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關頭,忽生急智,藉著雙手還能活動,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片,用牙齒咬破手指在上面書下一個「極」字,示意魑魅國極者出現。又從裡面抽出一根根絲線將布片繫住,洞壁上有一處蜂巢,許多蜂子在附近飛動,他捉住十數個蜂子,把另一端繫在它們身上,接著放了。
這本是萬般無奈之計,以此傳警實在荒唐,然偏有這麼巧,恰被6雲浩現,使他得以先敵半步,及時展開行動,指畫淳於姍姍連同自己硬是從必死絕境中逃過。這與其說是三人福大命大,不如說是6雲浩的明察幽微和沉著勇毅建了大功。其時他若稍有一絲慌亂,像這樣玄之又玄的「示警」怎能現?接下來後果可想而知。
淳於姍姍聽6雲浩說來,回思前景,不寒而慄,才知道當時情勢之危急遠乎其想像之外。不自禁摀住自己的胸口,轉向6雲浩道:「6大哥,你真了不起!」
6雲浩淡淡一笑,腦中又浮現出適才驚心動魄的場面。他當時使盡全力相助淳於珊珊,自己累得幾乎虛脫。未等他透過氣來,八個黑衣極者的長刀已經劃然臨體。生死俄頃之際,他突然口不由心、下意識的吐出一句話,引得眾極者一怔,他趁機調勻一口氣,逃過絕殺。
這句話得自卓絕的傳識,乃是: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這是魑魅國極者故老相傳的九字護身真言,無論那位極者將要動攻擊時,無一例外地都要念誦這九字真言。
6雲浩在生死關頭,鬼使神差脫口吐出這句話,其實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怎麼會有此一舉。
他以一個盛唐國人說出這句話,眾極者焉能不驚。僅因這一微小的破綻,九個極者喪命,其苦心佈置的「殺陣」頃刻瓦解,寸功未立。
「這伙魑魅國人真是可恨,用這麼歹毒的手段來害我們!」淳於姍姍恨恨道。
「這是極道中最厲害的『殺陣』之一——『天地絕滅神風殺』!」聽到6雲浩沉聲說出最後七個字,張嘯峰、淳於姍姍均感到一股寒氣襲上身來。
「張嘯峰疑惑道:「代國主……」
6雲浩怫然道:「你叫我什麼?」
張嘯峰尷尬一笑,改口道:「6哥,你說這幫鬼子怎麼能找上我們?」
6雲浩早已想過這個問題,篤定道:「小鬼子陰謀算計巫族,自然無所不用其極,唐將軍能獲得巫主所在地的路線圖示,他們想必也有辦法得到。」
張嘯峰、淳於姍姍暗暗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推斷。
「6哥——」張嘯峰似有所悟,道:「看來敵人已經現了我們的意圖。」
「呣……」6雲浩沉思了一會兒,問二人道:「怎麼樣?殺過去?」他雖然是詢問語氣,卻透著險難不懼,意氣飛揚。
「嗯!」淳於姍姍搶著答道:「有你6大哥在,管保殺得他們落花流水,屁滾尿流!」驀然想到最後一個詞從一個女孩口中吐出未免顯得不雅,遽然住口,臉色微紅。
「好!」6雲浩亢聲道:「那就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且去闖一闖,瞧瞧這夥人背後到底藏著尊什麼大神兒?」
張嘯峰、淳於姍姍聽他說得堅定,忍不住熱血沸騰,豪氣頓生,都是躍躍欲試。
正在這時,忽聽「撲楞楞」,有飛禽撲翅之聲,6雲浩心念一動,長劍電閃飛出。就見薄暮中兩隻大鳥,一隻倉皇遠逸,一隻自空中墜下來。
張嘯峰不待6雲浩言語,身子已如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多加小心!」6雲浩在後邊叮囑道。
那隻大鳥卻落在石峰的另一面坡腳下。這面崖體倒不十分陡峭,多有像石階一樣的踏腳處,6雲浩與張嘯峰先前便是從這面登上山頂的。頃刻間,張嘯峰已返回來,手裡提著只死鷹。他將長劍還給6雲浩,翻弄了一下鷹身,赫然現它的腿上繫著一隻竹管。隨即解下來遞給6雲浩。只這個動作已可看出,他對6雲浩已是心服口服了。
6雲浩接過仔細端詳了一下,卻不當即打開,靜靜站在那裡,猶如一尊石像,只兩眼裡透出異常明亮的光芒。張嘯峰和淳於姍姍知道他在用心捕捉周圍動靜,也都凝神屏息,側耳傾聽。
夜色深沉,蟲聲唧唧,遠處風聲、泉聲隱隱傳來,宛如遠山古寺中的梵鐘,平添了一份幽靜,讓人心生出世之感。
良久,驀聽「嗖」,6雲浩將竹管從手上彈了出去。那竹管疾撞在一塊石頭上,頓時破裂開來,並沒有什麼異象生。他放下心,走上前去,撿起了一個約二指寬的宣紙捲成的紙柱。
他將紙卷打開,張嘯峰在旁邊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剛要晃亮,6雲浩對他擺擺手,將自己的長衫脫下來蒙到了頭上,半蹲下來。
張嘯峰一怔旋悟,隨即蹲下身來湊身進去,二人在長衫蒙裹裡隱蔽觀看。看畢,6雲浩站起來,穿好長衫。
「魑魅國文字?」張嘯峰問道。
6雲浩點點頭,「這些文字高低錯落,參差不齊,行不成行,列不成列,亂七八糟,就是認識也解不出什麼意思來。」他目注著眼前的夜色,一時間陷入了沉思。好久才道:「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說著拿起地上放著的兩隻皮囊,打開一隻道:「來,先吃一些東西。
淳於姍姍覺得奇怪,問道:「6大哥,你這是從哪裡變出來的?」
6雲浩淡淡一笑,道:「你先吃了再說。」
張嘯峰、淳於姍姍分別從皮囊裡掏出些形如核桃大小的糰子來。
6雲浩道:「不須多,一個人三個足夠。」
二人送一個到嘴裡,只覺得硬得很,半點兒咬不動,只能慢慢含化。漸漸覺得有稀糜化出,積在嘴裡,味道又香又鹹又甜,便一口口嚥了下去。
原來這是6雲浩從被張嘯峰殺死的那個極者身上搜出的。這類糰子有個名稱叫「食珍丸」,乃是魑魅國極者行內秘製,專為極者連續多日行事時作食物補充。其裡面盡多糧食精華,大補藥材,於恢復體力有意想不到的妙效。另一隻袋裡卻盛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