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過一個大皮囊,絕長飲一口酒,繼續道:「孩子,你對這些叔叔伯伯們,這些叔叔伯伯們對你,都無比珍貴……哦,對了,小飯粒兒對你也是。」
「汪汪」飯粒兒躺在地上,舉起四爪贊同。
「你們之間,為了保護對方,自己粉身碎骨也渾不顧惜,何況衝冠一怒,長劍出鞘!」
「絕,你也是,你在我心中也是最珍貴的」孩子望著絕,雙目清澈。
孩子,只有孩子才能如是直白的表達感情……多少年了,絕昔日浴血沙場,殺人取地,取得無盡功名,可是站得越高,得到越多崇敬的、畏懼的目光,越接近神,像這般簡單真摯的感情反而越難得到……
絕笑而不語,與孩子盡飲一口。
「大人臉紅了!這麼多年……不對,有生以來,大人第一次臉紅,大人一日之內,獻出兩個第一次!」
「少爺小帥哥……算了,人家不計較了,這句話人家憋在心中好久好久了,本該人家對絕哥哥說的……」
「當年若離……哦,失口了,若是那個人跟大人說上這句話……唉,假若當年已傾心,何必折騰(若是和筆者一樣常上網之人可將「折騰」換做「蛋疼」)到如今……」
看到絕被這群騎士「窮追猛打」,文軍師咳嗽一聲,前來解圍「大人,少主若是方便的話,我想詢問下當時的情形,一些事情屬下心中尚有不解。」
「甚好!」絕如釋重負,心中暗暗感激老搭檔「銀狐」的「單騎救主」來的及時,對孩子道:「小伙,你困麼?若是不困的話給我們講講你白天的事,我……大家都很掛念。」
「本來有點困」小孩又咕嚕一口酒「但越喝越有精神。」
「海量!少爺海量!」騎士們嘖嘖稱讚,圍了過來,一張張老臉全是聚精會神。
文軍師四下打量,看著騎士們一張張「敏而好學」的醜臉,心中無盡感慨:「世道變了……」
這群騎士,雖說戰場上神勇無畏,但每逢開會(作戰時的戰術佈置會議除外),必然憊懶下作,醜態百出。上至國王、主教,下至賢者、長官,一在上面滔滔不絕的講開,下面這群粗坯的鼾聲立即接踵而至,揭竿而起,綿綿不絕。
安安靜靜的睡覺尚屬萬幸,很多騎士邊睡覺邊咬牙,放屁(是響屁,請原諒筆者的粗俗……),嘎巴嘴,說夢話,更蔚為奇觀的是,騎士們之間的夢話如日常對話一般,互相可以接續得上,此起彼伏,一時之間,下面的騎士夢話與周公齊飛,上面的國王大臣面皮共豬肝一色。
以上還算幸運的,若是適逢「長日漫漫,無心睡眠」,可就壯觀了。不論演講者如何聲情並茂,騎士們一律在台下扯淡,喝酒,賭博,興致到了酣處,扯開嗓子,一聲忘情的「好!」不知情者,還以為這演講扣人心弦,聽得台下男兒熱血如沸呢(若是有時扯開嗓子一聲「我操!」,可就嗚呼哀哉了。)眾騎士中,哪怕像「刀疤」李般,矯矯不群,不聲不響的,在台下聚精會神的翻閱春宮圖,都謂之稀有。
有的會議,有眾多帝國要員參與,絕也曾嚴格告誡:「兄弟們,你們能不能就像我這樣,安安靜靜的睡個覺,哪怕打點呼嚕也不傷大雅……何必要影響人家開會呢!人家容易麼……」這番告誡,確實起到效果,當演講者被騎士們的本色演出所震撼,愕然望著下面的騎士,擾亂會議的騎士們總是恭恭敬敬的站起來,規規矩矩的行個禮,滿面笑容道:「您講你的,不要顧慮我們,就當我們不存在好了,對了,當我們是塵埃……請您繼續!」絕也為自己手下如此知情達理,善解人意而深感欣慰……
戰場上的至高境界,為「以不變應萬變」。雖是帝國頂尖騎士團,但由於戰場上情況瞬息萬變,情勢嚴峻時,只可勉力為之。但對於開會,這群騎士可是百年如一日。任演講者講帝國政治,講聖教光輝,講皇室輝煌……無論講得多麼聲嘶力竭,口沫橫飛,騎士們必然「以不變應萬變」,不動如山般繼續我行我素……文軍師有時真的很佩服台上的演講者,如是情況下仍可喋喋不休,真有幾分「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氣概。
可是自從這孩子咿呀學語開始,口中每蹦出一個字,「少爺聲援團」只要在身旁,必是雷鳴般的喝彩,少爺口中說出,對他們而言,無一字不曼妙,無一語不消魂。記得當初,孩子被連哄帶騙,吐出一句「他媽的」,眾騎士的臉上,宛若聽到天籟一般的陶醉神情,簡直是「朝聞道,夕死可矣」。孩子每次結結巴巴的講那些騎士們說給他的粗陋不堪的童話故事時,「少爺親友團」一眾人等,必將屏息靜氣,側耳傾聽,深怕漏了一句半句。就連孩子有時講絕所傳授的「天道」,「人道」等,對騎士們來說耳鳴眼花的道家理論(除了騎士團中那些技藝源於前東方帝國道家的人之外。由於道家的理論,對於騎士團中那些技藝源於西方帝國騎士來說,過去空靈玄奇,所以並不如何親近。本小說中,關於道家在東方帝國滅亡後的狀況,後文有敘述),眾騎士們滿臉讚歎,一副「於我心有慼慼焉」的模樣……
孩子剛要開口,「少爺親友團」便已備妥「少爺講故事」的一切事物,潤嗓子用的茶水,取暖用的小爐子,送涼風的蒲扇,瓜子,花生,野果,野菜,肉乾,靠墊(若不是絕大人和文軍是在,怕是說評書用驚堂木和扇子都會拿來)……不知情的人怕會誤以為,這群慇勤的爺們是毀過容的宮廷侍從呢。絕看在眼裡,搖頭苦笑,心道:「有朝一日,若是神仙下凡,倘若要是不能滿足這群粗人的**,怕也難得到孩子此刻的待遇……能在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兄弟們中,得到這番待遇的,怕是只有孩子和若離了。唉……若離……」
只聽孩子道:「今天(此時實際上已過了午夜,孩子並不知道)我和飯粒兒在外面玩,凱伯伯怕我走丟,一直陪在我們旁邊」
「當我正在訓練飯粒兒時,忽然唰唰的響,一大片弓箭射向凱伯伯。凱伯伯好厲害,那些弓箭不是被他打落,就是躲開了。這時弓箭又射向了我,凱伯伯攔在我身前,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被射中。他還一直喊:『小少爺,快跑!』」說著孩子的聲音變得哽咽,接著道:「對了,凱伯伯,現在怎麼樣了?」
「那老東西皮糙肉厚,人醜命大!」「白色蛇夫」接口道:「中了不少箭,沒受什麼致命傷。這群土著太不專業了,箭上都不喂毒藥……他只是需要修養兩個月,暫時吃素……」
「那我就放心了。」小孩呼一口氣道:「等過兩天我去看看凱伯伯。」
眾騎士面面相覷,苦笑不語。凱自打出了娘胎,雙腳著地以來,未曾一頓斷過葷腥,座右銘乃是「一頓不吃肉,渾身全難受。」當年征戰之時,每餐必食三斤肉;若是遇上苦戰危局,供應緊缺,也要自己捕食蛇鼠雀蛙湊數。記得一次絕為了鼓舞士氣,吟詠古時東方名將的著名之詞「壯志饑餐胡虜肉」,凱聽罷之後目露綠光,鼻孔噴氣,舔著嘴唇,一幅幅躍躍欲試的表情……如今斷了葷腥,可謂痛不欲生。雖說按照常理來說,人類吃一段時間素,沒什麼大礙(筆者註:一些健康欄目的專家還鼓吹吃素有益健康,本人寧死不從,寧為肥碎,不為瘦全。)但凱這詭異的生命體,若是一天看不到肉,不知還能否擁有求生**……
文軍師低聲道:「少主,去可以,帶些糖茶果蔬,萬萬不可帶肉……」
「飯粒兒最好也不要帶……」
「好的」孩子繼續道「沒跑多遠,我們就被抓住了。一路上,那群人總是對飯粒兒又跪又拜,口中一直念叨著什麼『滅世血脈』,什麼『妖狼後裔』好像瘋子一樣……絕,飯粒兒真的是妖怪麼?是不是他們瞎說的,飯粒兒那麼好,我一點兒也不信。」飯粒兒聽罷大頭狂點,深表贊同。
喝一口酒,絕沉吟道:「它是你的朋友,其他的都不重要……有一點挺重要,就是口感應該不錯……」飯粒兒又點頭,又慌忙的撥浪鼓一樣的搖頭,表示批判的贊同。
「我就說嘛……」小孩開心的笑了「我們被帶上高台,帶進了那個有檯子(指祭壇)的屋子……他們用鎖鏈穿過我背後的骨頭(盤古之歎息),將鎖鏈釘在柱子上,他們又圍著飯粒兒又唱又跳,然後將飯粒兒四腳朝天的綁起來,在他身邊寫了許多怪字(指符文),接著要拿刀子殺它……」
此刻絕和文軍師聚起精神,因為接下來的,是一個迷題的關鍵……「小少爺親友團」也聚精會神,大氣不敢出,響屁不敢放,因為「少爺講故事」即將到了**,必須通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