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比元寶城要小一些,因深處內地,沒怎麼遭過兵禍,倒是十分繁盛.
靈葉元多都是在元寶城闖蕩過的,在這郡府之城自然不會覺得有太多的新奇。只是他們都經過了那麼多奇絕險難,再回到這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街衢,真有兩世為人之感。
轉到一條大街上,正在感慨之時,元多覺得旁邊有人撞了他一下子,元頭心頭著惱,一扭頭,看到一個姑娘,正滿臉通紅地向他款款施禮:「真是抱歉,奴家急著趕路,不小心撞到軍爺了。」
元多的惱意一下子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拚命地將臉扭出一副溫柔可親的笑容來,聲音細細地說道:「不要緊,沒事,一點也不疼。」一旁的靈葉聽到這腔,身上打了個哆嗦,他下意識地向遠處走了幾步。那姑娘謝過元多,轉身風擺楊柳一般向前走了。
元多兩眼直,盯著姑娘的背影,悵然若失。忽然,那姑娘回過頭來看了元多一眼,嫣然一笑,元多的臉立時黑裡透紅,頭上的汗都冒了出來,正不知所措,一眼看見地上掉落了一方錦帕,上面繡著百花朵朵,元多趕忙將錦帕撿起來,喊道:「嘿!喂!哎~~」叫了三聲,才將粗憨的嗓音憋細了些,卻又不知該怎麼稱呼那姑娘,就一路跑了過去。
靈葉見狀,只好跟著追去,元多追上了那姑娘,揮著錦帕問道:「那……什麼,是你掉的手帕吧?」姑娘一看,連忙再次施禮謝過元多,說道:「正是奴家的手帕,真是的,我慌裡慌張,叫軍爺您見笑了。」元多吱吱唔唔地,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不會不會,我平時也慌裡慌張的。」
那姑娘說道:「我是城外八里莊的,平日在家中織紡洗浣,爹娘說到我生日時,許我來城裡逛逛,今天正是奴家生辰,跟著哥哥進了城,不想這街上人太多,我只顧東看西看,竟與哥哥失散了。故此焦急尋找,才衝撞了軍爺。」
元多道:「啊,原來今天是姑娘的……那個……」。
「芳誕。」靈葉幫元多補了一句。
「是的,我平時詞也挺多的,怎麼一見你就嘴這麼笨了?我叫元多,你叫我名就行了,元多在此祝賀姑娘芳誕!」
「多謝元大哥。元大哥一看就是個好人,你能幫我找我哥嗎?」
「太好了!……哦,可以!沒問題!」
姑娘謝過,轉身去前面張望。靈葉拉了一把元多:「你認識他哥啊。」
元多道:「見了不就認識了?」又小聲對靈葉說:「找不著才好,我就能送她回家了。」靈葉笑道:「真想不到你如此色急。」元多將眼一翻,說道:「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我哪能比得上你?成天泡在美人堆裡?這姑娘眼光好,一看就與我有緣,放著你這個俊男不去理睬,偏偏看上了我!」「你怎麼知道人家看上了你?」「你沒見她回頭看我嗎?」
靈葉無話可說了,感情之事,他也是所知有限,有心向梨兒討教一下,梨兒卻在熟睡中。他只好跟著元多走,反正也沒什麼事,不如幫姑娘找到哥哥,也算行個善吧。
三個人走了一段路,元多與那姑娘的話多了起來,結果靈葉退讓到後面,叫他倆並肩走去了。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姑娘不住地笑,靈葉本想運起風聞術,想了想,又自我鄙視了一番,沒那麼做。
看著元多在前面,越走越神氣。
來到一座大酒樓前面,元多豪爽地說道:「走,我請客,坐在二樓窗邊上,邊吃飯邊看著街上,也許一眼就看到你哥了。」
姑娘說道:「這裡的菜太貴,我可不敢去。我從家來時,我哥就說要帶我去這裡一家叫喜來居的菜館吃飯去。我想找找那家菜館,也許能遇到我哥。」
於是三個人就打聽那家喜來居菜館,一問才知道,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沒走幾步,就找到了這家小店。
店面不大,看上去很雅致,裡面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店小二見了他們,就向後面雅間裡讓。靈葉打量著店內佈局、擺設、餐具、茶具等等,自然是照臨聖樓要低等,而且擺放也沒有什麼匠心,只是簡簡單單,一味圖個整齊、規範。
看了一會子,靈葉自己也笑了,咱早不是酒樓的堂官了,還盯著這些琢磨什麼勁兒?三人落座之後,靈葉忽想起來此店的目的,就向小二說道:「小金貴,如果有人來到店中,似是尋人的模樣,千萬來告知一聲。」那小二應道:「好咧!我說客官,你怎麼亂給人起名啊,我不叫小金貴,你還是叫我小二才好。」
靈葉一聽,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多作解釋了。他說的這「小金貴」,是對店小二的敬稱,靈葉在臨聖樓時,若客人呼他小金貴,他就覺得很有面子,打理活計也更加麻利。這小二興許是新來的鄉下人吧,這麼常見的尊稱都不知道是何意,嗯,看來此店也沒來過什麼有頭臉的貴客。
小二轉身出去,片刻取過一本菜單來,遞到元多手裡。此舉又叫靈葉暗自歎息一番,這小店就是沒規矩呀!通常在略好一些的酒樓,只要不是在牆上掛著菜品水牌,菜單是從不離小二手的,這位倒好,現跑出去拿,而且例行的禮淨、禮茶全沒有。
禮淨是在客人坐下後,小二要從肩上取下潔白的手巾,將桌子擦抹一遍,不管桌子原來有多乾淨,也要當著客人象徵性地重新擦拭一下,以表示對客人的尊重。而禮茶更是點菜前必須的一道禮儀,怎麼也得獻上一道茶表示給客人接風吧?這小店,敢情什麼都省了。
元多打開菜單,還沒細看,那個姑娘一把就搶了過去,滿面嬌嗔地說道:「元大哥,這裡的菜也不便宜,你帶奴家來尋哥哥,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能再叫你破費呢?」
元多將頭一晃,高抬著臉說道:「喬妹,你若認我這個元大哥,就別這麼客氣。」旁邊靈葉聞言一咋舌,行,連「喬妹」都叫上啦!接下來不知還有什麼好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