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鐵看著那個年輕男人走到自己和瞳瞳這一桌旁,挑了一下眉,淡淡地說:「你好,有事嗎?」
那個年輕男人朝安鐵笑了笑,說:「不介意我坐這吧?」
安鐵覺得納悶,看了一眼瞳瞳,只見瞳瞳坐直了身子,臉上帶著一絲疑惑,卻沒有出聲。
安鐵道:「昨天不好意思,用了你的吊床,坐吧。」
那個年輕男人在安鐵旁邊的位置坐下,眼睛含著笑意,看起來並沒有惡意,只是目光轉向瞳瞳,還是微微有些失神。
安鐵也沒開口說話,只是給瞳瞳的茶碗裡又添了一點茶,然後把小吃往瞳瞳的手邊推了推。
那個年輕男人對安鐵笑了笑,說:「大哥,從哪過來玩的呀?」
安鐵道:「我們是從外地來的遊客,先生怎麼稱呼?請問你有事嗎?」
那個年輕人頓了一下,說:「不好意思,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這位小妹妹有點像我的一個故人,所以過來坐坐,請問先生和這位小妹妹怎麼稱呼?」
安鐵心裡一頓,看了一眼瞳瞳,只見瞳瞳也一臉疑惑。
安鐵緩緩地說:「嗯,這也沒什麼奇怪,長得像的人很多,我說了我們只是遊客,不知道你那位故人多大年紀?」
年輕男人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尷尬地笑笑,說:「跟這位小妹妹年齡差距大些,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說完,站起身回到自己那張桌子上去。
那個男人走的時候有點失落,許是想起了什麼心事,目光卻再沒朝安鐵和瞳瞳這邊看過來。
瞳瞳壓低聲音道:「叔叔,他是什麼人啊?幹嘛過來跟咱們說話。」
安鐵昨天就覺得很奇怪,可沒往深了想,這個男人嘴裡的故人估計跟他關係不一般,可他說像瞳瞳,安鐵就覺得事情有點蹊蹺了,沉吟了一會,道:「這個人昨天咱們見過,咱們還用了一會人家的吊床呢,沒事。」
瞳瞳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又說:「那剛才他說我像他認識的人?真有跟我長得很像的人嗎?」
安鐵經瞳瞳這麼一問,倒是陷入了沉思,突然似乎想起點什麼,心裡好像有點緊張,這些日子出了不少奇怪的事把安鐵搞得有點神經。安鐵抬起頭故作輕鬆地說:「丫頭,長得像的人很多,咱們回去吃午飯吧。」
安鐵拉著瞳瞳的手走出茶舍,一路上卻沉默下來,這世上原本沒有那麼多巧合,可這麼多年,卻總是有諸多巧合加諸在安鐵身上。即使來到三亞這樣一個離大連十萬八千里的地方,生活也給安鐵似乎展示著無窮無盡的戲劇性,安鐵不打算想那麼多,這段日子,安鐵只想讓瞳瞳快樂。
午飯是在賓館的中餐廳吃的,飯畢,安鐵打算帶著瞳瞳往外走走,聽說賓館附近有一個黎族的村寨,安鐵跟瞳瞳這麼一說,瞳瞳欣然點頭。
那個黎族的村寨離賓館路程不是很遠,安鐵打了一輛車,在村寨附近的一條商業街停了下來,看看有沒有瞳瞳喜歡的東西,再說,小女孩都喜歡逛街,尤其是這裡有很多很具有民族風情的商品。
說是商業街,其實就是小商販聚集的一個還算寬敞的接到,裡面大多數賣的是當地的特產,像椰子製成食品、貝殼或珍珠之類的飾品,還有一些少數民族的衣服裙子,上次去貴州的時候,也見過和這裡類似的接到,不過那邊不似這裡多了一些海邊特有的東西。
安鐵拉著瞳瞳走在這條街上,今天兩個人穿得都很隨意,就像一對出遊的情侶,知道瞳瞳看不到東西,安鐵便在瞳瞳耳邊說著這裡都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卻沒見瞳瞳表示感興趣。
安鐵無意中往一個賣蠟染裙子的小攤上一看,有一條紅通通的蠟染筒裙在陽光下非常刺目,心中一動,帶著瞳瞳走到那個小攤前面,讓攤主拿下那條裙子,仔細一看,紅裙上還帶著一個仕女圖,纖腰款擺的女子背後有一輪橘色的太陽,雙手向上,一副向上蒼祈福的樣子,宛若少數民族傳說中的神女,使這條血色長裙帶著一種宗教的氣息。
安鐵把裙子放在瞳瞳手中,跟瞳瞳描述了一下裙子的模樣,瞳瞳越聽越感興趣,道:「叔叔,我試試好不好?」
安鐵笑著點頭,讓攤主幫著瞳瞳試裙子,那裙子倒也簡單,往瞳瞳的腰上一圍就試出了效果,安鐵還從來沒見過瞳瞳穿成這個樣子,瞳瞳本來就比較受弱,裙子緊緊地貼著瞳瞳的腰身,上面的女神圖案竟像活了一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安鐵把目光轉到瞳瞳臉上,發現瞳瞳的樣子跟擁抱朝陽的女神居然有幾分神似,一時間有些恍惚。
「叔叔,好看嗎?怎麼不說話呀?」瞳瞳一臉燦爛的笑容。
「好看,好看,咱們買了。」安鐵說完就問攤主價錢。
攤主一看安鐵這麼激動,張口就要五百塊,安鐵也沒猶豫,正要付錢的時候,瞳瞳阻止安鐵道:「叔叔,我不要了。」
那攤主聽瞳瞳這麼一說,趕緊看向安鐵,然後一下子價錢降了一百,安鐵感覺瞳瞳偷偷用手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知道瞳瞳打的什麼鬼主意,道:「丫頭,不是很喜歡啊?」
瞳瞳道:「嗯……是啊,還這麼貴。」
攤主眼見這單生意要告吹,狠狠心,道:「二百吧,你們要是要就拿去,不能再便宜了。」
安鐵把錢付了之後,拉著瞳瞳離開那個小攤,忍不住樂了出來,摸摸瞳瞳的頭,道:「行啊,丫頭,還挺能侃價。」
瞳瞳皺著鼻子,嬌嗔著說:「還說呢,叔叔差點做了一回冤大頭,這裡的東西哪能那麼貴啊。」
安鐵搖頭笑笑,寵溺地說:,n「真是個小把家虎。」
瞳瞳只是笑,也沒說話,跟著安鐵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瞳瞳突然說:「叔叔,我穿那個裙子真的很好看嗎?」
安鐵連忙道:「嗯,特別好看,丫頭就像那圖案上的女神似的,不對,應該說比那上面的女神還要漂亮,哈哈。」
瞳瞳有些羞赧,晃了晃安鐵的胳膊,道:「叔叔,別笑話我了,其實我買這個裙子主要不是因為它好看。」
安鐵問:「那因為什麼啊?」
瞳瞳的表情帶著一絲悵然和哀婉,幽幽地說:「我聽叔叔一說這裙子的樣子,突然想起了卓瑪。」
安鐵一聽,握著瞳瞳的手指在瞳瞳的手心裡摩梭了一下,瞳瞳手腕上的銀鈴清脆一響,安鐵想起卓瑪和李海軍經歷的那些事情,心裡一震,安鐵低聲道:「怎麼想起這些來了?」
只聽瞳瞳道:「我覺得這樣一條裙子,如果卓瑪穿了肯定比我好看,卓瑪那麼活潑、那麼陽光,叔叔還記得我們次看見卓瑪時卓瑪穿的裙子嗎?藍得像天空一樣……」
安鐵握著瞳瞳的手一緊,心裡也平添了幾分悵然,與瞳瞳一起沉默了下來。
瞳瞳也緊緊抓住安鐵的手,手心裡越來越潮濕,緩緩地說:「叔叔,我希望我們永遠不會分開。」說著,瞳瞳的身體往安鐵身側貼緊。
安鐵攬住瞳瞳的肩膀,手勁很大,估計都快把瞳瞳弄疼了,瞳瞳也用一隻胳膊環住安鐵的腰,手抓著安鐵的衣服。
安鐵一字一頓地說:「丫頭,咱們不會分開,會這樣一直在一起,等你眼睛好了,咱們再去別的地方玩,去許多比這裡更美的地方。」
瞳瞳揚起頭微微一笑,那笑容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燦爛。
安鐵怕瞳瞳再胡思亂想,帶著瞳瞳到一些賣小玩意的地方,挑了一些女孩子戴的飾品,然後又給瞳瞳買了當地的一些小零食,到了後來,安鐵乾脆把瞳瞳背起來,一邊往黎族的寨子裡面走,一邊給瞳瞳講周圍的景物。
到了黎族的寨子,安鐵感覺到一種很原始的氣氛,黎族是海南比較古老的民族,傳統建築技藝體現茅草房上,而該村的茅草房又是黎族居民十分典型的船形屋。四周俊秀挺拔的高杉,婀娜多姿的椰子樹,蒼翠欲滴的竹子,簡單古樸的船形屋建築,高高矮矮的籬笆,還有穿著筒裙的姑娘。
茅草屋為落地船形屋,長而闊,茅簷低矮,這樣的風格有利於防風防雨。房子分為前後兩節,門向兩端開,茅草屋中間立三根高大的柱子,黎語叫「戈額」,「戈額」象徵男人,兩邊立6根矮的柱子,黎語叫「戈定」,「戈定」象徵女人,即一個家是由男人和女人組成。
安鐵帶著瞳瞳去了一戶村民家裡,這裡的居民也會經常接待一些外地的遊客。戶主給安鐵和瞳瞳講了許多當地的風俗習慣,還熱心地留安鐵和瞳瞳在家裡吃飯。
這個家庭裡四口人,夫婦倆帶著一個小姑娘和一個老阿媽,小姑娘看上去跟現在都市裡的女孩也沒什麼大區別,老阿媽卻還守著民族的傳統,穿著質樸的民族服飾,臉上還帶著黎族的紋身,由於年級的關係,臉上的神秘紋身線條像一根根青灰色的血管,帶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這裡的飯菜雖不及賓館的豐盛,卻別有一番滋味,尤其是這裡特有的山蘭酒,比賓館的要正宗很多,這戶人家的小姑娘拉著瞳瞳問長問短的,吃過飯之後還特意給大家跳了一支舞。
安鐵對中國這些少數民族頗有感慨,雖然這裡成了保護起來的村落,可畢竟那些傳統還是保留下來了,真難想像如果這些民族和文化傳統要是消失掉,我們的後代將錯過多少寶貴的東西和那種不一樣的美。
日已西斜,安鐵帶著瞳瞳離開這個古老的少數民族村落,看得出瞳瞳很高興,走了一段小路,到了一個繁華的街道,安鐵和瞳瞳打車回到賓館。
就在瞳瞳進衛生間洗澡的時候,白飛飛打過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