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往瞳瞳坐的那張桌子走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安鐵發現瞳瞳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扭頭張望著,等發現安鐵的時候,瞳瞳就笑著把手機拿下來,然後對安鐵說:「叔叔,你來啦,我剛才還想呢,是誰這麼巧,在我打電話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而且鈴聲還跟你的手機一樣,真是太巧了,嘻嘻。」
瞳瞳沒有因為等了半天有任何不悅,還是氣定神閒地看著安鐵微笑。安鐵在瞳瞳對面坐下,解捧道:「等挺長時間了吧?丫頭,不好意思哈,我在公司臨時有點事,耽誤了。」
就在這時,飯館的一個服務員拿著一個小本子走了過來,站在桌子旁含著笑意看看安鐵和瞳瞳,似乎在等著兩人點菜。
安鐵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小姑娘,穿著打扮與別的飯館大致相同,可笑容卻是甜甜的,很真誠,看了讓人心裡很舒服,不像別的飯館,那種職業的微笑看起來冷冰冰的。
瞳瞳把菜單推給安鐵,笑吟吟地說:「沒事,我在這沒等多一會,叔叔,你看看菜譜,咱們趕緊點菜吃吧,我餓了。」
安鐵接過菜譜,隨便點了一個菜,然後推給瞳瞳道:「還是你點吧,你不是說這個店挺有特色的嗎,一定知道什麼好吃吧」
瞳瞳點點頭,快速點了幾個菜,然後囑咐服務員:「小姐,麻煩快一點,可以嗎?」
女服務員微笑著點點頭,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安鐵環視了一下這個飯館的裝修,又想了想剛才瞳瞳點的那些菜色,包括穿梭其中的服務員,安鐵看來看去都沒發現與其他的餐館有什麼不同,心裡有些納悶地看向瞳瞳,問道:「丫頭,這個就是你說的有特色的地方?」
瞳瞳把橙汁遞給安鐵,示意安鐵喝一點,然後對安鐵笑瞇瞇地說:「對呀,就是這家餐館,叔叔你仔細觀察一下,會發現這裡有與眾不同的地方的。」
瞳瞳說完,安鐵又東看細看地琢磨起來,這個餐館很乾淨,裝修雖然不算是豪華,可也稱得上有點特色,再一看這家餐廳的名字「啞園」,安鐵不由得樂了,抬起頭看著瞳瞳,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裡員工或者老闆是聾啞人,對嗎?」
瞳瞳抿嘴笑著看看安鐵,道:「叔叔真聰明,是因為啞園兩個字嗎?」瞳瞳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支著頭問。
安鐵點了一支煙,慢悠悠地說道:「不光是因為那兩個字,是因為剛才那個服務員的微笑,那樣的微笑中帶著感恩和真誠,這些在正常人身上很難發現得到。」
瞳瞳聽完安鐵的話,贊同地說道:「嗯,叔叔跟我的看法很像,我次來也是通過這點發現這裡的服務員都是聾啞人的,當時我還跟他們說了幾句啞語呢,把旁邊的同學都看驚了,嘻嘻。」
安鐵正想說瞳瞳什麼的時候,服務員已經開始陸續上菜了,還是保持著剛才那種親切明媚的笑容,動作麻利地擺放好飯菜,然後其中一個對著安鐵和瞳瞳打了一串手語,而另一個則在旁邊解說道:「祝二位用餐愉快,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
安鐵被這兩個女孩搞得有點懵,反應過來之後,對她們溫和地笑了笑,再看瞳瞳,也用手語對著兩個女孩比劃了兩下,那兩個女孩看瞳瞳也對他們打手語,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對瞳瞳又打了一串手語,笑著退了下去。
安鐵一頭霧水地看完瞳瞳與兩個服務員無聲的交流,在兩個服務員離開以後,趕緊問道:「丫頭,你們在說什麼?」
瞳瞳輕咳了一聲,道:「我說她們都很漂亮,尤其是她們微笑的時候,然後她們說……」瞳瞳說到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繼續說了。
安鐵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她們怎麼說的,可定說我們家丫頭笑起來比她們更好看,像仙女。」
瞳瞳臉一紅,咬了一下嘴唇道:「叔叔……咱們還是吃飯吧。」說完,瞳瞳低著頭開始靜靜地吃飯。
安鐵忍住笑意,看著因為不好意思低頭猛吃飯的瞳瞳,掐滅手裡的煙頭,也跟著瞳瞳一起吃了起來,飯菜的味道很普通,但安鐵發現這裡的客人確實很多,一想到這一點,安鐵的心裡非常感動,似乎在這裡吃飯的人不是在吃飯,而是在奉獻愛心一樣。
沒想到瞳瞳所說的特別是指這一點,安鐵若有所思地看向瞳瞳,眼前的瞳瞳與五年前的瞳瞳一點區別也沒有,雖然經歷了很多磨難,可心裡還是單純明淨,還是用她自己特有的方式愛著這個世界,她一直不曾怨恨,即使是對周曉慧和周翠蘭,心裡也沒有恨。
「叔叔,你吃菜呀,看我幹嘛?」瞳瞳看著安鐵,有些靦腆地說。
「咱們丫頭好看啊,嘿嘿,好,不逗你了,吃飯,下午有課嗎?」安鐵失了一口菜填進嘴裡道。
「下午有一節課我挺感興趣的,是一個禿頭老教授講的課,說話挺幽默,不像別的教授那麼嚴肅,所以他的課來上的人比較多。」瞳瞳說。
「是嗎,看來禿頂教授魅力挺大,對了,葉宜不也是你們學校的教授嗎,她一般計麼時候講課啊?」安鐵想起那個總是打扮得慵懶隨意的女人,對她突然有點好奇,說起來葉宜應該不缺錢,可她住的公寓卻那麼小,家裡的東西也不是很張揚,還真是個低調的女人。
「葉宜的課很難得的,她本身是個知名藝術家,再加上在藝術界的人脈,當這個藝術學院的掛名教授已經走很難得了,所以她基本上很少上課,就剛來時講過兩節,聽說濱城的藝術家和藝術愛好者都擠進來聽呢。」瞳瞳把葉宜的光輝事跡娓娓道來。
「這個葉宜還真牛,不過我看我們家丫頭也很牛吶,記得五年前你的畫得了銀獎的時候,我當時就想,丫頭肯定是個天才,哈哈。」安鐵心情愉悅地看著瞳瞳說著。
「叔叔……什麼天才不天才的,人家都說天才與白癡只有一線之隔,那反過來說你是說我傻唄。」瞳瞳故意嘟起嘴道。
安鐵看著瞳瞳嬌憨的模樣,趕緊夾了一塊紅燒雞翅放進瞳瞳碗裡,瞳瞳抿嘴笑了笑,也沒說話,開始吃安鐵夾過來的雞翅。
陽光有點傾斜,透過百葉窗,瞳瞳的皮膚被光斑照得近乎透明,嘴角上那一點油漬給瞳瞳那張純潔的臉上更是增添了一點俏皮,這時的瞳瞳就是一個享受美食的小女孩,就想當初相遇,瞳瞳坐在安鐵對面津津有味地吃油條吃包子一樣。
從啞園出來,安鐵帶著瞳瞳徒步往藝術學院的方向走,快要到藝術學院門口的時候,瞳瞳對安鐵說:「叔叔,你回去忙你的吧,不用再往前送我了。」
安鐵點了一下頭,道:「行,你進去吧,晚上早點回家。」
瞳瞳給了安鐵一個燦爛的微笑,腳步輕快地走進校園大門,就在安鐵望著瞳瞳的背影傻笑時,注意到大門口有個熟悉的影子。
又是周曉慧。就見周小慧正站在大門口癡癡地望著瞳瞳的背影發呆,手裡還是拿著上次那個小手包,握得緊緊的,感覺瞳瞳要回頭的時候,她趕緊往門口看門保安的身後一躲,搞得安格保安警戒地把她拉到一旁。
安鐵皺著眉頭看著有些奇怪的周曉慧,她是剛才就一直盯著瞳瞳看嗎?可她的眼裡似乎只看到瞳瞳,連自己這個大活人也忽略了吧,通過這些日子與周曉慧的接觸,安鐵覺得周曉慧雖然看起來無害,卻像個鬼魂似的,時常會嚇人一跳,而她卻還要覺得委屈。
就在安鐵站在離大門口不遠處看著周曉慧沉思的時候,就聽到校園門口保安和周曉慧之間看似爭執的言辭。
「這位女士,你在我們大學門口有什麼事嗎?」保安的聲音裡帶著濃重的懷疑。
「我,我來看我的女兒,也不行嗎?」周曉慧皺著眉頭輕聲細氣地說。
「哪個是你女兒,如果來看幹嘛偷偷摸摸的。」保安不耐煩地說。
周曉慧經保安這麼一問,一臉茫然地望著校園裡面,突然嗚咽著哭了起來,一轉身喃喃自語似的說:「哪個是我女兒啊?我女兒是瞳瞳啊,可她不認我了。」
安鐵見周曉慧可憐兮兮的樣子,幾次試圖走上前去跟周曉慧說點什麼,可最終又不知道自己對她說話能起什麼作用,最終沒有走過去。
安鐵正要打算離開的時候,卻見周曉慧看向自己這邊看了一下,然後很快就雙眼無神地繼續往前走,像在大白天飄忽的鬼魂,搞得安鐵心裡直發毛,這個周曉慧真是受刺激受大了?
看著周曉慧打車離開,安鐵才心情古怪地往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就在安鐵打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吳雅打過來一個電話。
安鐵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接聽起吳雅的電話。
「安,我急事找你,你現在能到我別墅來一趟嗎?」吳雅在電話那頭說道。
安鐵挑了一下眉毛,暗想,這時候吳雅找自己肯定有什麼新情況,便說道:「好,我馬上過去。」
安鐵到了吳雅的別墅,被別墅管家引進一層的一個小型會客廳,剛推開門,沒見到吳雅的影子,卻見到林美嬌穿著一件青色帶竹枝印花的旗袍站在小花廳的落地窗前抽煙。
林美嬌還像當年身材那麼好,緊致的旗袍裹在玲瓏的身段上,從背影這麼一看,根本不像四十多歲的女人,特別是她手裡那根細長的小煙卷優雅地擎在指尖,那感覺,讓安鐵想起了國民黨的女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