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王、李巖更是覺得匪夷所思,兩人為心中有大疑問不解,怨念深極,甚至為此成魔,幾百年來幾乎把所有的事都琢磨透了,也沒得出這樣的現。他們只知道昔年四川武皇谷乃是朱元璋的正宗一脈而已,至於怎麼形成的,卻一概不知,而且闖王后來成魔,與同樣成魔的朱九重共居了幾百年,也從來未聽他說過。
6雲浩見武皇目露熱切之色,顯是急於知道自己所言的由來。其實他方才說的一切,十成中倒有七成是通過觀察老武皇對某些話的反應,然後根據所知推想的,這些卻不能讓他知道。武皇名九重,自是以天子自居,他們把自己所居之地稱作武皇谷,這「武皇」之謂,固然源於他們自負武功,睥睨天下,目無餘子,而「武皇」與「吾皇」同音,未始不顯示他們心中更深的意願。當初在地球上時,為了求證真相,他曾到武皇谷實地考察過,遺跡的建築規制無不比擬天子,可知武皇谷歷代主人無不以大明正統天子自居,俟機復位的圖謀始終未停過。這時又看到武皇背後牆壁上的題詩,越肯定了自己的推斷。因為他知道那兩詩是誰所寫。當下也吟出一詩來:風塵一夕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
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雲深。
紫薇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沉。
遙想禁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
武皇身子一顫,啞聲問道:「這是誰寫的詩句?」
6雲浩目光漫漫向別處望了望,有意無意和李巖對了下眼神,感應出他的讚賞之意,遂道:「這是昔年建文帝遜位後的詩作。」見武皇面有頹廢之色,即停口不語。
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聚到武皇臉上。聰明人見微知著,至此武皇深信不疑,自己家世的秘密已被6雲浩知曉,不禁有些沮喪。他自先輩卜居於武皇谷,身份行蹤十分隱秘,從未有人能瞭解他們的真正身世,最多知道他們乃朱洪武的後裔而已。
他定定神,緩緩開口道:「小哥好本事,朱某正是建文帝先祖一脈。」明建文帝在位,厲行「削藩」,其叔父朱棣以「清君側」為名,動「靖難之役」,歷時約四年,攻取京師(南京),奪得天下。有關建文帝下落的說法歷來有兩種:一種說他投火**;一種說他秘密出逃,甚至有說鄭和七次下西洋,便是朱棣為了尋找建文帝而促成。
闖王臉上駭然變色,「好呀,你個大氣蟲,這事兒幾百年了也不告訴我?」
武皇不自禁歎了口氣,道:「胡亂闖,對不住,這是我的最大心痛。」
「你心痛什麼?」闖王反應也是很快,接著自己分析道:「哦,看來當年韃子佔我天下你難辭其咎!」
武皇沒有回答他,自顧轉身指著牆上的兩幅題詩道:「這兩幅字,鈐的印是『天下大師』,你不是一直問我『天下大師』是誰嗎?他就是我們的老祖宗建文帝!」
「啊?天下大師原來是建文帝?那麼當初他確實未死,不然何來天下大師之說?」闖王脫口而出道。李巖更是神情激動,身子忍不住顫抖。
「想當年,我們的老祖宗宅心仁厚,以愛、輕、緩、順治天下,不想燕王朱棣老賊狼子野心,覬覦帝位,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叛亂朝廷,我們老祖宗不忍黎民受苦,生靈塗炭,一讓再讓,燕賊卻全無人性,得寸進尺,最終攻進了京師。」武皇義憤道。
6雲浩熟知這段史實,心裡道:「建文帝柔弱有餘,剛勇不足,處事優柔寡斷,兼之手下又沒有一個能征善戰、可倚為干城的大將,失敗乃預料中的事,卻和什麼好生愛民沒有聯繫。」建文帝是怎生逃出了被朱棣率軍重重包圍的京師,他心裡頗有些好奇,期望武皇繼續講下去,但面上神色一絲一絲也不動。
武皇掃了眾人一眼,歎了口氣道:「建文四年六月乙丑,老祖宗得金川門失守之報,知勢已不可為,欲自盡殉國,少監王鉞進言,說太祖高皇帝升遐時,曾密置下一隻鐵篋,囑內監皇帝若有大難可打開。尋到鐵篋打開,現裡面有度牒三張,一名應文,一名應能,一名應賢,袈裟、僧鞋、僧襪一應俱全,白銀十錠,硃筆題書在篋底:應文從鬼門出,余從水關御溝而行,薄暮,會於神樂觀之西房。老祖宗方知高皇帝生前早預料到會有此事,預留下救難之法。老祖宗遂祝,以自己年號為建文,而度牒有應文之名,便以應文自稱。又有吳王教授楊應能、監察御史葉希賢以應能、應賢應著自己的名字,也各自祝,矢志跟從老祖宗。
「老祖宗到了鬼門,有神樂觀道士王升駕船正在那裡等著,言高皇帝托夢,讓他前來救駕。到了神樂觀,傍晚時分,楊應能、葉希賢等十三人亦來到,老祖宗遂與他們流亡於雲南、貴州、四川、湖北、浙江、廣東一帶……」
武皇說到這裡,暫停了敘述。殿內鴉雀無聲,眾人一時各有所想,無不感慨。
武皇目光停在6雲浩身上,良久,道:「我當年身負絕世武功,若想要崇禎的腦袋輕而易舉,可那時,大明江山已內憂外患,兄弟鬩於牆,外御其侮,不管怎麼說,大明江山終究是我們同一個老祖宗太祖高皇帝創下的,可不能讓你去做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6雲浩點頭表示贊同。
又聽他繼續道:「其實我們祖上有許多復仇機會,都為顧全大局而捨棄。我們老祖宗建文帝遜國後,流亡西南時,遇到當時人稱『男子愧武功,女子羞顏色』的武林第一高手『凌波仙子』,她為建文帝的氣度和學識所折服,甘願以身相許,由是,我們老祖宗也習得一身凡入聖的武功。世人如今但知燕賊朱棣病卒於永樂二十二年北征回師途中,卻不知他是死於我們老祖宗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