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伍大良分在三排一班,王東分在二排三班。王東向我和大良擠了擠眼。我們笑了笑。
終於分完隊了,新兵們東倒西歪把包包放了一地。我看到台上的那名少校的眉毛皺了呀皺,就知道他是很不滿意新兵們的操行。在學校裡軍訓過,我馬上將背包背在後面,用一個比較標準的分開八字腳的立正姿勢正好,並向王東擠了擠眼,那小子也是很聰明的一個人,馬上就和我一樣立在那裡了,大良在我後面看到,也像我們一樣的操行立在那裡,雖然一看漏洞百出,但起碼還像那麼點意思,比起別的東一個西一擺操行好多了。
「同志們,你們現在給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們就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了,因為你們穿上了這一身軍裝,你們再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了。你們的臂上扛著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的責任!今天在這裡,你們讓我很失望。但也不能怪你們,因為你們還有很多事都不懂。我只希望你們在接下來的三個月中,好好學做一名合格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中**人!」
說完少校手一揮,各帶隊的老兵班長們就帶著自已的新兵上卡車了。
我是第一次聽不用擴音器就有一個鎮壓全場的聲音。但好久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當我有一天和一個老兵聊到這事時,才知道他叫肖重山,在那一年就調離新疆了.
我們坐在卡車上,那滋味就像小時候趕集時那種三輪車,路不是太好,晃一晃的。第一次見到戈壁時著實嚇了一跳,丫的還真的有這號地方啊,能生人嗎?
車子裡坐著二十多號人,走了這麼長的路,大夥兒都搭了個腦袋,一言不的。兩個老兵班長一看像這樣不好,於是讓我喝支歌,提提神。於是一個高一點的那個,就是我們三排一班的班長,他向我們介紹道叫白松,另一個壯實一點的叫陳小軍。
「同志們,來喝歌提提神.團結就是力量,準備,起!」白松起了個頭.
「團結就是力量,力量是鐵,力量是鋼……」
兵們唱的歌簡直是在哼,這還行?中**隊的歌如果唱成這樣的話,估計八年抗戰還得多打個三五年.
「都聽好了,你們現在是個兵了,不是老百姓了。唱歌不是哼也不是喊,得是吼。殺敵一吼威震四方。給我吼出來!團結就是力量——吼!」在旁邊的陳小軍聽了我們的哼哼倒是有點看不住了。於是訓了一下我們這些新兵蛋子。
這下好了,新兵們個個敞天嗓子吼起來,那歌聲是我聽過最難聽的,但也是最雄壯的。那以後,再也沒有像流行小明星那樣哼哼了,這是我當兵上的第一節課:當兵唱歌是靠吼的。
我們這一吼,別的車上的老兵們有點掛不住了,憑什麼就白松,陳小軍那輛車上的兵能吼啊。於是,十幾輛軍車上的兵們也吼起來了。汽車在一毛不拔的戈壁行駛,粗壯的歌聲帶來了生氣。當過兵的人都知道,這吼歌不僅是表面文章,這裡面的學問多呢。想知道哪支連隊很牛氣,就聽他們的歌聲就知道,帶兵都知道,唱歌都嘰嘰吱吱的兵絕對不是什麼好兵材料,不信,你讓一個後勤兵和一個天天訓練的兵唱一歌就知道了,什麼叫牛哄哄的兵,什麼叫嘰嘰吱吱的兵。
我們吼出來後,白松和陳小軍倒是很滿意。等一下車就是不那麼回事了,兵們個個覺得口乾舌燥,喉嚨乾澀的,有幾個都說不出話來。班長們說沒事,我們也是這麼過來的,等下喝幾口湯就得了。
新兵營是一個八十年代建的一個兵站,用於每年新兵集訓的。宿舍是一排平房,每間房裡剛好住一個班的人馬。操場很大,一個營在這裡練練絕對沒有問題,而且地方還顯大,操場的四周全是軍事器材之類的玩意兒,圍牆有兩米多高,上面全是寫的什麼「當兵習武,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等等之類字體。王東看了一下就說:「可惜啊可惜啊,這上面再寫個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八個大字該多好啊。」
白松將我們帶到了宿舍,外面有點冷,裡面有暖氣.然後就分床。我睡在最裡面的那個上床。
接著就集合給我們講怎樣放茶缸,牙刷。毛巾怎麼疊,鞋怎麼放,箱子怎麼擺放。私人東西要放在哪兒等等。
一句話,在部隊,任何東東都要知道它該放在哪兒,不該放在哪兒,東西要怎麼擺放,在達到什麼一條線,什麼一條線。
「班長,可不可以吃飯了?我們的肚子餓了啊。」我們班那個有點胖胖的新兵問道。
「吃什麼,我告訴你們,現在你們不同在家裡了,任何事都得重新學,學好了,做好了。今天教你們是的是作為一個軍人日常中要注意的那些。如果這點做不好,還談什麼軍人。現在按我教的整理一下自已東西。什麼時候合格了,什麼時候吃飯。」白松看著我們說。
大夥兒全回到自已的地方整理。剛才白松說的我在大學軍訓時都已經做過了,那會兒教官還誇我除了被子馬馬虎虎可以過關外,還稱得上是標兵,所以這點事難不倒我。很快我就搞好了,然後將被子搞得軍訓時教官教我的那樣。白松看到我整理的東西後,兩眼冒了下光。
「以前學過?」他問。
「以前軍訓時學過一點。」我說。
「好樣的。保持下去。」說完他拍了我一下臂膀。
這下大伙看到我,那眼睛分明有點羨慕。
我聽見有人在哼哼啊啊的在做什麼。我一看,是一個新兵正對自已的被子愣呢,毛巾雖然和大家放在一條線上了,但再看麼都是扭歪歪的。
「我來幫你吧。」我說。
他看了我一下,那眼神很是感謝。
將他的毛巾取下來,按著白松剛才教的方法慢慢地疊著,目的是讓他看理清楚點。看了看他的被子弄成一團了。他用著帶點家鄉的口音說:「偶們那裡起床從不疊被子的。」
我一聽,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以前我在小說看到的一個從有點偏遠地方來當兵的新兵,到了新兵營後什麼都不懂,然後就會有個人會幫助他。今兒個這件好事不會是撞到我身上了吧?
將他的被子鋪平,慢慢地將被子的對折了,告訴他被子想疊成豆腐塊,不是靠蠻力的,是要有技巧的,這被子在中間和兩邊的中部得弄個凸形出來,才好疊。然後就是角度的問題了,很快我疊了個豆腐塊出來。我在想,幾年沒有練的手藝,看來還拿得出手。
這時我才現,新兵們和白松正圍在我身邊看著我表演呢。
「班長,不好意思,我照本宣科了一下。」我不好意思向白松說。
「同志們。這袁沐疊得被子漂不漂亮啊?」白松向新兵問道。
「漂亮。」新兵們大聲回答,其中伍大良的聲音最大,好像那是他疊的一樣。
「同志們,這被子疊的是不錯。一個優秀的內務能很好的體現一個軍人的素質。所以,以後大家一定要做好自已的內務。這被子一定要疊成4o*5o公分,高2o公分,八個角一定要整直平行,不要以為以後多的機會是學,但我告訴你們,你們要在三天之內內務必須合格。」白松說道。
「班長,什麼才算合格?」一個新兵問題。
「內務流動紅旗在牆上一直不走就算合格。」白松盯著我們說。
完了,不要看白松這個名字斯斯文文的,可練起人來,那簡直是一匹狼,新兵剛入伍就要人家去奪紅旗。
但話說回來,在這樣的班長手下當兵那才叫當兵。
進食堂之前,第一次體驗了把飯前一支歌。兵們下午吼了一下午,這會兒還真吼不起來了。
這下新兵連的連長梁國華聽了不爽了,這哼哼啊啊的像個兵樣嗎?
「炊事班,今天新兵上嗓子全炎了。菜飯不要上了,全上綠豆湯!」梁國華在院子裡這麼一吼,所有的兵的嗓子一下給好起來了。
吃完飯後,要去洗碗時,今天我幫他疊被子的那個新兵站到我跟前。
「大哥,我幫你洗吧,你今天幫偶整理了內務,這碗偶幫你洗了。」
他這麼一說,有幾個新兵抬看著我和他,我不好意思起來。
「下次你也會疊了,謝謝你啊。還是我自已來吧。」說完我拍了拍他的臂脖去洗碗。
正在洗的時候,王東那小子不知從哪兒竄了過來。
「厲害啊,老袁,半天不出,成了新兵連的名人了啊。」王東笑著說。
「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
「你們那個班長在吃飯時候,和我們班長幾個老兵說了,說你看來是個好苗子,一進連隊就會整理內務了,高手啊,和老兵整得一個操行。」王東邊洗邊說。
暈,我疊了下被子就成苗子了。聽別人說過在連隊裡成了苗子,別人就得給你加餐。這兩年我的本意可是隨便混過一下就可以了,哪能受這大的罪。以前想考軍校是因為考軍校可以當官玩玩,後來我來當兵,是因為我真的不想在學校那個鳥地地呆了,所以我來當兵。我來當兵並不是因為想來受罪,看來什麼事得低調啊,但既然在內務這塊說得過去了,那以後訓練時注意就可以了。
回到宿舍裡後,白松給我們開了個班會,先是來個自我簡介。我才知道,下午我幫忙疊被子那個叫趙小良.伍大良我是認識了。然後就是魯來文,一個陝西人,一米七左右,長得和伍大良一樣結實:何元兵也是陝西那邊過來的,只是沒有魯來文那麼結實了,相對有點瘦瘦的:楊東,甘肅的,長得和何元兵一樣瘦;馬川,河南人,是我們班最高的了,一米八左右吧,一看就有點河南人古風行者的性格;金在元,河南人,一看這小子也是剛出校門的主兒;李成波,這小子鬼機靈機靈的,一看就是那種鬼主意多的人。
簡介完後,白松才簡介自已是個湖南人。我心裡一嘟,湘湘之地多匪徒。
白松看了看我們說:「從現在起,應該說當你們穿上綠衣的那套軍裝起,你們就是一名中**人了,再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你們做的的一切,全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只要人民需要我們,哪怕是我們的生命.因為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不管你們以前,但從現在起,你們要做的是怎樣做一個合格的軍人,一個真正的合格軍人。也許有的人會兩年後回到社會上去,也有的人會繼續選擇留在這裡。但你在軍營的一天,和你們朝夕相處在一起的是你們的戰友。什麼叫戰友,戰友就是那在戰場上可以為你毫不猶豫擋子彈,而平時對你最嚴,也許是你最恨的那個人.也許你們現在不明白,有的人一生也不會明白這種感情。但你們,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說白了,就是花人錢財,替人消災,老百姓養我們,我們就去給他們賣命,這年代做什麼都得講個職業道德.」我心裡暗暗這樣想,當然,這話不能說出口.
當白松說完這段後,大夥兒沉默了。有人說當兵後悔兩年,不當兵後悔一輩子。現在我們不知道,因為我們是新兵,前幾天還在各自家裡侃大山的社會青年,你說,我們能一下子明白麼?但是,這段話讓我們覺得也許是對的。
白松也帶了個消息,當我們聽了絕對不是個好消息,因為從今晚上就要下雪了.沒有過去新疆的不知道,在那邊一下雪後,想等雪化,你就等吧,不等個幾個月那是不可能的.下了雪後,天冷路滑,在外面連個人煙都很少見了,何況這鳥不拉屎的戈壁上呢。我當時不明白的是,為什麼白松這丫知道要下雪一點愁的想法也沒有,反而很高興。後來我才知道,大凡帶兵的最喜歡今天來個大風,明天來個大雨,後天來個曝曬的,為什麼?因為好開煉手下的兵。
原本以為當兵第一天時,正睡得好好的,突然哨子一響,然後來個緊急集合,結果大伙全都遲到了,然後帶隊的就開始罵了,因為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第二天,我早早地就醒了,就等他吹哨子,結果愣是到了天亮時八點多了,哨子才響起。
白松站在我們面前宣佈說:「今天我們只學習下部隊裡的基本條例和注意事項,順便練習內務,從明天起,正式開始訓練。」
白松將從明天起正式開始訓練這幾個字咬得很重。
看到他的眼神,那是一種有點同情有點期待的眼神。
下午一個下午的時間,全班除了趙小良外,別的大部分的新兵們都可以過關了。我不知趙小良是咋了,他疊的被子不說達到有八人角的地步吧,但是起碼總可以有個整齊的樣子吧。但是他疊出來後,總是有幾個角是歪歪的,不對稱的。
伍大良還不錯,雖然人看起來是有點粗了一點,但還好,做這活時還是挺快上手的。
白松將宿舍清潔分配到每個人的頭上,我負責是的地面。這活是最難伺候的,如果是窗戶的話,每天最多就是開開關關,分到存物室也好啊,每天最多就是擦一下而已。最好的是趙小良,分配的是管理供暖管理的清潔,這活是最輕鬆的,每天基本不用動它。我們大伙好是羨慕。後來,新兵三個月滿月後,我落了個職業病,無論去哪兒,進門第一眼就是觀察地面和一些清潔死角,受不了人家在地上丟什麼垃圾之類的東東,這全靠在新兵連時,白松那丫為了將內務紅旗釘到我們班,強制性制定,地面一定要清潔再清潔,不要一點兒的別的東東在上面,否則,哼哼……你就完了。從那後,就得了這職業病。
其實白松同志很有耐心的,教了小良一個下午,一點火氣都沒有,如果換了是我,早就上火了。晚上,連裡讓班長們去開會,白松走時把趙小良托給我,讓讓好好教教,如果趙小良這點過不了的話,咱們班以後就甭要出頭了,就讓別的班天天看笑話得了。那時我剛當兵,軍人榮譽談不上,但讀了這麼多年書,集體觀念總該有吧,知道被別人看笑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我示範了一下給趙小良看,結果他還是那樣子。我倒是沒有急,因為看出了問題的所以,像這樣的人,最好的方法是讓他按步驟走。於是我將這疊被子的活,分成六步,第一步把被子鋪平,第二步,折成三份後再折起來
這下,全班的人覺得神奇了,班長教了一下午的事,結果讓我幾分鐘給搞定了。伍大良硬是拉住我的說:「天啊,我終於看到了一個天才啊。」
「去你的吧。」我笑著說。
趙小良一臉通紅看著我們,下午為這事還差點哭起來,還好白松不停地安慰他,那淚珠子還硬是沒有掉下來。
晚上白松回來後,看見趙小良的被子疊得有模有樣的,還以為是哪個幫他疊的。於是他讓趙小良重新疊一次看看,這下趙小良沒像下午那樣有點急了,不慌不忙地疊起來。成了,這真是他疊的,雖然時間是長了一點。但白松還是很高興,看來向釘紅旗的路上又進了一大步。白松知道是我分了六個步驟的後的成果。便拍了拍我的臂道:
「好樣的,剛才我們還在開會討論這個問題呢,我也帶了個方法回來,但看來還是你這個方法簡單管用點,好樣的。」
我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正睡得有點興起,還夢見了學校裡老五他們,突然一陣哨子響起,我在罵,是哪個丫沒事在學校裡瞎吹什麼,不讓人活了呀,我這人最受不了的是在睡覺的時候,讓人打擾。不對啊,我想起,操,這是集合的哨子,於是一下子睜開眼。全是黑的,沒開燈,看來這是部隊的傳統,我馬上穿起衣來.
「緊急集合,快起來!」白松吼道.
這時,宿舍裡的人一下子亂了起來,找鞋的找鞋,穿衣的穿衣,有人從上床向下跳時,一不小心踩到人家的手上
當我跑出去後,現有好多人在外面了,還好我也不是最後一個,不然,鬼知道又要受什麼樣的處罰.
差不多人到齊了,天還沒有亮,不知大家是什麼樣子,反正我還好,穿得算有點整齊,只是背包的帶子有點鬆。那會兒我在想,都什麼年代了,還將把被子打包背起來跑。我聽見有隊伍裡有動靜,看來大多人穿得不是那麼仔細的跑出來了。
這時還有個人從房子裡跑出來了,我一看,是趙小良,這丫成了全連最後一個了。
「知道什麼叫五分鐘集合麼?你們居然用了八分鐘,丟死人了。從現在起最後到的一名,先做一百個俯臥撐。全連都有,立正,稍息,立正,稍息。現在目標,前方二公里外的胡楊林。全體都有,跑!」梁國華喊到。
前二十個趙小良還算好,但越往後,只看到他的屁股在那裡動一動的.沒有人能笑,地上的雪水還沒有完全化完,趙小良的胸前全是水漬,兩隻胳膊開始抖,滿臉通紅.梁國華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看,只是在那裡機械地數著數,差不多還有十多個的時候,全連百多號人開始為他擔心了,雖然在數字上覺得沒有什麼?但一個沒有訓練過的人,可以試試,一口氣給做一百個俯臥撐的感覺.趙小良趴在地上,半天才做一個,沒有人說話,但我知道,兵們在心裡暗暗地為他打氣
做完以後,這傢伙像從小河裡剛撈出的一樣,白松一把把他給架到隊伍裡頭.
以前跑步還算有點內行,沒事在學校裡早上起來會來個三公里跑。但現在不一樣了,這是哪?新疆戈壁啊,天下著雪,那雪花兒就那樣飄飄乎乎地落在我們的頭上,幾個連隊的新兵跑來,那場面還算有點壯觀,剛開始還有點整齊的意思,但到一半後就是不是那樣子了,有人掉隊了。我一吸氣,那冷空氣還不是真的那麼假,順著我的鼻子就一到鼻子後面那兒,難受得要命,我相信那會兒,大家和我的德行差不多.我也算體驗了一把,什麼叫做冷得無法呼吸,差不多就是說這空氣太冷了,吸到鼻子裡不敢向下再吸下去了.
我當時邊跑,另一隻手邊摀住鼻子。映像中,新兵是要跑三公里行了,在算著不多了吧。哪知隊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什麼鳥林子根本也沒有見到,黑糊糊的天,後面的人跟著前面的人繼續跑著。背上的背包越來越重,兩根帶子太鬆了,只好兩隻手將背包緊著跑。我還不算最慘,有人的背包散了,於是抱著跑,有人的茶缸都掉了。新兵們的隊伍開始稀稀拉拉的,各班的班長都催促著跟上。
這會兒,伍大良也許是我們班除了白松外算跑得還算順的一個了,只是這丫現在將背包抱著跑。魯來文,何元兵,楊東,馬川,金在元,李成波他們的操行和我差不多少,但我沒有看見趙小良,我回頭望了望,那小子現在正像溺水的樣子,只看見嘴巴一張一合的了。這麼冷的天,這小子真的還能這樣的呼吸.我想了想,將步子放慢了一下,讓他跟上我。
「還行嗎?」我氣喘著問。
「還,還,還可以吧。」趙小良還比我氣喘。
「沒事,跟上,只跑三公里就可以了。堅持一下就行了.」
其實那會兒我就在想,丫的,原來小說還真騙死人。但對身邊的人,用書上的東東去心理安慰一下,還是必要的。
看見王東那小子也掉隊了,這會兒嘴巴也是一張一合的。
「怎麼了?」我問。
「我在練習怎樣張嘴閉嘴。」王東嘴硬道說。
沒有了剛才起的那樣的冷,現在只是覺得累,丫的真的累。在一點晨色也沒有的黑暗中跑著,最後不知道跑了多少,只記得當時我和王東扶著,趙小良和伍大良扶著,大部分新兵那會誰也不認識誰,但見有人不行了,管他認識不認識,都會上去扶著跑。我們跑回營地時,梁國華在操場上吼道:
「看你們這樣子,你們家人還指望你們保護,保護個屁!連跑步都快要跑死了,如果敵人來了,你們還沒有衝上去,都被解決了。」
「我們是新兵,又不是老兵。」不知是誰像這麼嘟了一句。
「新兵?新兵個屁。在我眼裡,只是好兵和草兵的分別,這裡沒有什麼老兵和新兵,上了戰場,難道敵人會因為你是個新兵就不打你了嗎?在戰場上死得早的就是草兵,沒有新兵!」
一席話下來,全連的人沒有出聲。很靜,絕對的靜。後來,直到我的新兵生活結束,再也沒有聽過新兵這個詞了。
我站在那兒,喘著氣,突然有點想念學校了,因為在學校裡不是這樣子的,那裡沒有什麼人管你,你可以想做些自已喜歡的事,不會受這樣的罪。但我很清醒,那樣的生活,在幾天以前就遠離了我。現在我是個兵了,不敢說現在是個軍人了,但是個兵了。
我不想做個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