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又氣又急,長刀疾揮,舞起一片刀花,欲以剛猛著法硬拚。6雲浩何等聰明,他內力所剩無幾,焉肯以己之短對敵之長,總是避實就虛,以「神龍十八劍」的「借」、「引」、「絆」三字訣出招,將之緊緊困住。
來人只覺得無論自己如何變招,對方長劍總能尋瑕抵隙,攻向他的要害,逼之不得不救。他方避過一劍,對方又來一劍,招數綿綿不絕,竟令他脫不開身。
鬥了一會兒,來身上已多處見傷,頭上蒙的灰罩也破開了好幾處。
6雲浩見他目光閃爍不定,暗加防備。果然到了分際,他全不理會6雲浩刺向他小腹的長劍,只管猛揮長刀斜劈向6雲浩的脖項。
先攻得手,長劍刺進他的小腹,旋即疾收回,毫不遲延,身子閃處避過對方的長刀,劍又攻向他的右肩。
來人眼中目露凶光,猛地將長刀撒手擲出,疾奔6雲浩的胸口。
6雲浩微一側身,避了過去,手上長劍不停,已斬進他的肉裡。對方又挨了這兩下,已是遍體鱗傷,鮮血浸透衣褲,再也無力反抗,身子已軟軟就要癱倒。
6雲浩長劍指向他的喉頭,正欲問話,陡覺心驚肉跳,心念電轉,抬腳將之遠遠踢了出去。其人落地處突然「轟隆」一聲響,土石亂飛,硝煙瀰漫,隨即更大的爆炸聲響起。石峰前方圓約半畝之地整個都被掀了起來。
淳於珊珊站在崖頂,驚駭欲倒,只見下方火光閃耀,濃煙滾滾,塵土灰石轟然四散,彷彿天崩地坼一般,一顆心驀然向下沉去,便如墜入無底深淵。「6大哥!6大哥……」她一邊大叫,一邊瞪大眼睛尋找。但一切都是徒勞,變故作得如此突然、猛惡,6雲浩如何能逃得過去?她的眼淚刷地流下來,滿臉都是。明知6雲浩絕不可能倖免,還是不停地叫著,一時間她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彷彿靈魂一下子脫體而去,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這時太陽行將落山,西天一片五彩雲霞,映得地上的山川、河流林木如夢如幻,瑰麗絢爛。淳於姍姍心底卻是黯淡無比,只覺得天地曠遠,天意渺茫難知,自己為天地所棄,說不出的淒涼和蕭索。
過了一會兒,淳於珊珊心神稍定,猛地想到張嘯峰還被困在崖隙中,生死不知。慌忙跳起來,便聽得背後有動靜,急轉身一看,目瞪口呆!只見6雲浩、張嘯峰並肩而立,面帶微笑,站在眼前。
淳於姍姍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天旋地轉,幾乎暈倒。用力拭了一下眼睛,兩人姿勢、笑容依舊,這才敢相信所見是真的!「哇」地叫一聲,撲進了6雲浩懷裡。「6大哥——6大哥——」她一聲接一聲地叫著,淚水同時流下,滿臉都是,也想不到擦一擦。
6雲浩受其所感,柔情頓生,輕輕拍拍她的後肩,柔聲道:「淳於姑娘,你受苦了。」
「不!不!我不苦!你……」淳於姍姍想說:「你才苦呢!你寧可豁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幫我、救我。」但她哽咽得厲害,一時間竟爾說出話來。
「好了,好了,」6雲浩待她胸臆稍舒,手上輕輕用力,扶住她的肩膀,用其難以察覺的動作將之推離胸口。「這可不像『追風女俠』。」
淳於姍姍忍不住「撲哧」又笑了。珠淚未乾,笑容乍綻,端如帶雨梨花一般。她見張嘯峰略顯不自在,關心問道:「師兄,你沒事吧?可擔心死我了!幸虧6大哥……」
張嘯峰頷笑笑,道:「沒事,有勞你掛心了。」他心中奇怪,自與淳於姍姍相識以來,她對誰都是一本正經,凜然若冰雪,從未見過像這樣忘形、失態,不過聽了她的話,心裡還是十分甜蜜。
三人劫後餘生,都是歡喜無限。淳於珊珊只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彷彿做夢一般,幾次忍不住要喊出來:「太好了!太好了!我還活著!他倆還活著!」又想道:「但願世人都快活地過日子,逢凶化吉,遇難呈祥,就像我三人這樣。」瞥眼見6、張二人坐下身來,眼望著天邊的一抹晚霞出神,臉上滿是依戀、孺慕之色,能體會出二人死裡逃生、在世為人的感受。也隨著坐下,共享這份難得的寧靜和溫情。
霞光漸漸隱去,暮靄四合,宿鳥紛紛鳴喧歸巢。眼見天快黑下來。
6雲浩率先站起來,道:「魑魅國人做事陰毒狠辣,佈置嚴密,輕易不出手,出手務求見功,一旦失手,若不能以身殉職,便要被處死,現下這麼大一會兒沒有動靜,想必正在別處安排什麼陷阱、圈套,我們且不管它,找地方歇息一下。」
淳於姍姍這才知道6雲浩其實一直沒有放鬆警惕,時刻都在注意觀察周圍的動靜,奇道:「6大哥,你怎麼知道他們是魑魅鬼子?」
「這要歸功於咱們的『俠劍』了。」
「到底怎麼回事嘛?」她不自覺有些撒嬌,目光卻轉向了張嘯峰。
張嘯峰聽她燕語鶯聲,不由心跳加快,又見她目光掃過來,臉上登時覺得火辣辣地燙,說什麼也不敢抬頭。最後還是6雲浩替他講了出來。
原來張嘯峰躡蹤追敵,穿進崖隙中,行過了崖隙長的一半多點兒,不慎在一極狹處踩中敵人設下的機關,雙腳及腰被三副精鋼鐐銬緊緊卡住,渾身動彈不得。與此同時,誘他入彀的灰衣人突然現身,抖動一件前端帶物事的長索,打中他的喉下。那物事是兩片製作精巧的強力機括,一下子將他的喉嚨緊緊箍住,令他有口難言。
張嘯峰未容其後面殺招跟進,一劍擲出。這是死裡求生之舉,既準且狠,當即穿進他的左胸,透心臟而出。凶敵雖已見誅,但張嘯峰亦被困在當地,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喉上的機括反越收越近,箍得他幾近窒息。張嘯峰行走江湖,頗聽聞一些奇談怪事,見識了對手行事手段和方式,當即猜出其魑魅國「極者」身份。他此前雖未和這些遠在海外、神秘無比的極者打過交道,但每聽誰說起他們來,講訴人都是談虎色變,臉上露著極大的恐懼,且所訴之事無不顯著這夥人殘忍冷酷,陰毒無比,心知所臨形勢萬分險惡,一刻也耽擱不得,苦於無法將警報傳出,只急得五內如焚,咬碎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