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正的男子對周洛冰友好一笑,笑容明亮,神情憨厚。周洛冰也是禮貌性地回以笑容。覺得這男人的身姿與神色有一種正氣,像是陳汐華,但又比陳汐華更有溫度。
這邊兩人相視一笑,下面就有人等得不耐煩了,因為請的都是發小或者是有重大交往的人,於是便沒有太拘禮,起哄一致喊新郎新娘了。
於是一行人就到大廳去,喜洋洋的氣氛,燈火輝煌,衣香鬢影,賓客雲集。
世上所有的婚禮其實都大同小異,無論這場婚禮的奢華程度如何,所有的俗套都不可能免去。撒花,切蛋糕,倒香檳,訴說這一路上兩人愛情的坎坷,彼此發出白頭到老的誓言。諸如此類。
聽著別人的不易與幸福。即便是樂觀的周洛冰也生出一絲絲羨慕與感傷。或許就如那句話所說:電影越圓滿,就越覺得孤獨。看到別人太幸福,就照出自己的形只影單。
她略一傷感,又覺得自己太文藝范,這絕對不該是周洛冰。周洛冰應該是披荊斬棘的,什麼都不怕。
「洛冰,那伴郎不錯吧?」陳敏華居然趁賓客拷問葉瑾之之際,調皮地對周洛冰低語。
「嗯,不錯。」她回答,依舊是淡然的神色。雖然她才二十三歲,但很久以前,她就不會有那種所謂的羞澀靦腆。她一直有一種俯瞰一切的淡然。
「你這反應太平淡了。」陳敏華低語,又說,「若跟我哥無望。我給你介紹這個伴郎好了,前途無量滴。」
「你自己幸福過度,就開始亂點鴛鴦譜了。美人,你現在是焦點。」周洛冰站得端莊,目光卻不自覺就搜尋人群裡的陳汐華。
在有他的地方,不自覺地搜尋他的身影。這已經是一種習慣。而他身姿綽約光華,仿若熠熠生輝,在人群裡便能一眼看見,即便他站在離人群之外,與幾個人在交談什麼。
「我說真的。我看你這麼糾結。這伴郎是許家的老三,叫許書廷。這次休假被瑾之抓來的。」陳敏華繼續八卦,一點做新娘的緊張與覺悟都沒有。
原來是許家老三,難怪沒有見過這位一直在國外生活的傢伙。之前倒是聽人亂點鴛鴦譜,要把他點給陳敏華的。
「怎麼樣?不錯吧?這位可是心純之人呢。」陳敏華得意萬分。
周洛冰斜睨他一眼,說:「美人,你這是瞎搞,瞧瞧你,有點做新娘的覺悟行麼?」
她一邊說,一邊又看陳汐華,卻不料他一下子轉過來看她。兩人目光相撞。她免不了心裡一緊,但神色淡然,陳汐華一笑,卻就移開目光,幫陳敏華略微整理一下頭紗。
之後,便是舞會。新娘和新郎領了第一支舞蹈,陳敏華的舞確實只能算熟練,好在葉瑾之是高手,又體貼,將她帶得很好,全場歡聲雷動。
而第二支舞蹈,便是伴郎伴娘領了。許書廷款款走過來,向她伸出手,十分紳士,笑容如同陽光,一如初見時的陳汐華,在那陽台上看她,微微一笑,日光傾城。
周洛冰也對他微笑,將手交到他手中。樂曲響起,周洛冰就感到許書廷是高手,她也自然不落後。忘記周圍一切,隨著音樂在他懷裡起舞。那動作、神色、眉目裡全隨音樂而動。兩人的舞蹈讓現場一陣陣掌聲雷動。
一曲終了,司儀便羒砣麼蠹葉家黃鵠刺嬥Lp氯恕p硎櫫2輝偈巧鶚康奈12t鞊j醋潘燰耍姥彯e拔璧煤芫⌒恕2恢T攬剎豢稍裸匆恢⑶俊?
他伸手,她把手交過去,笑著說:「自然可以。難得這樣盡興。」
於是又第二支,第三支舞蹈起時,一直沒出現的葉浩宸終於出現,伸出手,笑嘻嘻地說:「小洛冰,你沒跟我跳過舞呢。跟我跳一曲吧。」
周洛冰還沒說話,手便被陳汐華拉過去,逕直跟隨音樂節拍去了。只留下葉浩宸在很不樂意地說:「陳老三,你幾十歲的人了。一點教養都沒有。」
陳汐華不理會,只是拉著她跳舞。周洛冰有那麼瞬間的遲疑,踩錯了好幾個拍子,好在反應夠快,也冷靜得夠快,羒砭透G纖釵椒ャ?
「以後,不要在舞會上隨便跟男人跳舞。」他略微俯身低聲在她耳邊說。
她不做聲。便又聽他說:「舞會是一種交際形式。若跟太多男人跳舞,便有不檢點的嫌疑。」
她依舊隨著音樂起舞,帶著心不在焉的他,不曾答話。她從來沒有在任何舞會上跳過一支舞。每一次這種躲不過的舞會,她都推說自己不會跳舞,只在一旁看著。實際上,她曾私下裡報培訓班,進行專業的舞蹈訓練,並且刻苦練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站在他身邊的周洛冰會更優秀,會為自己的男人贏得體面。
「洛兒--,你在生氣!」他歎息。
「三哥,我只是有點累。」她說。一曲舞就終了。周洛冰第一次感到一支舞原來這麼短。
兩人放開手,便有下一曲開始。有人來請周洛冰跳舞。陳汐華就以她身體不舒服為由統統擋開,於是有發小便是打趣他。
陳汐華也一概不理,只拉她到一旁坐著休息。周洛冰覺得這不太合禮儀,便只是休息一會兒,就去新娘身邊,在舞會完了後,又跟新郎新娘一起去為賓客敬酒。
這樣折騰到深夜,賓客散去。周洛冰這才爬回房間洗洗睡,誰知道剛躺下,便有人敲門。
你妹的,真是擾老子清夢,有啥事不能早些說麼。她不情願地去開門,門口站的是陳汐華。
「三哥,怎麼了?」她喊,語氣都乖巧不少,心裡的張牙舞爪都收起來了。
「沒。想跟你談談。「他說,毫不客氣就進房間了,仿若這房間是他的,而周洛冰是進錯房間的那個。
這男人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周洛冰蹙了蹙眉,無奈困得很,不願多想,就徑直關門進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
這段時間遇見的事太多,一波接著一波。她只覺得每天都很累,但卻還是每天都要一件一件地去處理,還要謀算一些事。
「洛兒--這一次相見,發現你不同了。」他又老調重彈。
「哦。我一直是這樣的。」她眼皮都撐不開了,模模糊糊地回答。
他便靜默無語,就靠在沙發上,後來終於扯到許書廷身上,說權貴之家的婚姻如何,反正就是老調重彈。周洛冰聽得厭煩,她若不能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跟他圈子裡的任何人在一起,若不是相愛,便不要時常相見,白白惹人厭,也白白讓自己不痛快。
所以她懶得認真聽,整個人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巴不得羒硭_耍欲媰黻x瘛r蛭B窙癹t縞弦丫穮|妹魈煜攣綬苫賾逯蕕幕D薄v芩穆杪枰v鱟詈蟮募觳椋芪逋砩弦W磻f怪鳽\躍觶中蕾|叵底派钀W畝簉亂k侵涼}匾T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問:「聽敏華說你在玩『最神話』?」
「最神話」三個字讓周洛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睡意全無。或許是她怕陳汐華忽然知道「玉虛魔女」就是她。而那一場遊戲裡的相伴相知對於她來說是一場可笑的鬧劇,是一段不堪提起的過往。雖然歷歷在目,全是那麼美好。
「哦。是我室友買了個弓箭手的號,被黑了。我上去看看,誰曉得那個弓箭手的號有一服務器的仇家,到處被追殺。就這樣而已。」她避重就輕,只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一段人盡皆知的。
「嗯。以後不要一個人去玩。你很少接觸網游,不知道這網游世界其實也人心險惡,很多騙子,犯罪,現在都利用網游了。連有些人的黑錢也用這種方式。警方現在都嚴密監控。所以,不要一個人去。」他很嚴肅地說。
我去,真像是我爹的口氣。周洛冰真是無奈,自己喜歡一個人,這個人也對自己好,可是越發像自己的爹,這真是一出悲劇啊。
「網游裡,不乏真情真義者。但流氓與紳士同在,騙子婊子齊飛。很多初入網游的小女孩被所謂的情誼騙,萬劫不復的也有。」他神情嚴肅到極致。
周洛冰只是淡淡地「哦」,陳汐華就有點火了,語氣嚴厲地說:「洛兒,以前我玩遊戲,你就在我身邊看書,聽音樂,像是全然沒有興趣。所以,我以為你對網游沒興趣,就沒跟你說什麼。現在,既然喜歡玩,我們就一起去新開的服務器玩。好不?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
唉。如果當初去煙雨江南服務器時,很明確地跟他說要一起玩,又會怎麼樣呢?周洛冰內心起伏,不由得這樣想。
但她不是喜歡說如果的人。也不去對做過的事後悔,每件事存在就有意義。
「好不?」他又問。伸手提了遊戲賬號卡過來。
周洛冰點點頭,說:「好。」
她這樣乖巧,他就笑了,說:「好好休息,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玩。」
他說那話,神情歡樂,像個孩子。周洛冰將那賬號卡攥在手中,送他出去。等他走遠,不由得關門自語:「汐華,這麼多年,你還是不曾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
是啊,如果他要知道她離開滬上電視台的原因,他便不會認為她單純到會相信網游世界裡的那些浮躁的情誼。那時,初到電視台,在法制組。她便用「一笑傾城」的弓箭手號,以及「汐風無痕」當年的講述,又練了個小號在遊戲裡去摸排,做了種種的搜集。甚至與幾個犯罪團伙有過接觸,最終做出了關於「網游犯罪」的欄目,細細講述網游犯罪的種類、特點,以及受害案例,一共七期。
她是新聞系的天才,也許在這件事上鋒芒太露,而她的後台又太不明朗,遭人陷害排擠也在所難免。她不辯解,拱手把那七期的策劃節目讓給那個李主任。她只淡然地對那人說:「你最好小心翼翼,不要走錯,站在這裡,等我回來俯瞰你。」
她說話的語氣,很淡然。但是那種狂傲與生俱來。這才是真正的周洛冰,或許這樣的周洛冰,是陳汐華終其一生都看不到的。到底哪裡出了錯?
或者太珍惜了。周洛冰不知道。只是,她忽然沒了睡意,雖然人很累,依舊躺在床上。
後來,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忽然電話響起,她本能接起來,那邊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的號碼顯示。她也不說話,只是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看來,跟人猿泰山合作完後,這個號碼該換了!周洛冰看窗外的天,微微泛藍,又一日將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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