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四十四情濃
這是穆雪梅第一起去林改新的家。儘管是第一次,儘管是在黑夜裡,但憑著對村裡道路的熟悉,它還是很輕鬆地來到了林改新的家門口。
還好,大門沒有上鎖。
推開屋門,林改新側趴在床上的狼狽模樣立刻映入穆雪梅的眼簾。
穆雪梅三步並作兩步跨到林改新床前,濃重的酒氣直灌穆雪梅的心肺,她先是全身掃視了一遍林改新——血傷口。她放心了——林改新僅僅是喝醉了。
甜的東西,趕快找到甜的東西。穆雪梅在腦海裡一遍遍催促自己。
她知道甜的東西能夠解酒,之前爸爸在陪親戚或者客戶的時候也是經常喝醉,母親總是給他吃水果、喝糖水、灌蜂蜜。這樣每當父親喝醉,母親又不在家時,她就模仿著母親幫父親餵食甜的東西,效果很好。
穆雪梅在林改新的屋子裡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可以解酒的食物。卻意外地現了兩個椰子殼,只是這兩個椰子殼,都已經被削掉糙皮,十分光滑,而且每個上面分別被畫上了卡通人物,一個是用藍筆畫的,錢鍾書的造型,像林改新;一個是用紅筆畫的,楊絳的造型,像穆雪梅。錢鍾書和楊絳是穆雪梅再熟悉不過的,她的床頭現在還擺著《圍城》這本書,而錢鍾書與楊絳的合影照片就是穆雪梅電腦的「桌面」。
她抬手迅地看了看手錶,八點,村裡的商店應該還在營業。
穆雪梅心裡揣著兩個椰子殼和兩個卡通人物,氣喘噓噓地跑到商店,又從商店氣喘噓噓地跑回林改新的家,手裡多了一罐蜂蜜和一些葡萄、蘋果、桃子等水果。
還好,暖瓶裡的水儘管不多也不太熱了,但畢竟還有一些。
他費力地將林改新扳的臉面朝上,然後自己扭身坐到床沿上,再將林改新的頭抬到自己的大腿上,接著小心地一匙一匙將蜜水餵進林改新的嘴裡,每喂一勺她需要把林改新的嘴先掰開。
隨著一匙一匙蜜水流進嘴裡,林改新身上的汗慢慢地冒了出來,身體也因為酒精跟著汗水排出體外而變得舒服了些,相應地意識也得到回歸。
「是雪梅吧?」林改新猜想,這樣來照顧自己的只能是穆雪梅。
「是啊,你看你怎麼喝這麼多啊?都不省人事了」儘管是嗔怪,卻讓林改新感覺到了限溫暖,醉酒的男人在這個時候特別需要溫暖,尤其是來自女人的。
「哎呀,真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是,見笑了,笑得我都笑不出來了。誰有心思笑你?」穆雪梅的聲音中隱約滲透出一點不滿。他不滿意林改新這些見外的說辭。
聽見穆雪梅這麼說,林改新不再言語,而是伸出手來正在為自己揉摁太陽穴的那雙手,分別握在手心。
沉默,雙雙沉默,誰也不想打破的沉默。
此時的沉默,聲勝有聲。那聲音是心底的交流,是感覺的交流,是感情的交流,是心靈的交流,這些交流通過兩雙手分別流向對方的心房。
心房,兩個心房,史前例地劇烈跳動著。
似乎,他們兩個都能夠聽見「通通通通」的心跳聲,那是他的和她的,已經轉移到對方身上的心跳聲。這心跳聲,使沉默顯得是如此純潔、透徹、空靈、美麗。
是一雙淚打破了這美麗的沉默。
穆雪梅流淚了,這是幸福的淚水、哀傷的淚水、可憐的淚水,她可憐自己的渺小和不敢直言愛的懦弱,也可憐林改新的孤苦和不能暢遊愛河的助。
恢復了力氣的林改新側翻了一下身體,這樣他可以後仰著頭來注視穆雪梅了。
「雪梅,怎麼哭了?」直覺告訴林改新這哭是一種言的表達,他還感覺到這言背後的話語。
穆雪梅沒有理會林改新,繼續在流淚,甚至還有些抽噎了。
他乾脆使了使勁,讓自己坐了起來,伸出雙手幫助穆雪梅把滿面的淚水拭去。
穆雪梅沒有躲閃,任憑林改新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拂來拂去。她不必躲閃,這裡只有他們兩個;她也不想躲閃,反而想讓這雙手永遠停留在自己的臉上,肩上,或者身上。
男人最懼怕的不是雷霆萬鈞,而是女人的「默默語兩眼淚」。
此時的林改新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如何扭轉穆雪梅的心情,扭轉她的心情肯定要先瞭解掌握她的心情。
穆雪梅在想什麼呢?穆雪梅喜歡林改新,卻難於表達,其原因在於目前的工作關係和林改新的身份。難於言語表達只好用表情表達。這表情就流淚。這只是原因之一。此外便是幸福、哀傷和可憐了。
林改新猜到的僅僅是她喜歡自己,或者是愛自己,只是難於表達。譬如,那個月圓的夜晚,那句「我漂亮嗎?」是迄今為止,雪梅對自己最明顯的表達。儘管事實上是那麼含蓄。
喜歡自己的女人就在自己的手心,在自己的手心流淚,你忍心嗎?忍心讓她流淚嗎?這種事擱在任何有血有肉的男人身上都不會動於衷。
林改新也只是凡人,看著穆雪梅流淚,他的心也在激動、顫抖、流淚。他知道自己也是喜歡雪梅的,這喜歡中包含愛憐、疼惜、感動、欣賞、尊重。
他試探著將這個自己喜歡又愛著自己的女孩攬在懷裡,穆雪梅沒有抗拒,這更加鼓勵了林改新進一步展現自己作為男人的一面,他把她樓抱得更緊了。
……
累了,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慢慢地就成了穆雪梅電腦的「桌面」。
本來在一般男女之間該生的,都能夠在他們兩個身上生。可是他們不是一般男女,尤其是林改新,他是來西公村任職的,他的任職剛剛開始,以後的事業呈射線狀,仍看不到盡頭。他不想因任何事情而改變自己事業的軌跡,所以他一直在抵抗著自己的本能。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了,他們誰都不知道他們處於什麼時刻,也沒有心思去想自己是在深夜還是凌晨,若不是閃電拖曳來的雷聲震撼了他們,他們也許會持續地這麼擁抱著,一直到天亮。
雨,很大,大得砸的屋頂隆隆作響。
這一夜,林改新與穆雪梅和衣同臥在那個本該屬於兩個人的床上,安穩踏實地美美地睡去。
穆雪梅沒有躲閃,任憑林改新的雙手在自己的臉上拂來拂去。她不必躲閃,這裡只有他們兩個;她也不想躲閃,反而想讓這雙手永遠停留在自己的臉上,肩上,或者身上。
男人最懼怕的不是雷霆萬鈞,而是女人的「默默語兩眼淚」。
此時的林改新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如何扭轉穆雪梅的心情,扭轉她的心情肯定要先瞭解掌握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