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好古冷眼望向老道的背影,面帶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他奶奶的,雖然說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但這老牛鼻子說你心想事成,卻說我『印堂黑』,咱倆的命運咋就差這麼遠呢?」兩人一喜一悲,各懷心事,索性就在山走馬觀花,也不去看趙通玄他們如何點穴了——
烏光宗和李涵芳見趙、孫二人轉過一座山峰,便即緊跟過去,只見山峰之下,是一個環形小山坳,三面環山,而南面有一缺口,一條山溪從缺口中流出。山坳北面,最連綿群山,最近處一座山峰筆立而起,高聳而。
李涵芳假裝腳痛,要烏光宗背她下去,烏光宗見她杏眼含羞,嬌怯無限,美艷無方,也不由怦然心動。忙俯下身子,背起李涵芳,李涵芳「咯咯」嬌笑,笑說烏光宗是一匹小馬,烏光宗卻說自己是一隻小烏龜,心甘情願的背負你李家小姐,李涵芳更是笑得花枝亂顫。兩人真可謂郎情妾意,若是彭文龍在場,定然打翻一百個醋瓶,酸氣沖天。
兩人下到山坳,執手相依,均覺身心俱醉,烏光宗心道:「見不到她的影子,此生無緣也就罷了;能得李小姐如此佳人,平生之願已足,又復何求?」此時那青澀少年的影子慢慢從他腦中淡去,李涵芳的倩影卻愈加清晰。
趙通玄和孫道干歡聲大叫:「找到啦,找到啦!他姥姥的,咱們倆的腳都快跑腫啦!」孫道幹道:「他奶奶個熊,牛鼻子快出來!看你道爺找到了風水寶地。喂!徒弟,這個應該算是『神仙出洞』格?」
孫道干居然大罵道人是「牛鼻子」,殊不知將自己也一帶罵了進去。
趙通玄一愕,看了看四周,搔搔頭道:「管他叫什麼格,便是『烏龜出洞』格又如何?反正老夫看著這裡風水就是不錯!這個……這個……」
趙通玄道:「快點,把羅經拿出來,咱們察看山水形勢,先把穴點好了,免得牛鼻子來指手劃腳。」
正在這時,只聽山一聲虎嘯,一隻猛虎馱著一人已如箭般撲下山來,虎背的正是那道人。孫道干和趙通玄見道人騎虎下山,心裡自然又是忌妒又是羨慕,卻假裝不見。
道人一躍而下,大步走向孫道干,那虎則在眾人周圍信步而行。
李涵芳心情大佳,這時見了猛虎也不再害怕,反而連聲誇讚:「烏大哥,勒個老虎好乖喲!」說著走前去,那虎見她走來,也無生分之感,伸頭輕輕拱了拱她的手。一邊是俏麗佳人,一邊可怖猛獸,兩者相映成趣,宛似奇夢幻境,烏光宗和趙通玄等人無不為之目眩。
孫道干連忙大聲道:「牛鼻子,一會兒若咱們言語不和,打將起來,你可不能縱虎傷人啊!咱們可是講理之人。」道人笑道:「既然這樣,貧道就依你。」轉身對那虎道:「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小貓兒你去罷!」那虎搖搖擺擺的走近道人身邊,俯貼耳,道人摸摸虎頭道:「去!山中生靈也是父母所生,萬不可妄起殺念。」
那虎低吼幾聲,似乎應聲答應。烏光宗和李涵芳都覺得這道人有趣之極,居然和一隻猛獸如此說話。卻見那虎轉過身來,長嘯一聲,縱身躍向右側峰嶺,只幾個起落,便已消失不見。
趙通玄見老虎不在道人身邊,便不懼他,重新俯下身去,便要手持藥鋤挖坑點穴。道人早已縱身而起,倏忽之間已用腳勾住了他手腕,右手一伸將藥鋤奪了過去。
趙通玄見道人強行阻止自己點穴,不由得勃然大怒,怒問:「牛鼻子你幹什麼?」道人歎道:「點穴之法,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寶穴難尋,輕輕斷送於木馬蠢牛之手,豈不可惜!」說罷左手從符菉袋中取出羅經,右手仍然提著藥鋤,四面察看,自言自語道:「入山觀水口,登穴看明堂,看來你雖尋著來龍,卻不察水口,不管明堂,至於如何收山出煞更是不明個中決竅了。貧道豈能坐視?」
趙通玄大怒,悄悄繞向道人身後,踴身而前,右手從後抄去,欲奪道人手中的藥鋤。道人彷彿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左腳向前跨了一大步,輕飄飄的便到了三尺之外。孫道干見趙通玄要搶點穴之功,便也前相助。這小子仗著自己身體肥壯,把自己當著一截撞鐘木,在道人背後猛奔數步,橫衝直撞向道人撞將過去,這種辦法對道人簡直毫無用處,只見他身影略略一動,便已閃開,孫道干收勢不及,一頭撞空,直摔出去一丈有餘。
趙通玄一抓落空,更是著惱。「刷」地一聲抽出長劍,拔劍便攢刺道人的手腕,道人聽聲辯位,手腕圈轉,看似輕描淡寫般將他的攻勢一一化解,趙通玄幾次刺之不中。大怒之下,將寶劍一丟,縱身蹦起,雙臂張開,猛撲過去。
道人頭也不回,仍是查看週遭山形水勢,腳步卻飄浮不定,趙通玄如影隨形,卻始終差了尺餘,連道人的衣角也沒沾。道人遊走一圈,辯明方向,忽然將藥鋤塞到趙通玄右手中。趙通玄手正抓出,忽然手中多了一物,不由一愕,自然將藥鋤握緊。哪知道人伸腳一絆,將趙通玄身子打橫,趙通玄給他扣住手腕脈門,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氣。道人兩手提住趙通玄身子,向下連築十餘下,只見趙通玄右手的藥鋤跟著在一片沙土之連挖了十餘下,挖出一個兩尺見方,一尺來深的小坑。
原來道人正是利用趙通玄之手來「點穴」。
孫道干見徒弟受人欺負,狂怒之下抱起一截斷樹,橫掃道人後背。道人卻並不停手,右腿忽起,踢中孫道干抱著的樹幹,孫道干只覺自己好似被一頭大水牛撞一般,連退了十餘步,才「騰」地一聲坐在地。
趙通玄身子給道人連築數十下,忽起忽落,只覺胸腹之中氣血翻騰,頭暈目眩,心中作惡,再也沒有反抗之力。道人點穴之後,將趙通玄身子提起,喝聲:「點穴已畢,你也歇息去!」將他扔到旁邊曠地一團雜草之。
趙通玄落地之後,「哇哇」吐出幾口苦水,翻身爬起,破口大罵:「哪裡來的妖道,老子和你拼了!」他給道人如此羞辱,早已氣得差點吐血,再也不顧斯文,自稱起「老子」來。
道人全不理睬,邁步走回,點穴既畢,又掏出羅盤,再次確定坐向,遠觀諸砂,這叫「收山出煞」。
趙通玄如惡虎撲食,兩手握拳,惡狠狠的向道人腰眼搗去。道人身形一偏一閃,就將趙通玄晃過。
道人身形飄忽,四處遊走察看,將旺砂、印砂、財砂收為我用,同時將殺砂、洩砂撥開,最後定了西北方位,用石灰在東南方位標記門戶所在。因此學校當以坐西北向東南為佳。
趙通玄連撲三次,道人的人影卻總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三次都是「啪嗒」地一聲直挺挺地撲在地,摔得他眼冒金星,暈頭轉向。趙通玄翻身而起,愣愣地看著道人動如飄風的身法,忽然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似乎想起一件事來,心頭大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