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春」暖人間
長安翠萍樓.
李白端著酒杯。臨窗眺望著不遠處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繁華。心頭卻在沉思著別的的事情。
身後的玉人,輕撫瑤琴,但看似流暢的琴聲中卻有著一種淡淡的憂傷。老白是詩人,是遊俠,也是浪子。風流二字似乎天生就是為了這樣的人存在的。不管在文采上,還是在女人上。
她愛上了李白,愛的莫名其妙,愛的痛徹心扉。可是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去表達,其原因是她的身份,一個妓女。而李白則是小士族,或者說平凡人眼中的名門望族。
地位就像是一道天塹,避不開也跨不過去,所以她只能用琴聲來奏出她的心情,她的憂思,她的那一份火辣熾熱卻又注定要深深埋藏的感情。
李白皺著眉頭,他想到了楊釗。那個在蒲津關外,遇到的小兄弟,那個號稱才華比他還要高一籌的小兄弟。李白從來沒有佩服過任何人,高絕的才氣注定了他孤傲的性格。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他不如楊釗。不單是才華上,還有武藝上。以及做人上。
東遊西蕩了那麼多年,說是到處遊歷增長見聞。沒錯,他遊歷時,是有這樣的目的,但是真正的原因怕是只有他才知道。
他不甘心,他不想自己的滿腹才華,就這樣埋沒於市井遊歷之間,他想要報效家國身居明堂,做一個青史留名的千古名臣。可是這一切又那麼難,他拜訪過不只一個官員,有關係的,沒關係的。絞盡腦汁的想辦法將自己的才華展現出來,以期望有天遇到一個慧眼識才的伯樂,然後他就能憑藉著自己的才名和別人的舉薦,而身登青雲。可惜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說起來很簡單,可是做起來卻千難萬難。
楊釗和他一樣有才華,可是在一年不到的時間之內,便青雲直上,成了朝廷的三品大員,而他李白卻依然在蹉跎歲月,與酒為伴。這樣的孤單,這樣的寂寞,誰又體會得了?
轉身望了身後的玉人一眼,李白的心情很複雜,他能看出來這個女子對他的情誼。他沒有想到,在外面。他看夠了人情冷暖,卻在人們嘲笑*子無情的地方,找到了一份寄托。一份溫暖。這感覺很怪異,但卻真實的呈現在他的心間。
「月嵐。」李白淡淡的開了口:「我要走了……」
玉人的琴聲戛然而止,月嵐一雙秀目緊緊的盯著李白。她知道李白會走,可是卻沒有想到會這麼快。每一次李白來,都至少會呆上四五天,而這一次卻只有短短的一天。
「為什麼走的這麼急切?」月嵐不是唯一愛上李白的女人,但是卻沒有人會像她那樣,為了李白付出:「可是有甚子急事?奴家這裡還有些銀錢,你帶上以防萬一吧!」
說著月嵐站了起來。走到梳妝台前,緩緩打開了百寶箱,從裡面拿出了一些金票。看了看,覺得拿的少了,便又抽出兩張才安心。這時小箱子也空了。
李白沒有接過來,搖了搖頭示意不要,然後才道:「月嵐,你知道楊子午嗎?」
「他?」月嵐當然知道,只是她不知道李白為什麼會提起。
「楊子午詩才無雙,其餘的奴家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會唱他的詩作罷了……」
「我曾經在蒲津關和他一起除去了一夥強盜。」李白似乎喝醉了,有些暈乎乎的道:「可是卻沒有想到。當年的心急趕往京城的小兄弟,現如今已經是國子監祭酒,三品大員了……」
月嵐沒有說話,她只是心情平靜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那副寂寥的模樣,讓她心痛,也讓她沉醉。
「前些日子,他托人給我送來了一封信函,說是要請我去國子監,任月刊司編撰……」
手裡抱著酒壺,李白仰頭又是一大口:「一個正七品的編撰……你覺得我應該去嗎?」
月嵐安靜了,這樣的事,她又如何知道該不該去?李白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些,懷才不遇的心境是那樣的迫切,她知道這樣的機會,李白會去把握,她回答該與不該都不重要,因為這個時候,李白所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寫寫畫畫,如何能盡展我輩胸中才華?」李白酒瘋子一般:「月刊?另起一司,變朝廷之法度,楊子午,你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最終,李白醉了,爛醉如泥,月嵐將他扶到了床上,然後便側躺在旁邊,安靜的看著。不管將來如何,這一刻。名滿天下的謫仙人李白,屬於她……
…………………………
長安大慈恩寺。
杜甫在前面走,身旁三尺的地方,跟著一個可人兒。
楊盼兒一雙大大的眼睛,不時的飄向杜甫。前往長安尋親的一路之上,就是這個人無微不至的關懷,讓旅途的艱辛化成了甜蜜如水的幸福,就是這個人,讓她牽掛不已。
杜甫的儒雅,杜甫的正直,都感動著她,讓她陷了進去,無法自拔。那種砰然心動的感覺,讓少女的那顆嬌柔的心,充滿了她所獨有的情思,剪不斷也理不清。
如果說要感謝誰的話,杜甫第一個要感謝的就是楊釗,要不是楊釗將他從仁江縣給拖了回來,又怎麼可能遇到楊盼兒的呢?
從相遇的那一天,楊盼兒溫柔如水的性情,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就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裡。一心報國安民的杜甫,也是從那以後在心裡多出了一個女人的位置。
楊盼兒不是絕色,更不是什麼美人。但愛情這東西似乎並不因為她美不美麗而產生。只要遇到了,那種感覺便再也甩不掉抹不去……
好不容找到這樣一個獨處的機會,兩個人都很珍惜,雖然沒有說話,可是明眼人離八丈遠都能看出來這兩個人之間有貓膩。
到底要不要說呢?這是個問題。杜甫看似平靜,但是心裡卻波濤洶湧。兩個人心裡雖然都有對方,但是那層窗戶紙,卻總得一個人捅破才成,而這樣的事,似乎只有男人才合適。
思量之間,杜甫不由得想起在國子監值房。和楊釗的那些對話……
「這次你可得幫兄弟把把關,把這個月刊做好。」
「那是沒有問題,只要子午能用得上,我杜甫絕不推辭……」
「嗯,很乾脆,很男人,你這個哥們沒有白交。」楊釗上下打量了杜甫一番之後,道:「不對,老杜,我怎麼感覺你這次回來不一樣了?說說,是不是春天來了?」
聞言杜甫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別說,他的春天還真是來了,楊釗一提,他的心裡就不由得浮現出楊盼兒那張巧笑倩兮的臉,環繞在心頭的情愫,讓他即便是在冬日的寒風中,也覺得溫暖如春。
「我倒,這樣都猜中了。」楊釗瞪著眼睛:「快,說說,是哪家的姑娘,這麼獨具慧眼,看上了咱家的木頭疙瘩子美同志?」
「子午莫要瞎說,若是唐突了人家姑娘,可就不好了。」杜甫也沒跟楊釗客氣:「為兄這次過來,除了跟子午敘敘舊,還有就是想子午幫為兄給拿個主意,為兄在仁江縣時,可就聽說了,子午你連婉芝郡主都能……」
「打住。」楊釗裝模作樣的思量一下:「子美,真的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這……」杜甫還有點不好意思。
「那就是還沒有到,這事兒吧,得從長計議,對了老杜,你跟人家表明心思了沒有?」
「沒有……」
「靠,豬頭,沒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嗎?你怎麼就不採取點行動?等到一朵大好的花兒讓人家摘走,你才傷心?」
「我這不是……」
「什麼是不是的,聽兄弟我的。找機會,先說出來,我說子美啊,你就是一木頭,難道讓人家一個溫文而婉的姑娘家跟你表白不成?」
杜甫一拍大腿:「好,子午,我聽你的。這就找機會跟她表白。」
「嗯。這才是男人嘛……」楊釗好奇的伸著腦袋:「我說子美,是哪家的姑娘?讓兄弟找人給你做大媒不?」
「是江南人氏,司農少卿楊怡的女兒,年方十六。楊怡故去之後,前往京城尋親才……」
「有緣千里來相會,靠,浪漫啊……」
「這個,子午兄,什麼叫做浪漫,還有,你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是哪位大家新作?」
「這個時候還關心詩作,我沒話說了。走,趕緊回去計劃計劃去……」
想到這些,杜甫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楊盼兒現杜甫臉上帶著溫暖的笑意,好奇的問道:「不知公子有何喜事,笑的這般開心?」
「沒有。不過,盼兒,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
宋王府,花園涼亭。
楊釗喝了一杯李婉芝倒好的美酒。面帶笑意的看著不大的池塘裡,競相游動的錦鯉。
李婉芝溫婉的坐在一旁,看著楊釗。良久才道:「大郎,有甚子喜事,讓你樂成這樣?」
「我在想一個問題,我楊釗到底何德何能,竟然擁有你這樣一個可人兒……」
李婉芝的臉頰,一瞬間出現兩朵紅云:「討厭,就知道說瘋話,連御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