塊兒肉來,鮮血淋漓。
而這位騎士似乎意猶未盡,繼續伸出手,手指自傷口處探入裡面,竟不顧疼痛的挖了起來……
旁邊有位朝露騎士不明所以,伸出手來,欲阻止這位隊友的「暴行」,卻被這位隊友如餓虎撲食一般,反將之按在地上,張開大嘴,向其臉上咬去,一時啃咬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這二人身邊的朝露騎士一時嚇得面如土色,甚至有幾位年輕歷練少的,竟然直接彎下腰來,嘔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