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馬大麻子被曹顯花趕下山之後,忽然腦中一個想法湧了出來,登時將適才的鬱悶丟到了九霄雲外。!!!!!!原來他想現在既然自己無事可做,正好可以找機會接近狗屎娃。這小婆娘兒水靈靈的讓馬大麻子賊心不死,反正烏光宗那呆子也奈何自己不得。要想成其好事,那麼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摸清狗屎娃的回家的路,自己便可跟蹤,只要找到她家的破屋子,自己財大氣粗的主動提出來給她修一幢氣派的小洋樓,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這小娘們兒不動心。
主意拿定,馬大麻子便藏匿在女子們下山的路口附近的樹叢中,男人們下山的路和女人們下山的路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好似參商永隔,越走越遠,沒有交集。馬大麻子扯了幾把荒草做好了偽裝,自己藏身於荒草堆中,頭頂盤了一大圈野草。這小子人本來就矮胖,用野草將自己隱藏起來,還真是毫無破綻,旁人路過時,都把他看成了一堆草。等到下午酉時,學校工地收工,人們都66續續下山,馬大麻子遠遠的看見了東邊的男人們下山了,包括烏光宗;然後終於看見狗屎娃也下了山,獨自一人走了一條偏僻的山路。
馬大麻子見人群走散,周圍再沒有多餘的人,便遠遠的跟了去,他怕狗屎娃現自己,因此也不敢過分緊跟。就這樣走了幾里路,轉過一個山坳,馬大麻子忽然覺這山坳隔天鍋凼並不遠,原來只不過是從天鍋凼的東邊轉到了西邊。
馬大麻子見那少年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跟蹤,也不四處張望,似乎心事重重,在山路之踽踽獨行。馬大麻子倒起了幾分憐香惜玉之心,本想追前去安慰她幾句,又怕她嚇得逃走。因為有了一次的教訓,馬大麻子也就不敢莽撞。
正在他思忖之際,只見前面山頭幾個人影冒了出來,一個接一個地越來越多,最後一瞧,竟有二三十人之眾。更讓他害怕的是這些人個個都是提刀拿槍,甩腳甩手大搖大擺,趾高氣揚,氣勢洶洶。馬大麻子只看了一眼,心裡不禁突突亂跳。這些人個個長相兇惡,顯然是一幫打家劫舍的強盜。馬大麻子心想:「勒哈安逸了,狗屎娃碰倒起勒些棒老二,肯定又被逮起切住啥子壓寨夫人。咋個搞?」一時冷汗下來。
卻見狗屎娃自顧自的迎前去,似乎並不知道自己馬就會大難臨頭。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馬大麻子驚愕得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原來這些棒老二見了狗屎娃居然都好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頓時個個變得規規矩矩,讓開了大路,讓狗屎娃過去,還討好似的向她抱拳行禮。馬大麻子使勁揉了揉眼睛,方才確信這樣的怪事真真實實地在眼前生了。
馬大麻子心存伐幸,以為強盜們對狗屎娃都另眼相看,自然也不會為難自己了。因此硬著頭皮也像狗屎娃一般自顧自的迎了去。「呃!給老子站倒!」「你娃聽倒沒得?」當先的幾個土匪一齊喝止。
馬大麻子心裡一緊,連忙站住,只見為的是一個黑臉大漢,長得滿臉橫肉,面目兇惡。黑臉大漢用眼打量打量他,和周圍的幾個漢子低語幾句,忽然和顏悅色的道:「勒個老弟,將將多有冒犯,你哥子多多擔待。我看你也是個人物,袍哥人家,殺富濟貧,你敢不敢和哥子們一起切牽票子?」「只要你跟我們一切,我們老大逗准你入伙,『越城而過』,直接讓你進步,升為外八堂巡風六爺,你敢不敢幹?」
馬大麻子心道:「噫!給老子,沒想到袍哥還有主動找我入伙的。原先都是我主動門,結果人家還看我不起,真是運氣來登了門方都擋不住哦。不逗是跟著兄弟伙去牽票子嘛,勒種事比我從前住的事也難不到哪點切。」因此他想也沒想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黑臉大漢見他耿直爽快,甚是高興,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麻臉的兄弟伙,往後你只要跟倒哥子們操,有你的造化!對了,我叫龔老三,你叫啥子名字?」馬大麻子受寵若驚,感激涕零,連聲感謝道:「那啷個好意思塞?二天還要仰仗你焦老哥子,你叫我馬大麻子逗行。」
龔老三笑道:「原來你逗是以前偷了別個一塊臘肉,被別個攆了幾面坡的麻子嗦?」馬大麻子赧顏道:「逗是過切的事了,還說它住啥子嘛。」龔老三道:「你兄弟伙名聲在外,連我們勒些小碼頭的人都曉得,放心,我龔老三一向認黃認教,絕不拉稀擺帶。」
馬大麻子聽他這樣說,忽然心中一動,問了一句:「呃,哥子,今天告兒我們切哪家屋頭趕場?」龔老三道:「勒個你逗莫問了塞,反正有搞頭,沒得搞頭哪個會迢起切塞?到了地方你自然逗曉得了。」此時天已漸黑,龔老三和眾匪卻並不燃起火把照亮,而是摸黑行進。
馬大麻子也知道打劫綁票都是秘密之極的事,和自己以前偷東西差別也不大,行動之前肯定不會讓對方知道,因此也就不再多問。
這時正是七月下旬,星月無光,太陽一落山,天很快就黑了。
龔老三似乎對路途不太熟悉,在山中摸了很久,這才摸到一個大院子的後面。只見這大院子極大,周圍一遭院牆,馬大麻子感覺和李黑娃家的大院大小差不了多少,而且中間也有一座樓,至於是不是木樓就不得而知了,黑暗之中,只能模模糊糊的看清院子大概輪廓。
龔老三低聲道:「老規矩,先熛張簽子。」一個乾枯瘦小的漢子手裡拿過一張符紙,遞給龔老三,龔老三掏出火刀火石,將符紙在圍牆邊燒化,嘴裡似乎唸唸有詞。馬大麻子又是興奮又是害怕,他知道這些人是渾水袍哥,經常打家劫舍,其實和土匪並沒有兩樣。因為土匪迷信,打家劫舍生怕得罪神仙,因此要燒化符紙,以求得強盜祖宗保佑。
龔老三燒完符紙,低聲喝道:「給老子搞快點,沖圍子!排扇子,拉肥豬,劫觀音,抱童子,沒得搞頭的話逗拿梁子!都看下細點,勒家屋頭馬子魁,有硬火!」眾匪低聲應道:「曉得!掌伙的你逗放心塞。」龔老三轉頭對馬大麻子道:「麻臉的兄弟伙,你過來,鴣倒起,來,你們兩個踩倒他的肩頭切。」原來龔老三見馬大麻子生得肥矮壯實,好似一座石墩,用來做墊腳石是最好不過。
土匪們一個接一個踩著馬大麻子去,翻進院子。好在圍牆不是太高,土匪們站在馬大麻子的肩膀便已夠著牆頭,雙手把住牆頭用力一撐便爬了去。龔老三叫其餘二十多人都踩著馬大麻子的肩頭牆。最後自己才踱到牆邊,道:「麻臉的兄弟伙,將將兄弟伙都是踩倒你的牆,現在你踩倒我切。要不要得?」
馬大麻子被二三十人踩踏,已經快要支持不住,兩腿搖晃,聽他這樣說,忙連聲感謝,稱龔老三為人仗義。龔老三蹲下身子,等馬大麻子踩肩頭,便慢慢站起,馬大麻子翻牆頭,低聲道:「呃!黑臉的兄弟伙,你啷個來?」馬大麻子見龔老三叫他「麻臉的兄弟伙」,前半截不甚尷尬,但後半截聽著卻很是舒服,袍哥把自己當兄弟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因此有意無意中便叫龔老三「黑臉的兄弟伙」。
龔老三絲毫不介意,笑道:「勒個你放心嘛,看倒起。」從懷裡掏出一團物事來,原來是一條用爛布頭結成的繩子,繩子的一頭繫著一個鐵爪。龔老三「嗖」地一聲將鐵爪搭牆頭,拉了一拉,覺得穩固,這才腳蹬牆壁,雙手抓住繩子交互用力,看看便要攀牆頭,只聽「吱溜」一聲,鐵爪滑出牆頭,龔老三登時馬失前蹄,摔下牆去,跌了個四腳朝天。
馬大麻子見他出了洋相,捂著嘴差點大笑出聲。龔老三怒道:「先人板板,龍頭大姐給老子出的啥子鬼名堂,硬是麻了煩,住了多少趟生意,勒回還躂他媽一觔斗,腳桿差點整斷。呃,麻臉的兄弟伙,拉我切塞!」馬大麻子掩嘴竊笑,接住龔老三扔來的繩子,自己先跳進院裡,繞過牆頭,拽住繩子,龔老三這才翻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