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忘大難不死,雖說未必會有後福,但卻來了後勁——雖說他也深知,這次為了幫助他的義父而來到此處,本來就是凶多吉少——但沒死成,畢竟妙不可言!
抖擻精神,兩忘一邊將糾纏在一起的盤古之歎息化成的鎖鏈解開,一邊偷瞄著魁山魈,只見魁山魈的口中如破爛的風箱一般呼呼作響,想要噴沙子,卻似乎體內的沙子有點枯竭了——有些像肺癆病人,想要咳痰,卻咳不出的憋屈樣
「省省吧,你肚裡就那點玩意兒,再吐的話,當心把肝吐出來!」兩忘幸災樂禍道。
豈知兩忘這句話,如一語點醒了夢中人,魁山魈搖頭晃腦,竟然忽然產生了「逆向思維」,收起腮幫子,猛吸一口氣,竟然把剛才噴在地上的沙子,又吸回到了口中……這點兒沙子,這怪物竟然能夠反覆利用。
兩忘和飯粒兒看到此情此景,大眼瞪小眼,滿臉上全是懊惱,若是早知道這魁山魈有這等手段,在它將沙子吸回去之前,就應當給他的沙子裡添點兒料……
若是在那沙子裡吐口痰,或者是尿泡尿,就算不能將這魁山魈毒倒,但讓它噁心噁心,何樂而不為呢!一邊追悔著,兩忘一邊卡卡的咳嗽,飯粒兒一邊的意守膀胱,奮力蓄水,滿心期待的等待著魁山魈的下一次噴沙。
魁山魈將沙子回收後,再次瞄準兩忘的影子。兩忘此時已經解開了,糾纏在一起的盤古之歎息化成的鎖鏈,正欲後退閃避,卻覺自己與魁山魈的距離,卻是越來越近……
兩忘大驚,回頭看去,現自己與法杖之間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竟然被魁山魈攥在了手中,向後拉去。
魁山魈似乎對插於地上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佈陣的法杖無能為力,但力大無窮的他,拽幾下鎖鏈,卻將兩忘拉得呼呼倒退。
兩忘急忙運使群魔亂舞,將身上的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越變越長,同時拼盡力氣,飛快的向外跑。
奈何兩忘掙脫的度,遠沒有魁山魈拉得快,兩忘疲於奔命的逃跑,但他與魁山魈的距離卻越來越近。
魁山魈似乎也被之前蜃的幻術所啟迪,餘下的另外一隻大手,敲著肚子,好像打鼓一般,而墳場中本來四處飄蕩的鬼火,彷彿受到了軍令一般,漸漸的集合在了一起,靠近兩忘,將兩忘的影子照得越來越長。
蜃看著湊在一起的鬼火,心中也暗暗吃驚,這魁山魈敲擊肚皮,運使的乃是招魂鼓。
相傳這招魂鼓是地獄中的鬼頭召集手下的鬼魂時,所使用的妖鼓,使用黑水玄蛇所蛻的皮或是其他的極具毒性的妖物之皮所製作,此鼓極具魔性,四面八方的遊魂野鬼,只要一聽到此鼓聲,無論當時在幹什麼,都會立刻跑來報道。(做鬼也不輕鬆……)
蜃雖然也知道這個魁山魈很不簡單,但也沒料到它竟然修習到了這等手段,看來這紅少年怕是凶多吉少……
「快跑!色,那鬼火不是我的幻術做的!」蜃叫道。
「若是能跑的話,這大傢伙就是叫我親爹,我也不會留下……」兩忘心中暗暗叫苦,雖然他此時看不見自己的臉色,但恐怕不會比那鬼火好看到哪去……
「飯粒兒、蜃,你們快跑!」兩忘強壓心頭恐懼,大吼一聲。
上次「死」的時候,想得太多了,怕是把這次的份兒都帶上了,「後事」都已經提前的想好了……兩忘此刻心中反而一片空白——只是希望飯粒兒和蜃能夠平安……
一道白影,飛的跳起,落在了兩忘和魁山魈之間的,那根兩頭用力而繃緊了的,盤古之歎息所化作的鎖鏈上,借助這個力道一彈,如一枚炮彈般,襲向魁山魈的嘴巴處。
來者正是飯粒兒,這小白狼使盡渾身力氣,將自身所有的重量凝結在了這一擊之上,砰的一聲,正中魁山魈上下顎的關節之處。
若是通常的人類的話,功夫再高,筋骨再強,在毫無防備之下,中了飯粒兒這一記「狗(狼)肉炮彈」的話,最好的結果怕也是要下巴脫臼。
而這魁山魈的體質,雖然要比普通人類的血肉之軀強得多,但嘴巴卻也被飯粒兒撞得一歪,所噴的毒沙失去了準頭,堪堪的擦著兩忘的長長的影子而過,打在了其旁邊。
兩忘屢過幽冥而不入,再一次從鬼門關打道回府,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剛想說句漂亮話,卻見飯粒兒在使出這乾坤一擲般的招式之後,直直的在空中摔落下來,掉在地上,軟趴趴的一動也不動。
飯粒兒的這下突襲,雖說在危急之中救下了兩忘的性命,但魁山魈的肉身十分的堅硬,飯粒兒這一下幾乎是以卵擊石,渾身的骨骼如散架子了一般,有氣無力的橫臥在地上,渾身雪白的毛,沾滿了泥土,嘴角流著口水,眼睛快要睜不開了,有點想要睡覺的感覺……
使盡剩下的力氣,飯粒兒勉強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主人平安無事,它那倒吊的狼眼閃出一絲喜悅的光芒,隨即漸漸的黯淡……
魁山魈的含沙射影,可說得上是這妖怪的看家本領,輕易不曾使出,偶爾使將出來也是例無虛,沒想到今日一連用了三次,竟然皆無功而返,最後一次,竟然被這不丁點兒的白毛小畜生壞了好事,魁山魈怒不可遏,一聲怪叫,用它那墓碑做成的假腿為軸,另一條腿緩緩的抬起,向趴在地上的,奄奄一息的飯粒兒踩去。
「飯粒兒!」兩忘嚇得魂飛魄散,直直的撲了過去,將飯粒兒抱在懷裡,背向著魁山魈那踏下的大腳。
兩忘不知道,自己這麼做,能否救得了飯粒兒;也不知道,會不會為了飯粒兒,送上了自己的性命;更不知道,會不會飯粒兒沒救成,自己反而白白的搭上一條性命……只是緊緊的抱著飯粒兒,就像自己很小的時候,在蟻螄的洞**中那樣的,緊緊的抱著那條小白狼……
這些年來,兩忘經歷了很多事,改變了很多——他的身子從病病歪歪的羸弱瘦小,變得十分的健壯;從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變成了初嘗人事的少年(這個人事不是指那種狹隘的東東……);有了名字;初步領悟了無雙刀法;頭變紅了;有了義父……但總有些東西,時間並沒有將之帶走,有些東西,命運也並沒有將之改變。
忽然之間,兩忘覺自己手臂一輕,抱了個空,那個在他懷中的飯粒兒,恍然之間,變得有些飄渺,彷彿化作了一陣風,離開了兩忘;又彷彿,這隻小白狼本來就不曾存在過……
咚的一聲,兩忘背後的魁山魈的大腳沒有踩下去,反而似乎是魁山魈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一聲淒厲的狼嚎自兩忘身後響起,聲音高亢狂野,彷彿要把這墳場中的死氣沉沉的空氣,盡情的撕裂一般。
兩忘急急忙忙的回身,只見一隻白色的巨狼,立於兩忘的身後,撕咬著倒在地上的魁山魈,而魁山魈腿上的那條墓碑做成的假腿,不知何時,已被劈成了兩半。
「飯粒兒!」兩忘不知不覺間,脫口而出。
白色的巨狼一口咬住了魁山魈的肩膀,用力一甩,將魁山魈貼地甩了出幾丈遠,撞得墳場裡的墓碑,東倒西歪,塵土飛揚。
那白色的巨狼回過頭來,瞪著兩忘,一聲長嚎,向兩忘疾衝過來。
兩忘看著那衝向自己的白色的巨狼,依稀有幾分熟悉,卻又十分的陌生,心中一片愕然。
這條白色的巨狼要比自己還高上幾頭,似乎飯粒兒的整個身子,還沒有這條狼的頭大;這白色的巨狼的五官,雖說和飯粒兒確實相似,但飯粒兒雖然冷不丁一看,外表著實比較神氣,但整日價的混吃混喝、好逸惡勞,總是脫不出一幅憊懶的神情,邋裡邋遢的氣質,而這條白色的巨狼形貌凶悍,氣度卓然,而且眉心之處已不是飯粒兒的那一縷斜斜的紅色雜毛,而是一塊金色的紋印,有些類似於符文……
「快躲開!」蜃在遠處叫道:
「這是暗之風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