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套移形換位之術,本來是兩忘和飯粒兒平時嬉鬧時所胡亂練就的,過去唯一的用武之地,就是與眾位叔叔伯伯們在喝酒之時,進行助興表演——在騎士團中屬於很上檔次的高雅藝術.
沒料到這次應用到了實戰之中,竟然頗為有效。兩忘和飯粒兒身影迷離之中,漸漸的接近了魁山魈。
一聲狼吠,飯粒兒高高躍起,像一團飄起大白棉花,張開了大嘴,一口向魁山魈的腰肋之處咬去。
飯粒兒這一口所咬之處,皮膚又硬又韌,根本就用不上勁,無處下嘴,轉眼這一擊即將落空,這時它忽然瞧見,這魁山魈有一根肋骨,透過他那千瘡百孔的皮膚,露在外面。
好飯粒兒,緊要關頭,伸出了前爪用力的撓向魁山魈,借力在魁山魈的身子上用力一撐,大嘴又向前遞進了半尺,咬在魁山魈的那根肋骨上,上下兩排白牙,如螃蟹的鉗子一般,一旦著物,死不放開,掛在了魁山魈的腰上。
魁山魈高高舉起巨大的右手,正要將那噹啷在上它肋條骨上的,如多餘的腰帶一般,蕩來蕩去的小白狼拍擊下來,正在這時,只見一輪皎皎的刀光在它的身下劃過,兩忘的短刀人間,終於出手,一記無雙斬在此刻祭出。
一時之間,淒厲的墳場之中,那不絕於耳的鬼哭之聲,在這一剎那之間,彷彿都已停止,在此刀面前,似乎連孤魂野鬼也被嚇得噤口不言。
魁山魈的那條,比兩忘和飯粒兒加在一起還要粗得多的大腿,迎刃而斷。
豈知,還未等兩忘喘下一口氣,這魁山魈好像無知無覺,一點也不知道疼痛和恐懼,那只拍向飯粒兒的大手,轉換方位,向兩忘揮來。
兩忘死命的躲閃,但使刀的左手還是被刮到了一下,劇痛鑽心,整個肩膀都覺得麻,兩忘的左手再也堅持不住,手指一鬆,手中短刀人間,落在地上。
看家的傢伙事兒都被弄掉了,這還得了,兩忘強忍疼痛,一咬牙,一招餓虎撲兔,向地上的短刀撲去,只聽身後的蜃急切的叫道:「快閃!」
兩忘猛然回身,只見魁山魈兩隻大手握在一起,高舉過頂,向自己砸來。
這下要是砸實誠了,兩忘怕是都不用埋了,直接就入土為安了!
嗖的一聲,兩忘的身子飛快的滑出兩丈有餘,磨得兩忘的**火辣辣的疼,正在此時,一聲巨大的悶響,自兩忘之前所在之處出,揚起的灰塵,竟然籠罩了魁山魈周圍的方圓四五丈遠。
禍不單行,這下悶響所帶來的震動,力道甚大,竟把兩丈之外的兩忘自地上彈起半尺多高,兩忘落地之時,當其衝的又是他那之前被磨得火辣辣的**。
兩忘揉了揉**,萬幸還是兩半兒,抬頭向那出巨響之處看去,只見那地上,已被魁山魈雙手握拳,砸了一個直徑丈餘的大坑。
這時兩忘才覺,他自己的左手手腕上,纏著一條鎖鏈,而這條鎖鏈正是他身上的盤古之歎息所化成的。
原來在剛才的危急關頭,兩忘體內的盤古之歎息,瞬間化作鎖鏈,鎖鏈一頭卷在兩忘遠處的墓碑,另外一頭,纏在兩忘的左手手腕上,鎖鏈急收縮,將兩忘拖了過去,拽出了鬼門關。
而這一切,全都是仰仗著兩忘平時所修習的群魔亂舞,在這生死關頭,令他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產生近似本能的反應,疾變化,方救了兩忘一命,應對之快,可謂間不容。當時若是由著兩忘細細思索,再做出對策,此刻遭殃的可就不僅僅是兩忘的**了。
兩忘看著地面上,被魁山魈砸出的大坑,倒吸一口涼氣,口中卻兀自強笑道:「不錯啊,待老子一會兒料理了你,省得挖坑埋了。」
魁山魈由於失去了一條腿,在剛才使出了那一記重擊之後,站立不穩,咚的一聲,趴在地上。
兩忘左手攥著盤古之歎息化作的鎖鏈,用眼角偷偷打量著落在地上的短刀人間,心中偷偷的盤算,如何利用這魁山魈斷腿之後的死角,奪回自己的短刀。
卻不料,這魁山魈一聲吼叫,自身旁的墳墓上拔下一座墓碑,以這墓碑為枴杖,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幻覺,那石頭打造的墓碑,似乎都被魁山魈那沉重的身子,壓得彎了一彎。
只見魁山魈打量著墓碑,比比劃劃,似乎在計算著這墓碑長短。
之前打出了一座坑,現在又拔了一塊墓碑,兩忘在伺機奪刀之時,盯著這魁山魈的一舉一動,心中也不禁犯嘀咕:「這大傢伙再給自己安排後事麼?真是深謀遠慮呀……下一步這魁山魈難道要給自己張羅紙錢和元寶了麼?」
就在這時,魁山魈將墓碑立在地上,墊在之前被兩忘所斬斷的那條腿下,自口中噴出一股黑水,黏黏稠稠的,落在了斷腿和墓碑的連接之處,一陣刺鼻的濃煙自該處升起,魁山魈的斷腿和墓碑的接觸之處,好似融化了一般,竟然粘合在了一起,這座墓碑儼然成了魁山魈的一條假腿。
兩忘目瞪口呆,看著這一條腿短,另一條腿更短的魁山魈,讚歎道:「你真能湊活,比我和我的那些叔叔伯伯們還要簡約……我們最多也就是洗臉、洗腳、洗澡、擦嘴、擦武器用同一條抹布;盛飯、喝水、喝酒、泡茶、醃鹹菜用同一個大碗……」
蜃盯著兩忘的臉,看著他那認真的眼神,確信兩忘所說的都是真心話,不禁對這位紅少年心生憐憫:「色……他能活這麼大,還真是不容易……」
這時,「四肢健全」的魁山魈,彎下腰來,撿起了兩忘掉落在地上的短刀人間,握在它的大手之中,似乎對這把短刀十分的戒懼。
「大智若愚啊……」兩忘心中讚歎,暗忖:「若是這大傢伙去撿自己的那條真正的斷腿的話,雖說那條真的傢伙事兒,接上之後用著更方便。但是一來真腿的距離比較遠,去撿的話要多花一些時間;二來魁山魈真腿要比那石碑『精緻』不少,若是要『接合』上的話,怕是會比較費功夫……那樣的話,我就有機會來把我的短刀人間奪回來……」
可是之後這魁山魈的所作所為,卻把兩忘那少年般「膚淺」的讚歎,完完全全的打得粉碎……
這魁山魈好像既忌憚兩忘的刀法,又害怕這把短刀人間,擔心兩忘把這刀奪回,想將這把短刀安置在一個兩忘不能觸及的地方,思索了一陣,終於點了點頭,似乎找到了令自己滿意的答案。魁山魈把刀高高舉起,對準自己的頭頂,插了下去……
還不夠!魁山魈又擔心萬一兩忘的身手靈巧,爬到自己的頭上去奪刀,竟然舉起巨大的右手,波的一聲,拍向自己的腦門,將插在自己頭上的短刀人間,一擊拍至沒柄……
一聲大吼,魁山魈跳了起來,落地的時候,由於雙腳長短不一,差點跌了個仰八叉——原來,魁山魈剛才拍頭的那一下子,似乎是用力過大,將刀拍得太深,傷到了自己的腦袋……
受刺激了,兩忘受到了強烈的刺激——見過狠的,沒見過這麼狠的;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就算這魁山魈是個妖魔,也應該稍微有一丁點兒良知啊!那是腦袋,不是他媽的大西瓜!
時至此刻,兩忘才算明白了什麼叫做「江湖險惡」(惡——讀第三聲)……看著那匪夷所思的魁山魈,兩忘自內心的吼上了一聲:
「我操!」
魁山魈稍微疼了一會兒,看樣子沒什麼大礙,踉踉蹌蹌的衝了過來,與兩忘繼續廝殺。
雖說魁這山魈換了「假腿」之後,動作更加的古怪與呆滯,但失去了短刀人間,兩忘對這個大傢伙基本上是束手無策。兩忘身上的盤古之歎息,無論化為何種兵器,招呼在這魁山魈的身上,除了一聲悶響之外,只留下斑斑點點的印痕,很難傷及這魁山魈的筋骨,更不要說其體內的府髒;而飯粒兒的爪子和牙,也同樣的徒勞,若不是這一人一狼配合得默契,互相救助,怕是他們兩個都要和這墳場下面的前輩們做伴了。
「色,用你身上的……盤古之歎息,變化作長二尺半,一根小拇指粗細的法杖,上圓下尖,插在這魁山魈的正前方,兩步之外。」蜃看著在魁山魈身邊左躲右閃的兩忘,向他叫道。
「蜃,有點兒細,栓它恐怕拴不牢靠,栓飯粒兒都夠嗆……」兩忘一邊應付著魁山魈,一邊為難的道。
「汪汪!」飯粒兒也趕緊的跟著配合。
——原來兩忘認為蜃要把這大傢伙拴住……
「乖……聽我話,不栓他……」蜃也有點兒崩潰,這紅少年的想像力確實豐富,但令她頭疼的是——假如這位幻妖也能夠頭疼的話——兩忘所想的基本上想的都不是什麼正經兒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