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香園新店的大部分事情都交由吳大娘、劉敏秀她們去張羅。至於江逸晨,則抽空帶著晴晴開始上汽車駕校,首先學習的是交規課程。
來順兒經過連續觀察,島上的雞群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現象。他將情況匯報給江逸晨,後者基本上也就放心了,交代他繼續關注,不可掉以輕心。
而交東省內的禽流感危機仍在持續,期間被滅殺的養殖禽類不計其數,有關部門又增派了大批衛生監督人員奔赴各地,在道路上設卡檢查運輸車輛,去養殖地組織防疫工作等等。
粼江市的肉製品市場遭受了嚴重的衝擊。儘管主管部門在各大媒體上聲明市場上有正規銷售手續的家禽肉是安全的,但恐慌導致人人談「禽」色變,因此造成大量雞鴨鴿肉類滯銷,甚至連雞蛋都受到了影響。
與此相反,豬牛羊等家畜肉的身價則扶搖直上,供不應求。各類蔬菜瓜果也趁機搭車漲價,令居民們叫苦不迭。
這天上午,來順兒駕駛藍箭630離開雲沙島,前往龍灣村金昌俱樂部碼頭。同行的還有喜子,石鎖兒則留在島上看家。
快艇後甲板上帶著液化氣罐、大蔥生薑辣椒等調料。還有新一批蟋蟀,共計四十多隻,裝在三個竹籠子裡。這是準備去德勝閣交貨的。
另外還撂著幾麻袋垃圾,都是那種不好處理的,例如塑料製品之類。
行至半程。喜子手癢,非要和來順兒交換位置。
於是快艇首次由喜子駕駛進入了金昌俱樂部碼頭的泊位。用他的話來講,這也是歷史性的一刻,非常具有紀念意義。
上岸後先與騎著電動三輪車前來接應的店夥計交接了調料,然後分別處理了垃圾與液化氣罐。
喜子背起一隻竹筐,跟著來順兒搭公共汽車前往花鳥魚蟲市場。
喜子已經有大半年沒有進城了,東張西望,這大街小巷的熱鬧場景令他感覺十分新鮮。來順兒拽了他好幾下,提醒他看著點兒前面。
見到德勝閣的邢老闆。對方檢查了蟋蟀之後,沒二話就接收下來,並向來順兒支付了兩萬元貨款。
今年的生意也就到此為止了,雙方約好,明年一定要早些動手,利潤肯定更高。
那位武先生也聞訊趕來,跟邢老闆墨跡了一陣。用原價從這批貨中挑選了五隻帶走。
臨走前告訴來順兒,上次的比賽已經結束,那只黑麻頭最後闖進了決賽,對陣一隻身價上萬,號稱常勝將軍的極品「蟹殼青」,其主人也是行內鼎鼎大名的職業玩家。經過二十多回合的激烈廝殺。堪堪惜敗,但仍全身而退。
儘管敗陣,但黑麻頭面對頂級對手,所表現出的那種勇猛無畏精神和嫻熟多變的技巧,已經足夠驚艷。贏得了滿場觀眾的喝彩與對手主人的尊敬。
而且這也是武先生自參加比賽以來所取得的最好成績,今年的收穫足矣。
大家在一塊兒聊了一陣子。然後來順兒告辭離開。
二人沿著通道往市場的出口走。
「哎,這買賣可真好做啊,可惜今年動手晚了,要不然還能再多弄幾批。」喜子見交易順利,心裡癢癢的。
「知足吧,我瞧著這樣就挺好。什麼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記住嘍。」來順兒對此並不以為然。
除非是逮到像蟹殼青那樣的好品種,否則一般貨色「加工」過多的話,則很有可能影響市場行情。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走出了花鳥魚蟲市場的大門口。
旁邊路上突突突的聲音響起,一輛手扶拖拉機開過來,行人紛紛躲避。
只見拖拉機的車廂上摞著許多方形鐵籠,裝滿了各色的大鴨子。最靠邊的一個與眾不同,裡面裝的是毛茸茸的小東西,一時看不清是小鵝崽子還是雛鴨。大的小的一起叫喚,亂糟糟響成一片。
花鳥魚蟲旁邊還有個不小的農貿市場,但這輛拖拉機不是進場,相反卻是出場的。
拖拉機駛到前面一個路口,向南拐。
也許是因為拐彎動作猛了一點兒,就在這時,意外出現,車廂上兩個鐵籠子摔了下來。
其中一個籠門被砸開,一堆小傢伙紛紛從裡面跑出來。
拖拉機戛然而止,駕駛員急匆匆從座位上跳下來,彎腰伸長手臂四處抓捕逃犯。
見有趣事發生,於是不少行人停下腳步,駐足觀瞧。
國人大多喜歡看熱鬧,來順兒和喜子也不例外,站在人堆裡面欣賞。
那司機抓起兩隻雛鴨,扔進鐵籠中,誰知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坐了個屁墩。引得觀眾們哄然大笑。
他爬起來,用巴掌拍拍土,沖人群瞪了兩眼,小聲罵了幾句,然後繼續抓捕工作。
這時,觀眾群中有位知情者說話了,因為現在鬧禽流感很厲害,那些雞鴨鵝都賣不出去了。商戶沒辦法,只能拉走自行處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而大家都明白「處理」意味著什麼,頓時都起了惻隱之心,誰也樂不起來了。
十幾分鐘後,那名駕駛員抓完了逃犯,將鐵籠子歸位,又重新用鐵絲捆緊。然後發動拖拉機離開,留下一團團的青煙和塵土。
觀眾們又議論了一會兒,隨後搖頭歎息地散開,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可惜了,碰上這倒霉事兒,肯定血本無歸啊。」喜子望著拖拉機遠去的背景,惋惜地說道。
養殖戶的工作集苦髒累於一身,還要承擔巨大的市場風險,真是非常不容易。
「走吧,這事兒趕上了誰也沒轍。」來順兒搖搖腦袋,往公共汽車站走去。
喜子背著竹筐跟在後面,正當他走過前面路口不遠,耳旁突然傳來一陣呷呷呷的叫聲。
聲音不大,在周圍亂哄哄的環境下,很容易被忽略掉。
喜子的耳朵很尖,連忙轉身放下竹筐循聲探去。
「你幹嘛?」來順兒見他舉止異常,不滿地問道。
噓,喜子將食指豎到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鑽進路邊一處濃密的草窠中。
來順兒只好原地等著,看這小子要做什麼。
不多時,喜子返回,手中捧著一個黃色的小東西。
「啥啊這是?」來順兒好奇地迎上前。
「呵呵,你瞅瞅。」喜子說著,獻寶一般將手掌攤開。
只見一隻黃色毛絨絨小傢伙蹲在上面,橘色的扁嘴和帶蹼的腳丫,一對兒黑溜溜的小圓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著他。
「呵,小鴨崽子,哪兒來的?」來順兒脫口而出。
「你啥眼神兒啊,該配眼鏡了吧。瞅清楚嘍,這是鵝崽子。我估摸著就是剛才從拖拉機上逃跑的,比你可機靈多了。」喜子鄙夷地撇了撇嘴。
隨後用手掂了掂份量,大約有三兩多重的樣子,根據經驗,這隻小鵝崽子應該有十天左右的歲數。
來順兒被他損了一下,隨即定睛仔細觀瞧。只見這小傢伙個子較大,嘴不像鴨子那麼扁,額頭比鴨頭隆起些。而且一直盯著他看,不像鴨雛那麼怕人。果然是只如假包換的鵝崽子。
「哎,對了,現在可正鬧著禽流感呢,你還敢玩這東西。趕緊扔了,然後洗手去。」來順兒突然想起當今的疫情危機,伸手就要拉他。
喜子一側身,躲過了來順兒的襲擊。
這時,小鵝崽子突然伸長脖子,昂首呷呷地叫了起來,聲音還挺明亮的,頗有幾分氣勢。
「別聽風就是雨的,聽螻螻蛄叫還不種地了呢。你好好瞧瞧,就沖這精神頭兒,它哪像有病的?再說了,大小也是條性命,你忍心見死不救嗎?」喜子辯解道。他同時覺得現在社會上對於禽流感的反應也有些過度恐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