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婦激動得嘴唇抖,看見雷隱的表情,她知道她這個老太婆沒有認錯,天哪,真的是他!
「你,你是誰,怎麼認得我的?」雷隱確信他並不認識那老婦.
「你是不是……單名一個『隱』字?你有個姑姑……叫澹台飛雪……」
「你到底是誰?」雷隱勃然變色,心下一陣亂麻,「她怎麼知道姑姑的名字,難道她竟知道我的身世!」
「少爺!」那老婦老淚縱橫,「小姐啊,我終於找到少爺了,他成了神仙……啊,少爺……」
雷隱一把抓住那老婦,騰空飛去,瞬間消失在眾人膜拜的目光裡……
那老婦先是驚慌不已,不久平靜下來,換成滿臉的驚喜。
「你究竟是誰,能不能詳細地告訴我,還有你怎麼認出我的?」雷隱恢復了些平靜。
「這小孩,是少爺的……」老婦遲疑地看著雷隱。
「這是我一個師兄的遺孤。」對她的叉開話題,雷隱皺了皺眉。
「也許你會不相信,我在小姐的畫中看到過你,也就是你的母親!」老婦不管鄂然的雷隱,繼續說:「我是從小陪著小姐的丫鬟,後來,她入了宮,被賜封為婕妤後,又將我召進宮陪伴她。宮中是寂寞的,特別是人老了以後,她常常畫畫,一畫就能從早晨一直畫到黃昏,飯也不吃。她曾偷偷畫了許多畫,畫裡面一個是你的父親,一個是你。她說常常會夢見你,夢見你各種事情,包括你漸漸長大的樣貌,醒來後能記得特別清楚。後來的幾幅畫上,你就一直是這麼年輕的樣子……」
「我媽……她……她在哪?」雷隱呼吸急促地問。
老婦神情悲愴,眼淚又滾落下來,「小姐她,已經在一個月前,過世了!」
「她總想等著南宋滅亡的一天,她好走出宮,能名正言順地去找你,不用再怕牽連到自己的父母,牽連到宇文家族……可……南宋滅了,才一個月,小姐她……」
雷隱心中一痛,他早認為自己的父母已經死了,想不到又聽到他們的消息,徒增了希望後又瞬間破滅,但他畢竟修道多年,心念數轉之後,沉聲問道:「我父親是誰?似乎不是那南宋的皇帝。」
老婦歎了口氣,「你父親我見過,也是藍藍眼,一樣都是一表人才。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小姐也從來就沒有提過。那年,皇上廣召美女入宮,與老爺,也就是你外公有交情的北堂鶴將軍極力向皇帝推薦你母親。唉,小姐終於入了宮,很快就做了婕妤,後來我也准許進宮照顧她。有一天,一個藍藍眼的年輕人出現在小姐的行宮,要帶她走,並且揚言要去殺了皇上,小姐想到整個家族的安危,沒有答應他。
「唉,那時皇上御駕親征,不在宮中,年輕人留宿了三天後才離開。後來,小姐懷孕了,她知道不是皇上的,幾次想要……終究不忍心,而另外幾個宮的娘娘對小姐也起了疑心。快生的那幾天,小姐秘密通知了她的師姐來,也就是想讓你叫她姑姑的澹台飛雪。悄悄生下你之後,一見你的藍就知道此事絕瞞不了,於是澹台小姐假裝宮中刺客,殺了幾個懷疑小姐的娘娘後,帶著你離開了皇宮。宮裡派了許多大內高手去找以為是皇子的你的下落,但都沒找到。」
這時,他們降在了一處高聳的山峰頂上。
「生下你那天,澹台姑娘問小姐,給你起什麼名字,當時我也在場。小姐說,『他父親姓雷,而我只希望他能永遠隱藏在民間,不讓皇宮派出去的任何人找到,做一個普通人,跟著師姐你平安過完一生,單名就一個『隱』字吧。』小姐又把你父親送她的玉劍給了你,抱了好一會,才給了她師姐……三個月前,皇城被攻破,仗著一身武藝,小姐帶著我逃了出來,回到了華西城,先是老爺陣亡,不久,小姐她……臨死的時候她一直念叨你的名字,可宇文家族的人沒一個知道你的。今天你救了宇文家的人,回去,我要統統告訴他們,乘我還活著……」
「我媽她埋在哪,我想去看看她。」雷隱的眼眶裡漲滿了淚水。
「啊,是是是,是該到小姐的墳上看看,她一定會高興的。」
兩人很快地飛臨到離華西城不遠處的宇文家的祖墳旁,他的母親貴為婕妤,所以也得以葬在了她父母的墳旁。
青山幽幽,風兒俯臨,只有一塊塊石碑立著。
百年身後一抔土,凡人的命實在如夏蟲秋蟬般,短促而渺小。
「如果不是南宋滅了,小姐一定會風光大葬,有座巨大的寢陵,我也好陪著她,省得苟活在這悲慘的世上一個人受苦。」老婦面朝石碑,再度啜泣起來。
望著碑上母親的名字,「宇文露薇」,雷隱默默念著,心頭有一股熱流湧動,他終於知道母親的名字了!
手上是從不遠處採來的野花,隨手插在了石縫裡,在木靈氣的滋養下,那些花莖像活了般,瞬間暴長,緊緊纏繞著他母親的墳丘,彷彿一個孩子的擁抱。隨之,花莖上綻放出無數朵顏色各異的花來。
「你能幫我把這嬰兒送給一個沒有子女的人家撫養嗎?」雷隱突然開口問。
「行,少爺,就交給老婆子吧,」老婦接過嬰兒,驚鄂地問:「你,你要走了嗎?我帶你去見宇文家的人吧,雖然他們……現在也……」
「不,不了。我母親既然在這,宇文家族對我來說,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我能救他們一次,但剩下的要靠他們自己。這些金銀細軟你拿好,我也用不著。放心,這孩子雖然早產,但服用了逆天的靈藥,不會那麼容易的死去。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老也保重。」
目送雷隱緩緩升空,飛遁而去,留在原地懷抱著嬰兒的老婦,仍立在墳墓前絮叨不已。
……
二十五年後。
萬獸山一處白雪皚皚的孤峰頂上。
一塊被大雪覆蓋的石頭,突然睜開了藍色的眼睛。
受驚的三級靈獸雪蟒立刻從石頭旁迅遊走。那石頭站了起來,一陣風起,雪花散盡,正是一身銀袍的雷隱。他的嘴裡喃喃著,自言自語,「果然,人所追求的大道應該是與自然或美或醜而永久的形式合而為一的,才是真正天人合一的境界。」隨即,雙臂一張,像大鳥振翅高飛般在銀裝素裹的群山間穿梭著。
二十五年來,雷隱已經達到了假丹的境界,更是領悟出《萬闋經》上,與天地合一的抱樸守元之境。原本因為解元分神而下降不少的靈識頓時猛長,更甚於從前。
雷二分身也進入了假丹境界。擺在雷隱面前的有兩種選擇,先是自己嘗試凝結金丹,但據《萬闋經》所載,各人結丹所花費的時間各有長短,短則五六年,長的需要數十年,如果雷隱選擇自己結丹的話,很可能錯過十年後下一次的五派奪脈大會,而那,是他和葉荷約定的日子;第二種就是先讓分身結丹,但絕不能在草閒居內結丹,據說結丹時會引動天地,令風雲變色,天地異象,恐怕那草閒居到時無法封禁住異變,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終於決定了的雷隱飛離了萬獸山,最後猛地想到什麼,就一直飛到了熟悉的蒼括山,昔日橫在兩峰間的懸空屋依然靜受著,彷彿在等待雷隱的歸來。
木屋的禁制還在,雷隱自然記得控制的法訣。一晃多年,木屋內依然整潔如初,彷彿時間不曾流失過,彷彿昨日他還在這裡存神煉氣打著坐,而師傅廖坤則在一旁搗藥煉丹。
黑光一閃,雷隱的分身從草閒居內傳送了出來,當下盤腿坐在了那紫色的蒲團上,吞下了那顆上次贏來的呼靈丹,結丹用的上好靈藥,可以激體內魔曇珠的暗靈氣。雙手一陣結印,開始了結丹前的凝氣盤元。
本尊雷隱留下了一個儲物袋,裡面有數十顆雷隱自己煉製的在聚丹期間服用的天舜丹,可以增加結丹的成功率;及法寶赤瀾刀,上階飛行法器赤芒杖和大量的靈獸丹。
另外還留下了一個靈獸袋,裡面是從那三十二個墨蛟蛋中孵化出的其中十條小墨蛟,在雷隱大量靈獸丹和靈獸屍體的餵養下,每條都已經有一丈多長。留下這些,是預防分身會碰到什麼史料未及的危險。
出了小屋,順便去不遠處師傅廖坤的墓上走走。雷隱驚訝地現石碑前擺著三個破碎的舊碗,碗裡的東西早已經不見,只有融化的雪水。看那碗的陳舊程度,大概是七八年前放在這的。
雷隱心想:會是誰?難道是溫小筠嗎?一定是了,也只有她知道廖坤的墳墓在這。一想到她,不禁又想到了溫嬌,當年嬌憨的她現在應該已經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了,不過她服了長春丹,應該還是原來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雷隱在墳前駐足了一會,隨後雙袖一拂,一陣狂風吹過,算是清掃完畢,接著飛遁而回。
這回一直飛臨萬獸山,築基山的主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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