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佩讓董太后給自己遮擋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過了兩天呂強便來宣皇帝劉宏的旨意說宗廟管理的太祝等人已經看過蘇佩和公主劉霜的生辰八字很相配於是便通過了。
蘇佩雖然懷疑這也是皇上授意的事情但是也不能這麼頂著幹只好同意。一方面開始準備訂婚事宜。一方面報信給廬江接義母夏侯氏來京作為蘇佩的長者。此舉費了蘇佩半天腦筋鬼谷子等人蘇佩是不會讓他們出席這種俗務的而若讓蔡邕作為長者恐怕又生什麼變故因此便安排讓人將義母夏侯氏和趙雲一起接到洛京。
蘇佩安排完想了想便帶上水墨和金秀奔呂強府第而去。報上姓名後門房便通報說呂大人有請。
進了大堂呂強赫然在座已經等著蘇佩了。蘇佩忙上前見禮並將換為女妝的水墨和金秀介紹了一下。
呂強笑道:「當日在宮中沒有注意原來此二人竟然都是絕色。」
蘇佩尷尬地笑道:「中人以上而已蘇大人見笑了。」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問呂強:「今日蘇佩來此拜見大人只是想瞭解一下聖上所說的霜公主是何來歷。」
呂強笑了笑忽道:「蘇少爺和張讓大人一見如故如果由他說可能會更為可信吧?」
蘇佩愕然片刻想起當日在自己府上的言行。赧然道:「為商之人自然不願稜角分明以至於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當日阿諛之言蘇佩自己亦覺口齒見髒臭難耐。但形勢所迫不得不如此望呂大人不要見怪。」
呂強顏色少霽歎了一口氣:「是我太氣狹了。蘇少爺來找我詢問這等事我應該明白你還是和我親近多些但還是氣不平故而口出怨恨。」
蘇佩道:「如何樣的人主便有如何樣的侍臣。呂大人雖清忠勤公奈何所言多不為上採納。不若吾師寄寓江湖亦不快哉。」
呂強看看蘇佩:「請蘇少爺名言蔡大人如今是否在廬江?」
蘇佩點頭道:「家師在廬江教習幾個弟子並專於著述。」
呂強頷道:「如此甚好。」想了想他又道:「我說讓你去問張讓關於公主之事蘇少爺千萬不要當真了。霜公主本出於宋皇后是當今聖上獨女。宋皇后出於扶風平陵乃仁厚之人建寧四年立為皇后。無寵然身居大位自然招致百般饞毀。加之渤海王悝王妃本其姑渤海王為王甫等人饞言所害渤海王妃得罪亦聯及宋後於光和元年廢立後憂死。自此霜公主由董太后親自撫養。」
呂強歎了口氣:「王甫、張讓本一丘之貉爾。故蘇少爺勿要聽信其饞言而疑霜公主。」
蘇佩聽得驚心動魄看來每個後宮都有許多陰謀故事不假。於是又問道:「霜公主本人如何?」
呂強道:「霜公主為人肖似宋皇后聰穎而仁愛。」
蘇佩點點頭表示瞭解。然後他對呂強苦笑了一下:「吾祖上也是扶風人。祖父蘇謙父諱不韋。不過呂大人勿要將此事告知他人。」
呂強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段公案中人不過段炯已經故去了。」
蘇佩點點頭:「家恨到此結束了。不過當時此事涉及的人恐怕較多故吾不願再起風波。因此只告知大人請大人放心我自會善待霜公主。」
呂強道:「天不虧仁厚之人啊。如此幸甚!如此幸甚!」
蘇佩岔開話題道:「蘇佩年少還有一事雖不好開口但不得不問請呂大人海涵。」
呂強道:「蘇少爺但講無妨。」
蘇佩忸怩地看看水墨和金秀二人一眼然後問道:「當今聖上是否好男風或喜歡小孩?」
呂強望著蘇佩看了半天方笑道:「此話說起來大逆不道呢不過蘇少爺既然要問一定有你的擔憂。其實漢代帝王歷來都有此風蘇少爺所疑不算是空穴來風。不過聖上既然要將公主下嫁想來於蘇少爺並無他意。」
蘇佩笑道:「小人只是因為這一切來得太快不敢相信總是覺得聖上對自己有所圖謀。」
呂強笑道:「公主下嫁未必就不是圖謀。蘇氏商會如今在商界如日中天用這種方式使蘇少爺為朝廷效力自然就名正言順了。」
蘇佩點點頭:「若是為民的事情蘇氏商會自然會做但是若是為官蘇氏商會恐怕就沒有那麼寬裕了。」
然後蘇佩含笑看著呂強問道:「等到朝廷下詔書恐怕是需要很長時間不知蘇佩在此期間能否見一次公主?」看看呂強驚訝的樣子蘇佩開始啟他:「如此聽憑安排根本就如同盲人一般你想想如果在成婚前連對方模樣都不清楚心裡該是如何忐忑?若對方好還好若太醜受刺激之下會出問題的!」
呂強可能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最合情又最不合禮的奇談怪論他笑道:「本來許多公主都下嫁給王孫貴族因此實際上早就認識。而如今公主下嫁給一布衣難怪蘇少爺有如盲人一般。不過蘇少爺可以求皇上就算皇上帶你參見太后偶然遇見的這樣自然不違禮數。」
蘇佩笑道:「如此權變倒也不錯不過不知如何才能見到皇上。」
呂強笑道:「那少不得又要我跑一趟了。」
於是蘇佩便和呂強入宮等了好些時候蘇佩才見到劉宏。等蘇佩參見完劉宏方道:「呂常侍已經說了蘇愛卿的意思。這樣吧這下午還有點時間我引你去南宮嘉德殿參見太后便是。」
蘇佩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一個任人擺佈的迷宮裡只好無可奈何道:「小人恭謝聖恩!」
蘇佩在跟在劉宏身後數步為一群太監擁著穿過了好幾座亭榭和復道才停下來有人去通報說:「皇上率廬江蘇佩向皇太后請安!」蘇佩這才站住腳開始觀察宮內的裝潢。由於漢代確定是以土德代秦代水德因此崇尚黃色明黃色為最尊貴顏色只有距離自己不遠幾步的劉宏使用。在太后的寢宮永樂宮也沒有多少明黃色使用多是朱漆等顏色。
蘇佩正在觀察間忽聞:「太后有請皇上及准國婿進見!」
蘇佩忙收攝心緒和劉宏走進殿內。只見一個和劉宏面容頗有幾分相像的婦人由於見天子及未來國婿所以穿上了朝服。
所謂朝服便是絲綢按照典制上為青色下為淡青單衣領袖用條隱起。頭飾以金玉翡翠為主間或假修飾。其中此時的婦人必有一種叫「步搖」的頭飾以金為體配以玉墜等物走起路來必定搖晃所以稱為步搖。就蘇佩自己認為戴這種東西就是活受罪——走路的時候當然允許搖晃但是必定不能搖晃得幅度太大;但是不走路的時候呢必定是不能搖晃的所以這就是一種刑具必須要保持某種姿勢不能太大的動作。但是太后的朝服則明顯要將這些枷鎖內的東西去掉。
此時的董太后便佩戴著一隻象形鳳凰的黃金簪子上有翡翠象形鳳凰羽毛長約一尺端頭如花而耳墜則是珍珠。這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蘇佩的注意力。
劉宏上前跪拜道:「皇兒給母后請安!」
蘇佩也有樣學樣地跪拜道:「小民給皇太后請安!」
董太后抬抬椅子上的手:「請起!賜坐!」
蘇佩有點拿不準自己有沒有座位於是還跪著。董太后於是又道:「是皇上提起的蘇愛卿吧?平身賜坐!」
於是蘇佩再叩了一個頭才站起來。此時蘇佩才看到董太后左手座後赫然坐著一個宮女抱著一個小嬰兒蘇佩暗想這可能便是後世的獻帝劉協了因為其母剛剛為何皇后鴆殺所以由董太后撫養也稱為「董侯」。而右手的一個小凳子上正坐著一個小女孩粉妝玉砌顏色猶如透亮般純淨。此時她正好奇地看著蘇佩兩眼的瞳仁如黑豆一般而眼白隱隱呈現出一種淡藍色。蘇佩忙緊張地展現了一個微笑的表情那個女孩也微微一笑。蘇佩在剎那間覺得這個冷冰冰的宮裡的東西竟然突然間活了過來窘迫的他忙將視線轉到殿內打磨的地板上。
這時恰好劉宏將引蘇佩來參見太后的開場白說完。太后道:「蘇愛卿既然為當今大賢蔡伯喈弟子想來為人是不差的。當初哀家以為蘇愛卿既為商家不免有失皇家體面但又想古時子貢即為孔聖人弟子於國極是有益故而應允。」
劉宏道:「母后聖明!當今之商於國也是極有利的。此乃皇兒雖慮遠處所在。」
蘇佩暗想一個人將子貢拿了出來做比喻是說商人能與一國之君相抗衡。想那子貢出使何方其國君莫不分庭與之相抗禮對齊、魯、楚、越都產生過很大的影響。另一個則說得更直白合著就是要把自己擺弄上道給他們賣命。但他假作不知坐在一旁盯著由於跪拜被磨得流光的地板格想著方纔那一剎那的靈動之色。
「蘇愛卿爾欲如何待吾霜兒?」董太后忽聞道。
蘇佩忙起身跪下來:「倘若得公主委身下嫁蘇佩但有何物必為公主同有!」
董太后笑道:「昔日吾世祖武皇帝誓得阿嬌金屋盛之我今日以為會聽到此等豪言壯語想不到竟是這等無奇之言。」
蘇佩叩道:「武皇帝本聖人小人如何能與之相比!若為夫妻富貴為之貧窮亦能為之貴在善始善終。若能共富貴而不能共患難此等夫妻必是因利而合無利則散。此非小人所慕也!況永世不衰之業何其難矣需內外同力方能守之。此小人所謂『但有何物必共有』之本義也此言確如太皇太后所言平淡無奇但貴在乃本心也!」
董太后和皇上相視一笑。董太后道:「蘇愛卿言之有理平身!」
待蘇佩站起來重新落座董太后又道:「如今霜兒待嫁然尚未封號此時還請皇上擬定再告之太廟。」
劉宏沉思片刻道:「蘇愛卿剛才所言朕實想到兩個字『萬年』便以此封號。母后以為如何?」
董太后道:「封號大多以食邑為名不知皇上欲將何處作為霜兒的封地?」
劉宏道:「因蘇愛卿故皇兒欲以廬江龍舒縣為其封地派中常侍和黃門監國即可。母后以為如何?」龍舒在廬江郡府所在的舒縣西偏北一百多里臨近大別山東麓由是觀之劉宏看來真的要把公主踢到蘇佩身邊去了。
董太后道:「皇上處置甚妥不過是否需加長公主尊號請皇上定奪即可。」
劉宏道:「如此便加長公主尊號為萬年長公主!」
蘇佩暗歎了一口氣——就一個女兒連加個長公主的尊號都要太后來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