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看著瞳瞳外婆的慈祥的笑臉,捏了一下瞳瞳的手,然後對瞳瞳說道:「丫頭,怎麼還愣著,那是你外婆啊。」
瞳瞳這才反應過來,緩步迎上老太太,在離老太太有一步遠的位置停下,神色複雜地看著老太太,叫了一聲:「外婆!」
老太太聽瞳瞳這麼一叫,趕緊伸出手抱住瞳瞳,感慨地說道:「哎,我的瞳瞳,這些年你受苦了。」
瞳瞳被老太太這麼一擁抱,不由得身子一顫,眼眶發紅地任由老太太摟著,卻沒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瞳瞳的心情安鐵大致能想像得到,瞳瞳從小就沒被爺爺奶奶姥姥姥爺輩的疼愛過,可能瞳瞳很小的時候都會特別羨慕有老人疼愛的孩子,今天見到她外婆這麼親切和藹地抱住她,瞳瞳的心裡肯定不少感慨。
老太太把瞳瞳鬆開以後,看見瞳瞳臉上已經掛著兩行眼淚,連忙給瞳瞳擦了擦眼淚,一邊聲音既和藹又篤定地說:「瞳瞳啊,不要哭,咱們家女兒要堅強,不能動不動就流眼淚,知道嗎?」
瞳瞳很快止住了眼淚,瞳瞳本來就不愛哭,剛才估計也是一時激動感慨,這段時間瞳瞳受到的衝擊也的確太大了些,由一個孤苦可憐的孩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公主,媽媽外婆這些想都沒想過的親人一下子全部出現了,瞳瞳在欣慰之餘,更多的是不適應。
瞳瞳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外婆,老太太不怒自威的注視下點了一下頭,看起來很乖地說:「是!」
老太太聽了瞳瞳這話,倒是楞了一下,然後爽朗地笑了,顯然,瞳瞳的表現讓老太太極為滿意。
老太太握住瞳瞳的肩膀,眼睛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安鐵,說道:「來,咱們坐下說話吧。」
說著,老太太拉著瞳瞳坐到她剛才坐的那張搖椅旁邊,然後又招呼安鐵也做。
安鐵和瞳瞳坐下之後,老太太重新坐到搖椅上,雙手交握著放在大腿上,眼睛又盯住瞳瞳看了看,長舒一口氣,道,「沒想到啊,五年了,我們才相認,瞳瞳,還有安先生,看來你們沒忘記五年前見過我這個醜老婆子。」
瞳瞳頓了一下,說道:「外婆,那你五年前沒有認出是我嗎?」
瞳瞳問的這句話正好是安鐵心中的疑問,想想瞳瞳和周曉慧以及小桐桐的長相極為相似,這個老太太即使不能確定是瞳瞳,怎麼也沒問問或者查一查呢?難道她是故意不認瞳瞳的?
老太太沒有馬上回答瞳瞳的話,眼睛望著竹林的方向沉默半晌,似乎在考慮瞳瞳剛才問的那個問題,又似乎對那個問題完全不予理會。
就這樣,安鐵和瞳瞳兩人盯著搖椅上的老太太,也跟著一起沉默著,催促也不是,不催又乾著急,搞得兩人不由得同時皺起眉頭。
過了好一會之後,老太太突然揮手道:「來點茶!」
老太太突然冒出這句話,搞得安鐵和瞳瞳都一愣,附近沒看到有傭人在,也沒有保鏢在身邊,可老太太的聲音一落,陳媽立刻就出現在了三個人的視線範圍內,對老太太恭敬地說道:「是,老佛爺。」
同時,就在老太太叫茶的時候,安鐵還注意到,遠處的竹林中,立刻就有人影晃了出來。
陳媽剛轉身,老太太又慢悠悠地叫住陳媽,又道:「陳媽,你把小姐和姑爺也叫出來吧。」
陳媽答應了一聲,走進竹樓,老太太扭頭看看安鐵和瞳瞳,又親切和藹地笑了笑,對瞳瞳說道:「瞳瞳,有些人,從一出生開始,就是與苦難和責任聯繫在一起的,這是宿命。」
老太太說完這話,把安鐵和瞳瞳又搞得一頭霧水,這哪跟哪啊,這個老太太不會也跟周曉慧似的,腦袋有問題吧,整個一個答非所問。
還沒等安鐵和瞳瞳有所表示,老太太繼續慢悠悠地說道:「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很多苦,也知道是安先生在濱城收留了你,還知道五年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而通過這些,我瞭解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你要記住,家人沒有拋棄你,外婆一直在關注你的成長。」
聽老太太這麼一說,安鐵的心裡總算明白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但安鐵真的不想去想,老太太說這番話的意思是什麼?難道她真的五年前就知道瞳瞳是她外孫女了嗎?可她為什麼當時不認瞳瞳呢?
這時,周曉慧一家從竹樓走了出來,見到安鐵和瞳瞳都已經坐到了老太太身邊,那一家幾口神色各異地聚攏過來,魯剛吩咐家裡的傭人拿過來幾把椅子,然後走到老太太身邊,恭敬地說道:「媽,這回您老終於見到您這個寶貝外孫女了,可喜可賀啊。」
老太太笑呵呵地伸手招呼了一下小桐桐,道:「來,小桐,你過來。」
安鐵注意到小桐桐見了老太太之後有些拘謹,還有周曉慧,看著老太太坐在瞳瞳身邊,與瞳瞳貌似很親和的樣子,可周曉慧的眼神裡流露的卻是憂鬱,沒有見到她因為祖孫相認應該有的那種喜悅之感。
小桐桐乖巧地走到老太太身邊,露齒一笑,道:「嘻嘻,外婆啊,你終於見到我姐姐吧,我姐姐是不是跟我長得挺像啊?」
老太太輕咳嗽了一聲,道:「記住,笑不露齒,你以後啊,要多跟姐姐學習,不要總是蹦蹦跳跳的像個野孩子,大家閨秀就要有大家閨秀的規矩。」
小桐桐雖然臉上極其不情願可也沒說什麼反駁的話,小聲咕噥道:「哦,知道了。」
老太太拉住小桐桐的一隻手,然後又拉住瞳瞳一隻手,對這兩個神似的外孫女仔細觀察了一番,開口道:「我這兩個外孫女都不錯,呵呵,曉慧啊,晚餐都準備好了嗎?」
周曉慧聽老太太突然叫起她了,連忙輕聲道:「聽陳媽說還差幾個菜,要不咱們先上桌吧?」
老太太道:「不急,等弄好了在進屋吧!在院子裡敞亮。」說完,老太太讓小桐桐坐到一邊去,看了一眼安鐵,笑容溫和地說:「安先生,這些年你對我們瞳瞳這麼好,真是感謝你,我想像得到一個年輕小伙子帶著一個小姑娘生活不容易。」
安鐵連忙欠了一下身子,說道:「哪裡,您老人家太客氣了。」安鐵都不理解自己剛才為什麼欠一下身子,難道被周圍這一群人對老太太的恭敬之態給感染了?
「呵呵,要的要的,雖然我知道你對瞳瞳的好出自真心,可我作為瞳瞳的外婆,禮數還是不能不到,安先生對我們家可謂有恩,以後你要是有用得著我這個老婆子的地方,千萬別客氣,知道嗎?」老太太的話說的非常客氣,臉上一直掛著慈祥的笑意,可無論她說話怎麼親切和藹,但語氣卻總是在命令。
而且,老太太那張帶著猙獰刀疤的臉絕對會讓你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老太太說的每句話都含著很大深意,讓你擔心自己會當著她的面說錯了話,那感覺非常不舒服,簡單點形容就是,在老太太面前,所有人都是等待被審判的犯人,而老太太就是可以決定任何一個人生死的判官。
「外婆,你真的不用跟叔叔這麼客氣的,叔叔現在跟咱們不也是一家人嘛。」瞳瞳看老太太也對安鐵客氣,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
老太太聽瞳瞳說完,臉上的笑容沒變,目光卻是一閃,拉著瞳瞳手背的手在瞳瞳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像是個老年人在對晚輩愛撫似的,眼神變得非常深邃,笑呵呵地說:「我外孫女說得是,安先生也算是一家人,那安先生,我就叫你小安吧,叫你先生覺得生疏了,是吧?」
安鐵有些意外,老太太十分上道,沒有對瞳瞳說安鐵是一家人的言下之意有任何異議,還主動改了對自己的稱呼,難道老太太贊同自己和瞳瞳在一起嗎?安鐵心裡卻不這麼認為,反而被這個慈愛客氣的老人搞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是,我是晚輩,您老人家怎麼順口就怎麼叫,很高興見到您,想想五年前我們就有過一面之緣,沒想到瞳瞳跟您是這樣的關係,我心裡現在很替瞳瞳高興。」安鐵故意在周曉慧和魯剛一家面前提起五年前見過的事情,看看他們是什麼反應。
安鐵說完就看向了周曉慧和魯剛,魯剛的神態還算自然,可周曉慧卻愣住了,反應了好半天之後,才道:「媽,你五年前見過安先生?!」
老太太對周曉慧的意外不覺得奇怪,把手放在搖椅的扶手上,用手指敲了一下扶手,抬眼目光犀利地看了一眼周曉慧,道:「是啊,五年前我在童村附近見到過小安和瞳瞳,當時我就懷疑是我外孫女,可又沒什麼證據,所以等他們離開之後才去童村打聽了一下,並派人去濱城找他們的消息,哪知道五年前的那場意外,打亂了一切。」
老太太說這番話的時候,條理很清晰,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波動,像是在敘述一個年代久遠的事件一樣。
周曉慧有點難以接受地搖搖頭,道:「媽媽,你為什麼沒有告訴這件事?為什麼呀?」周曉慧的情緒有些激動,臉色發紅,眉頭皺得緊緊的,幾乎要站起來了似的。
安鐵聽到這裡,算是明白了一點什麼,看來周曉慧對於老太太五年前見過瞳瞳一事一點也不知情,而那魯剛,就不好說了。
安鐵還注意到,小桐桐對這件事也沒有表現出多大意外,安靜地坐在那,似乎想著什麼似的,與以往有熱鬧必須湊熱鬧的小桐桐判若兩人,這個丫頭,有時候還真是讓人難以琢磨。
老太太看周曉慧激動不已的樣子,眉宇間流露出幾分不耐,聲音有些抬高地說道:「你五年前在哪你自己不記得嗎?」
老太太這麼一說,周曉慧立刻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在椅子上顯得沒精打采,眼圈也漸漸發紅了,魯剛有些著擔心地看了一眼周曉慧,開口道:「曉慧,這不能怪媽媽,你五年前身體不好,在療養院修養,媽媽怎麼會拿沒確定的事情刺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