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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4章 哭墳 文 / 養個女兒做老婆

    曈曈剛一醒來,眼淚就又斷線似的流了出來,一抽一抽地說:「叔叔,我爸爸死了,叔叔,我沒有爸爸了,嗚嗚……」

    尤大嬸和她的丈夫,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尤大嬸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淚,尤大叔又蹲在一旁開始抽煙。

    安鐵摟著悲傷的曈曈,此時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任由曈曈在自己懷裡傷心地哭泣,聽到曈曈父親死去的消息,安鐵的心裡很複雜,可這些複雜的情緒到現在都變成了對曈曈的一種深深的疼惜。

    曈曈的生母生死未卜,又得知父親病故,再加上後母不讓曈曈進家門,這一系列的打擊即使成年人也很難接受,現在這一系列非常戲劇化的悲劇居然都發生在曈曈一個人身上,安鐵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曈曈哭碎了。

    過了一會,曈曈的哭聲小了一點,安鐵困難地說道:「曈曈,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勇敢面對一切,況且,還有叔叔陪著你一起面對,好不好?」

    曈曈淚水漣漣地看著安鐵,摟住安鐵脖子,嗚咽著說:「叔叔!叔叔!」

    安鐵鼻子一酸,輕輕拍著曈曈的後背,嗓子像被一根刺卡住了似的,火辣辣地疼。

    曈曈哭了一會,尤大嬸走過來,說:「安先生,我給童家丫頭擦把臉,然後讓她進屋躺會?」

    安鐵點點頭,扶著滿臉淚痕的曈曈坐到椅子上,尤大嬸拿著一塊洗好的毛巾給曈曈擦著臉,曈曈估計是哭累了,呆呆地坐在那裡任由尤大嬸擦著,眼淚還是一串一串地往下流,尤大嬸一邊給曈曈擦臉一邊安慰道:「曈曈,別哭了,你先去睡一會,冷靜一下,大嬸幫你說理去。哎呦!可憐的娃娃,生得這麼招人疼,命卻這麼苦。」

    安鐵坐在一旁,看了看曈曈,有種無計可施的感覺,這時,尤大叔遞給安鐵一支捲好的煙,問:「抽這個不?」

    安鐵連忙把自己的煙,拿出來,遞給尤大叔,說:「您抽這個吧,那個太沖,我抽不了。」

    尤大叔憨厚地收起自己的旱煙,接過安鐵遞過來的香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剛想摸火柴的時候,安鐵就把打火機打著,放在尤大叔的跟前,尤大叔慣性地往後躲了一下,點點頭,然後湊上去,把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說:「這煙口味淡。」

    安鐵也點上了一根煙,抽了起來,這時,尤大嬸看著安鐵說:「安先生,我帶丫頭進屋躺一會。」

    安鐵說:「好,麻煩尤大嬸。」

    尤大嬸說:「客氣啥,曈曈是咱村的孩子,不就跟自家一樣,你也別客氣,先喝點水。」

    尤大嬸把曈曈安置在屋子裡以後,就回到院子裡,坐在尤大叔旁邊,給安鐵的茶杯裡加了點茶,然後打量著安鐵。

    安鐵被尤大嬸看得有些不自在地笑笑,說:「尤大嬸,曈曈的家裡還有別的親人嗎?具體情況您清楚嗎?」

    尤大嬸想了想說:「好像有幾個姓童的本家叔叔,可都是同姓的外親,要說直系的還真沒有了,安先生,現在曈曈的家裡也就她後娘了,現在她容不下這孩子,還真是挺麻煩的。」

    安鐵悶悶地抽了口煙,這才意識到事情的確有點棘手,尤大叔看著安鐵,對尤大嬸說:「孩子他媽,要不把童家丫頭的事情跟村長說說吧?」

    尤大嬸皺了一下眉頭,道:「周大山?他會幫著曈曈說話呀?我看他跟那個狐狸精還挺熱乎的。」

    尤大叔瞪了尤大嬸一眼,說:「又胡說八道!」說完,尤大叔就對安鐵說:「女人就這點不好,愛嚼舌根,呵呵。」

    尤大嬸抗議道:「這哪裡是嚼舌根,你也不是沒聽到,整個村子裡的人都這麼說,又不是我瞎編的,你呀,怕那個周大山作什?」

    尤大叔無奈地說:「你又扯這些,現在不是說童家丫頭的事情嗎?趕緊給這個小伙子出點主意,你看他急得。」

    安鐵說:「尤大叔,尤大嬸,曈曈的事情真是麻煩你們了,我在這是外地人,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們幫這丫頭想想辦法,行不?」

    尤大嬸說:「那是應該的,一會我讓你大叔去找村長過來,看他怎麼給辦,我再找找曈曈的本家叔叔,讓他們來給評評這個理?哪有這樣做事情的?男人死了,不讓男人的孩子進家門,這個女人,平時我都懶得理他。」

    安鐵道:「尤大嬸,曈曈的那幾個叔叔,不是直系親屬能管這事嗎?」

    尤大嬸說:「管得,管得,我們這裡啊,同姓就是親,你別急,我這就出去找去。孩子他爹,你陪小伙子聊一會,我去找找童姓的幾個族親。」

    尤大叔點點頭,交代道:「說正經事,別胡亂說。」

    尤大嬸淡淡地說:「好啦,我知道輕重的。」

    尤大嬸走了以後,安鐵和尤大叔又閒談了一會,尤大叔不是個多話的人,經常是安鐵問一句,尤大叔說一句,然後就坐在那抽煙,安鐵摸清了一些大致情況後,對尤大叔說:「尤大叔,我進屋去看看曈曈。」

    尤大叔擺了一下手,說:「你進去,不礙事。」

    安鐵走進尤家夫婦的房子,發現房子裡面雖然簡陋,可乾淨整潔,穿過一個堂屋,安鐵看見一間臥室的門半開著,曈曈正在裡面躺著。

    安鐵走進曈曈所在的房間,看見曈曈躺在鋪著大花床單的床上,半閉著眼睛,臉上掛著一串串的淚珠,安鐵剛一靠近,曈曈就睜開眼睛,淚眼朦朧地看著安鐵說:「叔叔!」

    安鐵坐在床邊,給曈曈縷了一下頭髮,說:「丫頭,聽話,別哭了,再哭又暈倒了。」

    曈曈一下子撲進安鐵的懷裡,緊緊地摟住安鐵,抽抽搭搭地說:「叔叔,我該怎麼辦?爸爸她死了!」

    安鐵輕輕撫摸著曈曈的頭髮,沉吟了一會說:「你還有叔叔,對不對?相信叔叔,會把一切事情解決,好不好?」

    曈曈哽咽了一聲,在安鐵懷裡點點頭,說:「叔叔,我想去看看爸爸的墳。」

    安鐵想了想,說:「行,一會我問問尤大叔,看他知不知道。」

    曈曈鬆開安鐵,一邊下床一邊說:「我現在就去問,我現在就想去看爸爸。」

    安鐵連忙扶了一下曈曈,說:「慢點,唉,好吧,咱們現在就去問問。」

    安鐵扶著曈曈走到院子裡,尤大叔站起身,說:「童家丫頭,怎麼起來了?快坐!」

    曈曈搖搖頭,對尤大叔說:「尤大叔,我想去我爸爸的墳那看看,你知道在哪嗎?」

    尤大叔猶豫了一下,說:「行,我帶你去看看,走吧!」

    尤大叔帶著安鐵和曈曈繞到後山,找到曈曈父親的墳地,安鐵看到曈曈父親的墳旁還有一個小一點的墳,兩個墳前各立了一塊墓碑,一塊上面寫著「亡夫童俊生之墓」另一塊寫著「愛子同新之墓」,單看這兩塊墓碑,就有種異常肅殺的感覺。

    這兩堆黃土下面,都是曈曈最親的親人,任何人面對自己故去親人的新墳,都會產生一種抑制不住的悲傷,只見曈曈呆呆地看著父親和弟弟的新墳,眼睛裡的眼淚一直往下流著,安鐵和尤大叔站在一旁,皺著眉頭在那看著曈曈。

    此時,山裡傳來的鳥鳴和沙沙的風聲,讓站在墳前的三個人更感覺悲痛的氣氛開始慢慢擴散,曈曈突然跪在父親的墳前,抱著父親的墓碑放聲大哭起來。

    曈曈的哭聲起初是撕心裂肺,接著變成了悠長的嗚咽,山林裡的鳥獸們似乎也被曈曈的哭聲感染,變得靜默起來,有幾隻鳥呼啦啦從曈曈父親的墳頭掠過,墳頭上的幾張黃紙輕微地動了一下,彷彿是曈曈父親對女兒的感應。

    只聽曈曈的嘴裡喃喃地念著:「爸爸,爸爸,我好想你,你快看看女兒吧,我是曈曈,我是你的女兒啊,爸爸……」

    安鐵聽著曈曈對父親一聲一聲的呼喚,像是曈曈在叫自己一樣,安鐵覺得此時自己就是埋在那座墳裡的人,憂傷地看著曈曈,想把她緊緊抱緊懷裡,卻不能。以前曈曈也叫過安鐵爸爸,可安鐵當時只覺得曈曈叫著玩,現在曈曈嘴裡喊的爸爸不是自己,安鐵反倒特別希望曈曈能叫自己一聲,爸爸兩個字多神聖啊,可曈曈的爸爸卻離她而去,在他的生命中只擁有曈曈九年,那是他身上的骨血,他一定是帶著遺憾,甚至連死都沒閉上眼睛吧。

    安鐵在心裡默念著:「童大哥,對不起,我自私地霸佔著曈曈四年,也許開始是因為曈曈害怕後母而不敢回家,可剩下的日子,變成了我自私的擁有。童大哥,你一定很想念曈曈吧,我把她給你帶回來了,我在這裡向你保證,如果曈曈能夠順利的跟我回到大連,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代替你照顧她,不讓她受一點傷害。童大哥,你在天有靈保佑曈曈能夠幸福!」

    此時,在這片蒼翠的大山裡,曈曈的哭聲顯得那麼淒涼,安鐵感覺自己的毛孔都滲出了濃濃的哀愁,他心疼這個與自己呆在一起四年的小姑娘,可他卻沒有辦法不讓她傷心,雖然曈曈叫過自己爸爸,可安鐵很清楚,他代替不了曈曈心目中的爸爸。

    這個躺在墳裡,已經入土為安的叫童俊生的男人,是曈曈永遠的爸爸,即使他死了也是。安鐵仰著頭,看了看高大的樹木頂上那塊藍色的天空,耳邊迴盪著曈曈期期艾艾的哭聲,突然感覺一陣暈眩。

    從到貴州開始,安鐵就覺得曈曈像一團抓不住的水霧,似乎太陽一出來,就昭示著曈曈的遠離和消失,此時,安鐵心裡的憋悶無法言說,他想立刻就帶著曈曈回到大連,在屬於他們的地方繼續過著平淡而美好、真實而幸福的生活,可他不能,他知道此行是為何而來,他知道曈曈必須面對自己的一切,找到自己的根,才不會覺得自己是一片飄來蕩去的羽毛。

    儘管安鐵知道,曈曈的根也許就是她痛苦的根源,可這是每個人都有的東西,曈曈也要有,即使它是痛苦的,折磨人的,起碼它可以明確你的身份,讓你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你自己的源頭,有源頭的才是真實的,可靠的。

    在這十萬大山裡,曈曈的父親只棲居了這麼小小的一隅,那一堆黃土,居然把一個飽含遺憾的男人給淹沒了,安鐵看著這堆黃土,彷彿看到了自己最終的去處,心裡除了對曈曈心疼,更有對命運難以捉摸的感慨。

    尤大叔蹲在不遠的地方,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曈曈的哭聲對尤大叔的影響似乎也很大,安鐵覺得他一定也在感慨命運、感慨生活、感慨此時應該感慨的一切。

    山上的蒼松翠柏,巍峨的綿遠的烏蒙山脈,你們那麼神秘莫測,高不可攀,可卻無法與人類不可預知的命運匹敵,安鐵感覺到從山裡吹出來的風都是冷冷的,冷得安鐵有些發抖,可曈曈的哭聲雖然傷心欲絕,卻是無比溫暖,這代表了無法言說的親情,和愛。

    曈曈幾乎是趴在了父親的墳上,用白皙的手抓著墳上的土,和墳上稀稀拉拉的青草,曈曈的哭聲已經有點啞了,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正如曈曈詩裡所寫的,「我像一片沒有源頭的羽毛,在蕭瑟的風裡飄來蕩去」。

    尤大叔看看安鐵和曈曈,深深地歎口氣,說:「小伙子,你勸勸她,別把身子哭壞了,人死不能復生,俊生在天有靈看到女兒已經平平安安地長這麼大了,也會含笑九泉的。」

    安鐵眨了一下酸澀的眼睛,走到曈曈身邊,握著曈曈的肩膀,說:「曈曈,別哭了,你爸爸一定不想看到你這麼傷心,走,咱們先回去。」

    曈曈依舊情緒激動地看著父親的墳抽抽搭搭地哭著,安鐵的話曈曈像沒聽到似的,安鐵著急地把曈曈拉起來,握著曈曈的肩膀,說:「丫頭,你爸爸已經去世了,可是他一定很希望你能堅強地面對一切,好好地生活,現在如果你想讓你爸爸能夠欣慰,那你就要面對接下來的問題,知不知道!」

    曈曈看著安鐵,眼睛已經哭得腫腫的,接著曈曈像明白了什麼似的對安鐵點點頭,臉上的淚水辟里啪啦地落在衣襟上,看得安鐵心裡猛地抽痛了一下,握著曈曈肩膀的手,使勁捏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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