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師弟和三師妹,四妹,我們齊了,一共三十二人。」
「敏兒呢?」昨天太忙,沒顧得上他最小的女兒,此刻聽得稟報心裡一驚,「不會是出事了吧?」
「師傅放心,敏兒提前跟紅衣下山了。」毛海瞥了一眼沈鶴,敏兒不是被紅衣抓走了嗎?怎麼不說實話?沈鶴趕緊給他使眼色,毛鯤剛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打擊,再告訴他這事不是故意給他難受嗎?所以在話出口時沈鶴撒了個小謊,大致與事實沒什麼出入,毛敏兒確實是與紅衣一起下的山。
毛鯤過了很久才說出一句話:「老二的事與紅衣有關吧?又輪到敏兒了。」誰都聽得出毛鯤話裡的傷感之意,紅衣能下殺手對老二,再殺一個有何不可?與虎同行能活幾時?還不得看老虎的肚子?
「敏兒,敏兒聰慧過人,不會有事的,而且有三師妹在暗中跟著不會有事的。」毛海竭力在腦子中搜索該說什麼,「何況,何況紅衣還是我們毛家的人,他不會對敏兒不利的。」
「哼」毛鯤冷哼一聲,「毛家的人?毛家的人會殺老二嗎?當時就該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他!」毛鯤很是懊悔當時考慮什麼維穩大局,真是荒唐,「現在敏兒又在他手上,哎。」
「娘,爹,我想回家。」王天不到二十歲,自小嬌生慣養,此次出門先是被紅衣打,又遇上這檔子事,他怕啊。這裡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比他高,可他們依然會死,昨晚的經歷讓他一生難忘,一個個飛簷走壁的人倒在他身邊,流血,抽搐,之後是一動不動。死嗎?這就是死嗎?他腿肚子打顫,根本邁步開一步。要不是王雄及時趕到帶走他,估計王天要先自己父母去那邊報到了。
王雄環眼圓睜,嚇得王天把想說的話嚥回肚子哭鬧也要看時候才行,擾亂軍心可是大罪。王雄趕到毛鯤身邊道:「大哥,下一步怎麼辦,你拿個主意吧。」見毛鯤閉目沉思他又說:「小弟倒有個想法,說出來請哥哥參考。不如先到關東,小弟在關東經營多年,可依關東再整旗鼓。」
「爹,姑父說的不錯,劍雨被毀,我們成了依靠漂泊之人,根基不穩。」毛海勸道。
「師傅,請定奪。」
王雄期待地望著毛鯤,毛鯤突然睜眼,二人目光相接,王雄從他眼中看到的是一片汪洋,深邃比,看不到盡頭。忙低頭假裝什麼都沒生,他擔心自己的計謀敗露,邀請毛鯤是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毛鯤能東山再起最好不過,到時候挾天子以令諸侯江湖上誰是老大還難料,退一萬步毛鯤大勢難收,把他當做獻給韓星的禮物不失為一妙計。
毛鯤行走江湖多年,經驗老道,心狠手辣,只是剛剛那一眼,便把王雄的想法看出個三分三。虎落平陽任犬欺呀,心裡叫一聲苦,在關鍵時刻親人都靠不住,除了自己可以信任,任誰說得再好聽都要加上三分小心。關東可以去,王雄不能留。
在毛鯤根基處,劍雨山莊,血氣沖天,死屍遍地,這裡有一顆頭顱,那裡是一條斷臂,不知哪裡來的烏鴉落在枝頭叫個不停。
「去你媽的!」一隻十字形的鐵鏢劃破天空,穿過烏鴉的脖子,烏鴉應聲從枝頭跌落,地面又多了一具屍體。
劍雨山莊斷壁殘垣中不少建築經過戰火考驗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此時一座只有少許破損的大廳中,彙集了一些劍雨山莊命運終結者。
「此次能平定劍雨山莊,多謝田將軍出手。」韓星向一個頂盔慣甲的將軍敬酒,田將軍正是率軍攻破劍雨山莊的主帥。
「本將奉皇命罷了。」話鋒一轉道:「韓兄不要忘記答應九王爺的事就好。」
「那是自然,江湖是天下人的,天下是朝廷的。」
「告辭!」田將軍飲罷杯中酒帶領軍士離開名山。
「盟主,毛鯤怎麼辦?斬草不除根,為禍窮啊。」
「下令全力追擊,他們多半會去關東,派人攔截,不能讓他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一旦有了確切消息立即匯報。」
「盟主,您對九王爺的事怎麼看?」
韓星四處看看沒有外人在才開口:「哼,一個老不死罷了,天下是朝廷的,關鍵是朝廷是誰當家。」韓星仰頭望向屋頂,「他要借我穩固江湖然後給他平定天下,我又何嘗不是借他的力呢?」
「盟主高明!」有人適時拍上馬屁,韓星大爽。毛鯤敗了,敗在韓星手中,遲早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階下囚,韓星大笑,狂笑,震動已經有些不結實的瓦片。
「哦,對了,」笑到一半,韓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天仙令,歐陽虎的天仙令,還有紅衣的天仙令,必須派人拿回來,自家的東西散落在外始終不讓人放心。他說的是「拿回來」。紅衣可能戰死,那麼好,從他身上取回來便完,沒死沒關係。毛鯤失勢,可以叫他用天仙令作為禮物獻上來求我饒他一命。剛趕跑毛鯤幾個時辰,一天不到,他就把江湖唯我獨尊的架子給端了起來,十足的天下第一的派頭。
「事情很曲折嗎?」紅衣自言自語一句,最後一個人渾身淋透,打個噴嚏,紅衣等他舒服完,「卡」地扭斷他脖子,「韓盟主好大的口氣,拿回天仙令也不問問本公子的意思,當本公子是什麼人!」紅衣怒喝一隻大手從天而降,「噗」屍體支離破碎,濺起的血肉混入雨水中。毛敏兒嚇了一個哆嗦,幸好紅衣下手的是一具屍體,要是一個活人他該死得多痛苦啊。大雨不停地沖刷紅衣全身上下的污血,他像一個來自人間地獄的大魔頭,浴血而戰,恐怖萬分,毛敏兒不敢正視他。
紅衣帶著毛敏兒踩著泥水連奔幾十里,住進一家客棧,毛敏兒需要醫生。紅衣有心扔下她,毛家勢弱,逃命還來不及談何分兵追他,毛敏兒的身份有擋箭牌變成累贅,轉變得太過突然,讓人接受不過來。看著毛敏兒的可憐樣,他又狠不下心,紅衣一拍額頭,「善良害死人啊!」
紅衣拋給小兒一錠銀子,「弄一桌飯菜送到屋裡,還有就是我們在這裡的事情不要說出去。」
「好勒!您放心吧。小二喊一聲下去張羅飯菜。紅衣一回身看到毛敏兒睜著眼看他,「醒了?」
「多謝!」毛敏兒有氣力地說。
「早點養好病,本公子不能總陪著你。」
「你!」毛敏兒被他所救,從心裡把他當成自己一方,沒想到他說話還是那麼沖,「對病人不會好點嗎?」毛敏兒見紅衣閉目養神,對她愛答不理,躺在床睡又睡不著,找話說道:「你師父是誰啊?」
紅衣沒有睜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想找他老人家幫你們劍雨?」
毛敏兒只是對紅衣的出身很好奇,憑劍雨的勢力居然沒有查到他的底,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興趣。紅衣的話倒是點醒她,能教出紅衣這樣的人能差到哪裡去?能把他招攬到劍雨豈不又添一大助力?
紅衣沒看見她的笑容,自顧自道:「十五年前一別,再沒他老人家半點音信。」聽得此言毛敏兒的笑容瞬間凝固,之後便是一聲用盡力氣的喊叫:「紅衣,你耍我!」
「耍你?」紅衣面不改色地講述他的經歷,完全不顧毛敏兒,只是把她當成一個聽眾,一個單純的聽客。「本公子五歲習武,十五歲拜別恩師,……三個月後是本公子的三十一歲『大壽』,哪裡有錯?」
毛敏兒覺得被紅衣耍了,諷刺道:「還大壽?你也配用『大壽』二字?」
「哈哈,只有你爹才能用『大壽』?也只有他才會被人攪亂壽宴,壽宴即壽終之宴。」
吵鬧過後,毛敏兒先服軟,認清現實,毛家堡完了,她不再是毛家的四小姐,更不是什麼掌上明珠,曾經供她驅使的人任來一個便能騎到她頭上。紅衣是她唯一的依靠,跟他鬧翻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只會令自己的處境更加艱辛。
「紅衣公子叛出劍雨,想必是有什麼打算了。」
「打算?呵呵,你問的很假啊,是我叛出的嗎?還不是你們逼的?呵呵,不過呢,本公子確實是有自己的打算,我想藉著天仙令截殺那些敢追殺我的毛家人,殺你們個人仰馬翻,可惜啊……」紅衣搖頭晃腦裝模作樣歎息。
殺毛家人?毛敏兒此刻才明白他下山後第一時間沒有選擇快遁逃,先是回家遣散僕人,之後又是慢慢悠悠完全不把命當回事的樣子,「你就那麼有自信可以殺死追殺你的人?」
「你不相信嗎?」紅衣伏在毛敏兒身上,臉對臉反問道:「本公子難道殺不死他們嗎?」
「是,是。」毛敏兒連忙道。
紅衣站起來盯了子好一會兒,說了聲:「滾出來!」
站在紅衣面前的有五個人,其中四個正對紅衣,還有一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床上的毛敏兒身上,只是時不時地回望一眼紅衣。「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兄弟可以當做沒見過你們。」看似領的一人開口道。
毛敏兒躺在床上一撇嘴,「毛家的人沒招來,小毛賊倒是招來了不少。」
「只怕你們沒命拿!」紅衣很乾脆,說話如殺人,絕不拖泥帶水。
領搖頭歎息:「你很自信,比剛剛說得還要自信,五個打一個你還嘴硬。等會兒兄弟們把你嘴巴撕爛看你還強!」
負責盯毛敏兒的人開口道:「待我拿了毛家的小姐看你交是不交。」一句話說完,毛敏兒已被他從床上提起來,如抓小雞般捏在手中,「交是不交?」
「你扭斷她的脖子根本公子有什麼關係?正好讓毛家餘孽追殺你,省的像蒼蠅似的跟在我身後。要打就打!」紅衣率先動手攻向最右邊的人,四人立即反應過來,分四個方向對紅衣進行包抄,意圖將他圍住中間。敵人有困陣,紅衣瞅準一個狠命地進攻,始終把拳腳招呼在那一個人身上。他憑借身法靈活在屋裡跳躍騰挪,一直未被敵人困住,反倒打得那一人狼狽躲閃,守多攻少,被紅衣逮到機會用風流扇劈在面門上。風流扇是何物?雖有扇子名,卻是名副其實的兵器,論鋒利絕不再利劍之下,從額頭直至下巴,一條血痕要了一條命。這邊陣腳的變動全落在抓著毛敏兒那人的眼中,此時此刻困住紅衣至關重要,誰也沒想到紅衣這麼難對付,本以為憑著幾兄弟多年密切的配合拿下紅衣十拿九穩,老天卻是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偷雞不成蝕把米,先折了一人。四人都不是紅衣的對手,現在剩下三人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結果。毛敏兒一個生病的女人還能鬧出多大的浪花?要丟下毛敏兒前去助戰。「呃」一把明晃晃從他背後穿來的匕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在跌倒在地的時候他努力調整自己的身體,看到了,是毛敏兒,是那個生病不能動的女人。不甘,懊惱一股腦兒地湧入心間,意識迷失前口中模模糊糊地傳出一句話來:「是五對二不是五對一。」不一會兒地工夫五人死掉了兩人,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是實力大減。剩下三人心裡是一陣大亂,這架還怎麼打?明明是佔有極大的優勢,轉眼卻將敗。三人互相一點頭,做了同一件事,分三個方向逃走。
「晚了!」風流扇,袖中劍分兩個方向追擊而出,絲毫不停頓,紅衣劈手奪過毛敏兒手中的短劍,朝第三個方向擲去。
時間回到五個刺客進來前,紅衣伏在毛敏兒身上,毛敏兒正覺得奇怪,藏在被子裡的手觸到件堅硬的東西,江湖兒女的神經告訴她那是把短劍,悄悄拿住。此短劍正是紅衣殺人時用的第三件兵器,它是紅衣在名山城打造的那把短劍,平時放在靴子裡,第一次使用便建得奇功斬殺二人。
毛敏兒把玩收回的短劍說:「你身上居然還藏有這麼一件好東西,賠我的袖中劍吧。」毛敏兒逕自走回床上。要說此劍與毛家還真有些淵源,不過要想從紅衣手中弄走一件好東西,那只有一個字,難。「本公子可不欠你什麼『袖中劍』。」「袖中劍」在紅衣手裡,照他的理論那就是他的東西,誰也別想搶走。
毛敏兒見紅衣拒絕地很是乾脆,更是覺得匕縱不是神兵也利過普通兵刃,不清不願地還給紅衣,心裡卻是對紅衣的東西越地惦記。「哼,暫且放在你那裡,早晚有一天都得給本姑娘送過來。」
「不要打本公子這三件兵器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