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的意思是說,這些呈現在人們眼前的風景,這些讓人們感歎、陶醉的美,其實都是千瘡百孔的。反觀這些山川、峰林、溶洞、峽谷、飛瀑流泉的形成過程,不正是經歷了億萬年的地殼運動、擠壓、腐蝕、沖刷才形成的嗎?
這些在我們面前展示著絢麗妖嬈的美景,確是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痛苦與磨礪才變得現在這樣搖曳多姿的。
安鐵暗想,瞳瞳這丫頭現在好像心裡有許多的感慨啊。
在下午進入萬峰林風景區的時候,安鐵還是拉著瞳瞳的手,心裡琢磨著,如何勸瞳瞳跟自己回去,這丫頭脾氣很強,決定的事情別人一般很難改變地。
坐上萬峰林景區的電瓶車,沿著半山腰硬生生開鑿出來的一條遠觀萬峰林的觀景路,人馬上就感覺如在畫中。
正是傍晚5點左右,太陽已經比較溫和地掛在西天。不遠的前方山峰青翠、層巒疊嶂,大大小小的山峰疏落有致地落在眼前這塊神奇的土地上,大峰入雲,小峰入眼;一股股清泉不時就突然地從某個你不可預見的地方流出來,流在石頭上,泠泠有聲;山間潮濕霧氣也大,由於前些日子經常下雨,地氣在太陽的照射下,在山石峰林裡瀰漫蒸騰,夕陽普照大地,可謂五彩雲霓漂浮其上,雲蒸霞蔚,泉流山石,使人倍感清涼,的確是人間的仙境。
安鐵看著看著,心裡已經發不出感慨了,一路上碰見的奇景太多,心裡一些轉瞬即逝的念頭,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來,就又被另外一處美景給噎了回去。
安鐵轉頭看了看瞳瞳,見瞳瞳也正看著層林盡染的峰林發呆。
安鐵把目光從峰林之間收回來,往下面俯視著,只見一條清冽的河流從峰林裡流出來,在一片寬闊的土地中間蜿蜒穿過,流水清淺,奇石一路排列其間,河水經常從一些石頭上漫過,然後形成一排流瀑,數個村落散落在河流附近,如同一根晶瑩的綢帶串起的一顆顆珍珠。
據電瓶車上的一個導遊說,這些村寨裡住著布依族、回族、苗族、彝族和漢族五個民族,千百年來,一直在這裡和諧相處,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分美滿自足。
在峰林的附近,也就是在遊人俯視的腳下,有一大片農田,七月正是收穫的季節,田野裡一片金黃,除了各種農作物,田埂上和村前村後,從山腳到山坡,開滿了各種各樣的黃色的小花,鋪天蓋地,蔚為壯觀。
在「地無三尺平」的貴州,能有這麼一大塊平整的沒有坡度的農田已經是非常稀奇,更加讓人啞口無言的是,下面的農田成環狀和塊狀分佈,從半山腰看下去,宛如一個天然的八卦。
導遊說,這就是著名的天然八卦田。
導遊說完,安鐵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冥冥之中,那種叫命運的東西,悄悄地在心裡冒出來,一些命中注定的東西,你是躲也躲不掉的。
就在這時,安鐵感覺瞳瞳抓著自己的手鬥了一下,安鐵看了瞳瞳一眼,此時瞳瞳的臉上一片平靜,嫻靜而美好,如同眼前的風景。
隨後,安鐵就發現路腳下有許多散落的石塊,大大小小的石頭散落在半山腰下的農田里,有的把農田砸了不少的大坑,看起來,這些石頭好像跟開闢的這條觀景路有關。
果然,就在安鐵詢問導遊的時候,導遊說:「為了把這裡絕世風景展示在世人面前,原本生活方式原始,交通不便的本地人便從這座山腰上費了很大的力氣開鑿出了這麼一條好幾公里的觀景路,開山的碎石滾落在農田里,清理了好幾年都沒有清理乾淨。」導遊好像為了表示當地人歡迎外來遊客的熱情,接著說:「原本這個山的半山腰是本地人埋葬祖先的地方,為了修建這條路,硬是把千百年來安息在這裡的祖先都驚醒了。他們的墳也被遷移到了別處。」
安鐵對導遊說:「這太可惜了。」
導遊馬上對安鐵說了一句挺發人深省的話:「文明總是在陣痛中發育的。」
安鐵在心裡道:「我操,難道風景漂亮的地方養出來的人說話也總是很有哲理嗎?瞳瞳也是經常說點頗有哲理的話。」
想到這裡,安鐵不禁笑了起來,又看了一眼身邊的瞳瞳,瞳瞳有些茫然地問:「叔叔笑什麼呀?」
安鐵笑著說:「我是笑你們這裡的人說話都很有哲理,說話,有板有眼的,哈哈。」
說話的時候,這條路已經到了盡頭,安鐵和瞳瞳下了景區的電瓶車,在路邊走隨意的往前溜躂著。瞳瞳接著剛才的話頭說:「導遊說的也對啊,這裡原本是很窮的,交通太不方便了,這樣修條路他們這裡的收入估計就好很多了,也不用像原來那麼累了。」
安鐵一想,瞳瞳和這裡人的思路很合拍,的確,誰也不能責怪他們為了賺錢而破壞環境,連長眠地下的祖先也不得安寧。他們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利,他們知道祖先不會責怪他們。
安鐵笑笑說:「我們不說這個了,瞳瞳你想不想下去看看?」
瞳瞳馬上興奮地說:「好啊,這個地方太漂亮了,比我家那還漂亮。」
安鐵和瞳瞳順著一條小路進入來到峰林下面,與在半山腰看峰林不同,在半山腰看峰林視野廣闊,心情舒暢,在峰林中間看峰林,則有一種「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迷惑。
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峰林湧在你的周圍,峰林登時變得高大起來,人也隨著變得彷彿融入這畫一樣的風景中,彷彿在一個美麗的迷宮中,心裡無端地激動而茫然。
在峰林下面,安鐵和瞳瞳沿著那條蜿蜒清澈的河流,一直向著村莊走去,離農舍越近,農舍孩子的嬉鬧聲和雞鳴狗吠聲也就越來越清晰。
抬眼看村莊前面大片八卦形狀的農田,彷彿一片金黃的波浪在眼前翻湧,站在農田的旁邊,已經不能清晰地看到這個農田八卦形狀的佈局,你只是身在其中,身在其中許多東西你總是看不清楚的,
你只能感受它,觸摸它,卻不能理性清晰地觀察它。
不一會,兩個人就來得這片農田的中央,地上阡陌縱橫,不時有小股的流水在一塊裸露的石頭上潺潺流過,一些小魚在這裡清澈清淺的水裡自由自在地游著。
這時候,已經是將近黃昏6點的光景,太陽掛在峰林的中間,夕陽的光線一縷縷地在峰林的間隙裡照射在這片農田上,風輕輕吹過來,農田里的莊稼就會傾斜著身子,彷彿一群身段飄逸的女人在一片夕陽輕風下優雅地舞蹈。
兩個人都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在一個很淺的小河邊,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下來,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轉頭去看水中游來游去的小魚。
瞳瞳坐在安鐵的身邊,向遠一些的地方和縱橫的田埂上望著。
安鐵也隨著瞳瞳的目光看了過去,在一些空地和田埂上,開著各種各樣的黃色的小花,一片一片地鋪展開去,綿延不絕。農田里也是一片濃烈的黃金色,於是這些淡黃色的小花就把一大片濃烈的金黃分出了層次,加上夕陽的紅黃色的光普照在這片廣闊的金黃的大地上,安鐵和瞳瞳就如同置身在一片金黃的海洋中,一陣風飄搖著吹過,大片的金黃如同海浪一樣滾著向遠處蕩漾而去。
而隱身在田埂和空地上的無數黃色的小花嬌俏地立在那裡,歡快地互相碰了一下身子,彷彿一群互相嬉戲推拉的少女,整片黃色的花海,彷彿全部被感染,那種跳蕩的生命的,使人渾然忘記自己,忘記這世間任何的紛擾,生命的美麗和快樂,根本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很明顯擺在天地之間的。
安鐵彷彿做夢一樣,彷彿自己變成了一滴水,一滴漂浮在這些小小的葉片上的水,陽光一來,就悄悄地溜到這些黃色的腳下,快樂地滋潤著這些健康美麗的精靈。
安鐵轉身看著瞳瞳,瞳瞳正還在專注地看著河水裡那幾條旁若無人地游動著的小魚。瞳瞳發現安鐵在盯著自己看,轉頭對安鐵燦爛地笑了一下,然後,從身邊撿起一根水草,把水草伸到水中去逗那些小魚。
安鐵看見瞳瞳穿著淡黃的短裙,輕盈而安靜地坐在這片山水之間,坐在這片夢幻一樣的黃花中間,使安鐵更加感覺眼前的景色很不真實,彷彿一個埋藏已久的夢幻,突然來到了眼前,讓你心潮澎湃而又猶疑不已。
就在這時,安鐵看見瞳瞳正試圖把水草伸到水中去嚇一下那些小魚,沒想到,那些小魚卻絲毫沒有對這根突然過來的用心不軌的水草在意,幾條魚反而猛然一起衝向水草,想要用嘴咬住這根水草。這些小魚的突發的舉動顯然出乎瞳瞳的意料,反而把瞳瞳嚇了一跳。
只見瞳瞳「哎呀」了一聲,說:「差點被他們咬去了。」然後,瞳瞳放下水草,把鞋子脫了,然後把她潔白晶瑩的小腳伸到水中,嘴裡不停地說:「我讓你們咬,咬我的腳吧。」
瞳瞳的腳一伸到水中,那些魚才開始又游得遠了些,可是不一會,那些魚又游了回來,在瞳瞳的腳邊探來探去,瞳瞳趕緊把腳拿開,躲著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魚兒。
這時,安鐵也把鞋子脫了,也把腳一下子伸進水中,安鐵的腳一放進水裡,那些魚馬上就驚慌地游出很遠。
瞳瞳馬上就大笑起來,嘴裡唸唸有詞地說:「看你們怕不怕我叔叔。」接著,瞳瞳就把腳放在安鐵的腳背上,輕輕地摩擦著,然後,瞳瞳抬起頭對著安鐵笑了笑。
這時候,兩個人的目光突然像被什麼粘住了,互相凝視著,誰也沒說話。
只見瞳瞳的胸部開始劇烈地起伏著,目光也漸漸朦朧起來,彷彿蒙上了一層水霧。
安鐵看著瞳瞳,心猛然間快速的跳動起來,瞳瞳的目光彷彿有一種軟化一切的力量,安鐵在瞳瞳純淨、深情地目光裡,思維開始變得恍惚,心跳越來越快,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下來,那些搖曳的黃花圍在瞳瞳的周圍彷彿也閉上了嘴巴,只是安靜而滿心喜悅地跳動著神秘的舞蹈。
而瞳瞳也彷彿成了她們當中最耀眼的一朵黃花,除了快樂的期待,剩下的只有生命的喜悅。
安鐵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把瞳瞳樓過來,抱在懷裡。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十分嚴肅,手指緊緊地並在一起,彷彿雙手捧著一顆晶瑩的露珠,生怕她突然從手指間滑落,消失,再也找不回來。
躺在安鐵懷裡的瞳瞳這時候長噓了一口氣,然後輕輕閉上了眼睛。
周圍安靜極了,安靜的讓人心慌意亂。
過了一會,瞳瞳睜開眼睛,對安鐵笑了一下,輕輕地對安鐵說:「叔叔,我們要是永遠生活在這裡就好了。」
安鐵「嗯」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金黃一片的原野,又看看懷中穿著淡黃短裙臉色嫣紅的瞳瞳,不禁心頭一陣陣發熱。
安鐵小心地把頭低下去,雙手把瞳瞳摟得更緊了些,然後在瞳瞳的臉不遠的地方停住,癡癡地看著瞳瞳,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起來。
這時,瞳瞳也正看著安鐵,發現安鐵正在靠近自己,但瞳瞳沒有躲避,目光中閃爍了幾下,彷彿有點驚慌。
風彷彿也停了,彷彿就停在離安鐵和瞳瞳不遠的地方,偷偷地看著安鐵和瞳瞳。空氣中充滿著一種燥熱的氣息。
然後,安鐵的臉又靠近了瞳瞳一點,安鐵已經能感覺到瞳瞳的呼吸,以及從她的鼻息裡流動的熱量。
就在這時,瞳瞳的眼睛也大膽地看著安鐵的眼睛,看了一會,把眼簾合上,然後又睜開,再次盯著安鐵的眼睛,看著安鐵的目光慢慢地燃燒起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安鐵的心跳越來越快,他的嘴唇慢慢地小心地移向瞳瞳那鮮艷欲滴的唇,安鐵已經能感覺到瞳瞳的嘴唇上幾乎看不見的絨毛,在自己粗重的鼻息下柔軟地臥倒。
然後,瞳瞳把手緊緊抱了一下安鐵,輕輕地把眼睛閉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安鐵感覺瞳瞳的嘴唇已經微微張開,他已經能感覺到瞳瞳嘴唇的柔軟和熱度。然後,安鐵的頭嗡的一響,猛地把嘴唇印上了瞳瞳雙唇。
此時,周圍沒有人,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一片黃花在身邊輕盈地搖曳,如同一個夢的開始,搖起了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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