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盧循站在括蒼山義軍中軍大營前,遙望東北方向.徐道覆侍立在一旁。
「這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從前幾日我們退入括蒼山之後,北府軍就再也沒有什麼動作了,這不是劉裕的風格。亮生,如果你是劉裕,你現在會怎麼想?」良久,盧循開口向徐道覆問道。
「如果屬下是劉裕,一定不會停止追擊給我軍以喘息的機會。雖然我軍逃入了括蒼山,但是此山方圓並不大,而且我軍還有一萬多人的部隊,目標非常大,劉裕如果僅僅以步兵圍山便一步步縮小範圍便足以把我軍給困死在此山之中。」徐道覆道
「嗯,我想劉裕之所以這麼久都沒有派兵來襲,一定是不想過早引起我軍的注意。在暗地裡,他應該早就派人把括蒼山圍繞個遍了。此山並非長久駐紮之處,你說如果我軍要撤退,該向哪個方向撤去?」盧循微微一笑
「屬下認為東邊臨海是劉裕北府軍駐紮之地,西邊東陽郡是恆玄駐兵之所,所以我軍唯有向敵軍駐軍薄弱的永嘉郡進軍。」徐道覆道。
「呵呵,永嘉郡看起來確實是我軍撤退的唯一地點,但是我們能夠想到的,劉裕就不能想到?他現在估計已經駐紮著重兵在永嘉郡與括蒼山交界處等著我們落入陷阱了。至於東陽郡,我們暫時還不能和恆玄生衝突,所以我軍突圍的唯一方向就是東邊的臨海郡。」盧循心中暗暗冷笑,劉裕,這一次你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臨海縣城可是北府軍駐紮之處啊!我軍前去是不是太冒險了?」徐道覆急道。
「確實很冒險,但是往往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寄奴小兒現在一定把大軍擺在永嘉郡等著我們了,臨海縣城兵力空虛,我們這一次要給他一次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盧循嘴角上浮起一陣詭異的笑。
…………………….
三天前,臨海縣城,劉裕升帳點將。農民義軍遭新敗,雖然由於辛景停止追擊沒有能夠一鼓作氣消滅這幫逆賊,但是義軍也傷亡過半,義軍頭領還自殺身亡,這正是一鼓作氣消滅這股逆賊的時候。
「王鎮惡。」
「末將在。」
「你帶領一千北府騎兵即刻啟程,繞道括蒼山西側樂居,務必要截斷變民軍向西逃竄之路。」
「末將領命。」
「朱齡石」
「在。」
「我命你領一千兵留守臨海縣城,務必保證糧草輸送暢通。」
「遵命。」
「謝晦。」
「末將在。」
「你以五千北府步兵為正面攻擊部隊,從縣城出向括蒼山變民軍大營進,不求消滅敵軍,但是一定要把他們往括蒼山西南驅趕。」
「末將領命。」
「檀道濟,薛彤,傅亮。」
「末將在。」
「你們各率本部軍馬護衛我側翼,前往括蒼山西南永嘉郡內。務必保證行軍的保密性,不可讓變民軍知道。」
「是。」
這一次劉裕是準備要把義軍一網打盡了,雖然在括蒼山以西只部署了一千人馬,但是他絲毫不擔心,如果把這伙賊軍趕入了恆玄的地盤,引起這伙傢伙的互相攻擊,那麼這件事豈不是更加完美了?
…………………
「報!將軍,北府軍謝晦領五千兵馬向我軍襲來,前山防禦的大營正遭到敵軍猛烈攻擊,請求將軍兵支援!」一個令兵急衝到盧循的大營中報道。
「來得還挺快的嗎?」盧循與徐道覆對視一眼,「按照原定的計劃,亮生你率領我軍中熟悉括蒼山地形的士兵以括蒼山為中心與北府兵周旋,務必把北府軍牽制在括蒼山之中。你可以進入臨海郡,但千記不要退入永嘉郡和東陽郡!我自領三千軍馬偷襲臨海縣城。臨海縣城得手後我將派人與你聯繫,你率大軍與我匯合。記住,這一次你在括蒼山中與北府軍周旋凶險異常,你自己要保重啊!」
「末將知道,將軍領兵攻打臨海縣城也請多加小心啊!屬下告辭了!」徐道覆向盧循拱了拱手,轉身向大營外走去,自領兵馬而去。
盧循看了看徐道覆遠去的方向,向身邊一員虎將下令道:「蘭江峰,即刻清點軍馬跟隨本將軍出。」
謝晦是陳郡陽夏人,對括蒼山地形並不熟悉,北府兵也多是由北方南下的農民,更加不熟悉括蒼山。所以進入括蒼山,這五千人馬入亂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滿山遍野的尋找著義軍。好在他們的目標也不是消滅義軍,只是為了驅趕他們,這樣做倒是更加符合驅趕的要求。
「將軍!在我軍西北現變民軍的蹤跡,人數在數千人左右。」探子向謝晦回報。
謝晦大喜,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已經讓他心煩不已了,現在終於找到變民軍的蹤跡了,就不用這麼亂跑了。
「大軍聽令,向西北進,剿滅這股變民軍。」謝晦翻身上馬指揮部隊向西北追去。
正在這個時候,在北府軍南邊正隱藏著一支三千人的軍隊,看到北府軍遠去後,盧循鬆了一口氣,如果被他們現了,那這一次偷襲失敗不說,估計義軍整個都要喪命如此了。
「大軍聽令,即刻東行,注意不要出太大的動靜,在午夜之前一定要趕到臨海縣城。」盧循等了一段時間後下令到。
臨海郡,臨海縣城。自隆安二年孫恩起兵之後,臨海屢次被義軍攻克,大量的民眾被義軍帶往海島,以致農田荒蕪,而臨海縣城也因為屢遭攻擊城牆毀壞,殘破不堪。
臨海縣城城牆上,一個值夜守的士兵一邊向雙手哈著氣一邊走向了另一個士兵。
「你說將軍這一次能夠全殲變民軍不?」
「這還用說,就變民軍那點東西怎麼是將軍的對手,你沒看見賊酋孫恩都被將軍逼得自殺了嗎,據說他還成為了『水仙』呢,哈哈哈」
「是啊,是啊,我聽我一個在將軍帳下任職的表哥說將軍這一此料到變民軍會逃往永嘉郡,現在已經帶著大隊人馬前往永嘉郡了,正等著這幫蠢貨自投羅網呢!」
「噤聲!」一個巡查的伍長走了過來,「在守夜期間不能擅離職守,你們難道想領朱將軍的軍棒嗎?」
兩個聊天的士兵渾身一個寒戰,馬上站回原為不動了。北府兵的軍紀嚴明,這也是北府兵屢次打勝仗的原因了。
臨海縣城西邊有一大片樹林,在昏暗的月光下,隱隱約約看見樹林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搖曳,如果不湊近仔細觀察還會以為這是樹枝在搖動。
盧循和三千義軍士兵躲在這片樹林中,正默默等待著進攻的時機。午夜三到四點是人生理上最疲憊的時候,睡覺的人會進入深層次的睡眠階段,而那些值夜的人也會因為過於疲倦而精力不集中。
臨海縣城城牆僅僅高三丈,而且經歷過隆安年間一系列民變之後,作為晉王朝壓迫最嚴重的幾個郡縣之一,暴怒的民眾屢次攻破了臨海縣城,城牆屢次被毀,之後由於戰事頻繁根本就沒有來得及修補,所以不少地段的城牆甚至只有一丈來高,護城河也被填平了,對於有著一些簡易工程器械的義軍來說攻上這樣的城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看著天上的月亮漸漸西斜,盧循估摸著時機已經成熟了,向手下大軍出了攻擊的命令。
蘭江峰一馬當先向著百丈外的臨海縣城狂奔而去,在他身後是拿著各種簡易雲梯的義軍士兵,盧循本來也想帶隊攻擊的,但被蘭江峰攔住了,只好等待他拿下城門之後再帶隊進攻。
城牆上不少值夜的北府軍士兵還在勉強支撐著,突然一陣箭雨從天而降,不少人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成為了箭下亡魂。
「敵襲!」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士兵振臂高呼,「額。」一支箭插進了他的脖子,箭尾還兀自顫動著。血噴了旁邊一個士兵一臉,這個士兵緩緩的倒下了。
北府軍不愧是身經百戰之師,在這麼短短開始一段驚慌失措後,馬上就鎮定了下來,在將領們的指揮下開始組織反擊。
義軍已經攻擊到了城下,看著高僅兩丈的城牆,蘭江峰一陣狂笑,親自拿過一架簡易雲梯搭在城牆上,然後順著城牆爬了上去。
「死啊!」蘭江峰一聲大吼,巨斧猛然一揮,一個北府兵的頭顱被這麼砍了下來,留在地上打滾。
蘭江峰三步兩步跳上城牆,揮舞著兩柄巨斧如一尊天降魔神一般砍入北府軍中,巨斧到處,血影狂飛,只見頭顱與血液齊飛,斷肢與兵器亂舞。周圍的北府軍官兵被蘭江峰的勇猛所畏懼,竟然沒有人再敢近身。
「你找死!」一員將領從北府軍中穿插而出,揮動長槍直取蘭江峰的頭顱。
長槍在蘭江峰周圍形成了一層槍影,此刻已經有不少義軍登上了城牆正在與守城的北府軍混戰,蘭江峰二人周圍已經擠滿了北府軍和義軍。北府軍將領不敢過分揮動長槍以免造成誤傷所以處處受到了蘭江峰的限制。
而蘭江峰則越戰越勇,一雙巨斧舞動得熠熠生輝,三個回合之後這員將領不敵,被蘭江峰一斧子劈成了兩半,他噴起的血液噴灑了蘭江峰一身,在冰冷的月光下顯得如此猙獰。
「殺!」義軍士氣大振,已經攻下了城門這一段的城牆,反觀北府軍則被蘭江峰的凶狠所懼,士氣大弱且戰且退。
「轟!」臨海城門打開,守候在外面的盧循率兵突入城中,與北府軍展開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