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嘿嘿笑道:「沒想到你的消息這麼靈通。就跟吳雅聊了一會,吃頓飯,你吃過了嗎?」
柳如月道:「吃過了,在家看電視呢,對了,我現在也養了一條狗,挺精神的,嘿嘿。」
安鐵想了想,然後道:「是嗎,什麼時候叫上你一起遛狗。」
安鐵話音剛落,柳如月就興奮地叫道:「選日子不如撞日子,要不今天我們就一起遛狗得了。」
安鐵一聽,正中下懷,看了看表,估計瞳瞳快到放學的時間了。本來去瞳瞳的學校接了瞳瞳回家之後再去見柳如月,想一想,還是算了,對瞳瞳的保護已經夠周密了,自己要是表現得太慇勤,對瞳瞳的學校生活也不見得太好。
兩個人的生活空間還是獨立一些比較好。
「行啊,我現在正好有時間,不過,現在差不多是吃飯的時間了,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只是,好像很少有地方讓帶著狗去吃飯吧?」安鐵對著手機耳機對柳如月說。
「那我上我家來啊!去外面吃飯幹嘛,外面吃飯又貴還不乾淨。」柳如月說。
「那好,我一會就到。」安鐵掛了柳如月的電話,看了看外面天色,正是黃昏,一大片金黃的雲彩塗抹在西邊的天空,讓人有些恍惚。
「黃昏真黃啊!」安鐵突然傻傻地感歎了一句。
突然,安鐵感覺莫名其妙有一些傷感。天邊流光溢彩的雲朵彷彿被一些顏色染過似的,有一些假。安鐵開著車,在馬上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風從耳邊漫過,風中彷彿有一些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輕輕地迴盪,聽起來很不真實。
一時之間,安鐵彷彿自己像腳離地似地飄了起來,連人帶車一起飄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安鐵很不舒服,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不斷地襲擊著安鐵,襲擊著安鐵現在的生活。
是的,安鐵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空前的空虛,如同一滴懸在雲彩下面的水,上夠不著天,下夠不著地。
生活突然泡沫化了,一種自己的生活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給掏空的危險也悄悄地在安鐵的頭腦裡瀰漫。
安鐵的內心有一陣輕微的顫動,他定了定神,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眉頭,然後看了看後視鏡和前方。似乎怕自己開車出現問題。
其實,不是開車的問題,而是,安鐵實實在在的感覺到了生活正在被架空與無法掌握的危險。
對於這種空虛與危險,安鐵一直就有種非常靈敏的直覺。
他渴望一種踏實的充滿希望的生活,瞳瞳的出現就給了安鐵這種踏實與希望,可是,現在瞳瞳回來了,為什麼自己仍然有這種不踏實和虛無的感覺。
安鐵的情緒突然之間變得很壞,他從口袋了,費勁地掏出一支煙,點上之後,把煙叼在嘴上,狠狠抽了一口,然後仍由煙霧在自己的眼前瀰漫,濃烈的煙霧在安鐵的眼睛和擋風玻璃只見飄動著,使安鐵剛才那種不好的感覺更加強烈。
安鐵皺著眉頭,一直把車開到柳如月家留下,在樓下按下門鈴之後,安鐵一走進樓道,馬上又感覺自己被樓道裡的黑暗一下子包圍了。
剛剛走進二樓的台階上,安鐵兜裡的手機短信鈴聲響了起來,安鐵心裡一亮,馬上拿出手機來一看,果然是瞳瞳來的短信:「叔叔,晚上回家吃飯嗎?」
安鐵迅速地給瞳瞳回了一個短信:「我晚上有點事,就不回去吃飯了,丫頭你自己弄點東西吃。」
回了瞳瞳的短信之後,安鐵就靠在二樓的欄杆上一邊等瞳瞳的短信,一邊抽煙,剛才一路鬱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不一會,瞳瞳的短信就回了過來,安鐵趕緊打開一看,瞳瞳的短信道:「哦,那叔叔早點回來。」
看完短信,安鐵把手機揣進口袋之後,突然之間又陷入了更深的失落。
他說不清楚這種失落的緣由,只覺得自己這些年來一直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牽絆著,彷彿自己要走的道路,就是沿著這條繩索一直走過來的,這是一種宿命,你無法躲避,更無法迴旋,只能在這種晃晃悠悠漂浮的空虛之中摸索前行,時刻擔心徹底陷落完全無法找到自己的致命危險。
抽完一支煙,扔在腳下,一腳踩上去之後,安鐵伸手摸了摸掛在胸口的銀鎖片,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片看不清晰的病態的紅潤。
他突然想到了宿命這個剛才在路上想到過的東西。
宿命是什麼東西?宿命就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你別無選擇的人生。
可安鐵一直就不信邪,從來都不相信。但是,現在的安鐵卻沒有那麼肯定,一個人對人生變得沒有把握的時候,一定是內心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而失去了自信與堅持。
通常,人總是在這個時候靠上帝最近,因為,這時候他們最需要別人認同和肯定,除了自己,只有上帝才會認同可肯定你,所以,人很多時候把自己當作上帝,這是一個悖論,他們互相肯定,又互相否定,此消彼長,當人們能把握自己的時候,上帝就遠遠地離開了,當人們無法把握自己的時候,上帝虛無的影子就來了。
「我現在碰到了什麼問題?」安鐵靠在二樓的鐵欄杆上想了一會,也沒理出一個頭緒,扭了一下脖子,安鐵又開始悶頭往樓上走,來到柳如月家門前,使勁砸了幾下門。
「來了!來了!這麼使勁砸門幹嘛?我還以為來了強盜。」柳如月開門之後,看著安鐵笑瞇瞇地說。
「強盜來了。」安鐵做了一個作勢欲抱柳如月的架勢,柳如月一閃身,意味深長地笑著說:「你要真是強盜就好了。」
安鐵嘿嘿笑了兩聲,也沒回柳如月的話,來到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把脫下來的外套丟在一邊。
不一會柳如月就端著裝水果的盤子來到安鐵的身邊坐下,大概柳如月剛才一直在廚房忙活,今天柳如月還穿著襯衫和長褲,外面繫著一條乾淨的圍裙,使本來就艷麗嫵媚的柳如月更加的風情萬種。
「過來,白雪公主,來看看你爸爸。」柳如月對著一條正在茶几邊轉悠的白色的京巴招手道。
這京巴看到柳如月招手後,機靈地在安鐵的腳下轉了幾圈,然後在柳如月的手上舔來舔去。
安鐵看了這京巴幾眼,淡淡地笑了笑,也逗著它玩了幾下,由於這狗與安鐵不熟悉,轉了兩下就跑到柳如月房間裡去了。
「怎麼你好像不太高興啊?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你情緒還挺好的嘛?」柳如月看著安鐵,溫和地問。
「沒有啊,我一直這樣。對了,你飯做好了嗎?今天咱倆喝兩杯怎麼樣?」安鐵一邊說,一邊伸手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兩粒,然後感覺那個銀鎖片在胸口晃動了一下。
在安鐵撫弄這個銀鎖片的時候,柳如月眼裡突然露出一種迷惑而神往的神情,盯著安鐵手裡的銀鎖片不由得發起怔來。
「你怎麼發起呆來了?怎麼啦?」安鐵盯著柳如月問。
「你怎麼還帶著這個銀鎖片到處走啊?你不知道危險啊?」柳如月如夢方醒似的回過神說。
「我沒帶著這個到處走啊,怎麼回事,你上次也說這個危險,一個破舊鎖片有什麼?這樣的鎖片到處都是,有什麼奇怪的。對了,我記得你還說過這個鎖片跟瞳瞳的身世有關。」安鐵裝著漫不經心地問。
「其實,我上次跟你說這個鎖片跟瞳瞳的身世有關也沒什麼根據,就是覺得我們畫舫似乎對你和瞳瞳都一直被關注的,我也是無意中有兩次聽吳雅打電話的時候提過瞳瞳和銀鎖片,就自然把這兩個事情聯繫到一起了,好像5年前就聽到有提起過,這段時間我又打聽了一下,也不一定有什麼關係,可能是我有點神經過敏了。」柳如月說。
「什麼神經過敏了?」安鐵問。
「就是對銀鎖片過敏啊,我看畫舫這麼關注你和瞳瞳,還聽吳雅電話模糊地提過,就聯繫到一起了。現在看來,可能是畫舫行事太神秘讓我過敏了,前些日子吳雅還跟我談過這件事情,原來吳雅也不清楚。」柳如月說。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說清楚?銀鎖片怎麼了?跟瞳瞳有什麼關係。」安鐵淡淡地問。
「其實,不是跟瞳瞳的關係問題,是因為銀鎖片的傳說太離奇了,搞得我們有點草木皆兵,一看到誰帶著銀鎖片就瞎聯繫。」
安鐵心裡一動,抬頭看著柳如月道:「什麼傳說?這銀鎖片還有傳說?這種東西的紀念品到處都有,只要你經常去逛舊貨市場,能淘到許多。」
這時,柳如月也抬頭迷惑地看著安鐵,眼睛裡流露著那種夢幻般的嚮往的神色道:「其實,這個傳說在畫舫一直都有,只不過,沉寂了很多年沒有人提過罷了,但最近又突然被提起來了。我一直有些不信,太美的傳說總是讓人覺得不真實,但這個傳說真的太美,又不能不讓人心動。」
這時候,柳如月的臉上一片嫣紅,彷彿這個關於銀鎖片的傳說是一副強效的春藥,只要一提起它,人馬上就會變得興奮起來。
安鐵沒有做聲,靜靜地等著柳如月說下去。
「其實,我也知道你帶的這種銀鎖片到處都是,只因為這個傳說太美,我不得不瞎聯想起來。說起來,這個傳說其實有些虛。」柳如月還在喃喃地說。
「到底是什麼傳說啊?!」安鐵實在又好奇又激動,忍不住催促著快進入夢遊狀態的柳如月道。
「它就是夢想,擁有這個銀鎖片的人,會得到夢想的一切,只要敢想,想什麼都能實現。」柳如月目光裡已經在閃爍著無法自控的光芒。」
「哈哈,挺搞笑的,那我就放心了,在我帶上這個銀鎖片之後,到目前為止,似乎除了麻煩就沒什麼好事,瞳瞳給我的這個銀鎖片肯定就是個大路貨,只不過對我有紀念意義。」安鐵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