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聲說話,曾祖母面帶驚惶之色的出來,小聲道:「宗娃二,你說過要氣吃李黑娃的酒嘜?」馬大麻子眨巴著小眼壞笑道:「別個李ど妹把他看起了,請他切吃定婚酒。」
曾祖母遲疑道:「硬是恁克的嗦?」馬大麻子一本正經的道:「莫非那個又說假話嘜?」曾祖母不放心,又問烏光宗:「宗娃二,李ど妹多好個妹崽。你老漢兒跟李黑娃說不到一起切,所以以前一凱都沒切說媒。要是她真的歡喜你,你逗切塞。」
烏光宗連忙辯解:「不是他說的啷克回事,奶母你莫信他的吹吹。麻子送了個螃凱給李ど妹,李ど妹逗請我們兩個去吃他老漢兒的生基酒。麻子你亂說嘛,我看你啷克收場!」馬大麻子一臉壞笑道:「你們兩家門當戶對,勒叫啥子『郎才女貌』,安逸得很。哪個不嗆勒克說?啥子我亂說哦!」
曾祖母也道:「麻子說得還是有低丁兒道理,宗娃二你收拾一哈,快點切。別個李黑娃肥實得很,你看哪個不想切巴結他?」烏光宗大是反感:「要我切巴結他?下輩子還差不多!」曾祖母滿臉愁容的埋怨:「唉呀!你勒娃二硬是台不懂事哦!」
曾祖父聽見幾人大聲說話,嘴裡噠噠地叨著旱煙管兒從屋裡出來,道:「宗娃二,你聽我說一句。雖然我一凱都和李黑娃說不攏,但別個李ど妹確實是個好妹崽,別個好多人門她都看不起。偏偏歡喜你,你有啥子高傲的?你切看一哈也要得塞。」
烏光宗見父親也這樣說,只好點頭答應:「好了好了,老漢兒你還緊倒起說,我切吃酒逗是。」曾祖父道:「還是要送禮塞,老坡兒,你看送點啥子?」曾祖母道:「唉呀,准都沒切準備,勒道啷克搞丫?」馬大麻子毫不在乎的道:「送啥子禮喲,昨天告兒我幫你們送了,今天告兒只要宗娃二人切逗得行了。」
曾祖父母都有些不相信,但見烏光宗也沒反對,也就相信了。
烏光宗只得穿戴一番,跟著馬大麻子前往。
李黑娃家大約在十餘里地外,在天鍋凼的北面。而烏家卻在天鍋凼的西南邊,天鍋凼西南面逐漸平緩,高不逾百米,但沒有完全將兩家隔開,只是猶如無形中多了一截屏障,所以烏、馬二人走出數里,便漸漸能聽見李黑娃家鞭炮聲,密出爆豆一般,但只見一片煙霧騰起在半空,卻望不見李家的屋頂。
馬大麻子路途熟悉,帶著烏光宗從天鍋凼西邊繞了過去。一路只聽鞭炮聲響個不絕,雖然隔得尚遠,卻也清晰可聞。馬大麻子一路又向烏光宗說了一些酒席的緊要關節,儼然自己是講規矩排場的行家裡手。
烏光宗見他說得頭頭是道,也只能點頭稱是。這時他才注意到馬大麻子換了一身光鮮的長袍馬褂,腳也破天荒的穿了一雙嶄新的黑色圓口布鞋。
又走了一陣,鞭炮聲漸漸稀疏了,響聲卻比先前大了數倍。東一下西一下的震得耳朵內嗡嗡直響。馬大麻子指著遠處一個小山坳道:「呢,李黑娃的房子逗在那個坳坳頭。」烏光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山坳低窪處竹樹蓊蓊鬱郁的一大片,連房屋是什麼樣子都看不見。一片蔥蘢之中,只見兩蓬碩大無朋的樹冠,高高地突了出來,聳立於蔥蘢的竹樹之。
烏光宗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一想到李ど妹大膽煽情的言語和嫵媚嬌俏的模樣,內心也有些心神不寧。馬大麻子更是心跳如鼓,他心裡卻打著小算盤:只要烏光宗勒呆子被李ど妹拴倒了,嘿嘿,我逗可以放心大膽的切找狗屎娃了!雖然她無聲無息在游詩君閨房裡逃走了,但是人就會再次現身。
原來這小子盯了狗屎娃幾天,覺得他一定家境貧寒,要不然也不會出來撿狗屎。雖說自己家裡被人搶得精光,但自己埋在山的老底兒還沒動,拿點出來換成現大洋,照樣過舒坦的日子。說不定還真可以撈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回來,所以這小子便起了癩蛤蟆吃天鵝肉之心。
兩人各懷心事,不一會兒已走入山坳,只見坳裡綠竹如茵,松柏成林。峰嶂環峙,一條清澈透底的小溪,從坳下繞過,令人恍若身在神仙聖境。
濃蔭叢中,卻有繚繚的炊煙升起,一條石板路從濃蔭中伸將出來,才將這仙景染了點人氣。溪水從石板橋下流過,出輕微的款乃之聲。石板路人流如織,絡繹不絕的走入濃蔭深處。烏光宗只得硬著頭皮,跟在馬大麻子後面,走入竹林。
走入其中才覺此處確是安家之所,清幽怡人,雖是六月天氣,入得林來,也倍覺涼爽。石板路兩邊是徑滿一尺的楠竹和高大的松柏樹,越往裡走,竹樹愈見粗大。那石板路也漸漸傾斜向,從林中漸漸升起,宛如天的梯子一般。
再往前走,只見路旁兩邊濃蔭中各有一棵巨樹,直豎去,濃蔭叢中所見已有二三十米,更部分則不知其高幾許。樹皮粗老,更有籐蔓虯結,盤附而;每棵樹都須三四人才能合抱,再往面看時,只見巨樹部被竹樹所遮,更看不見樹冠,不知道是兩棵什麼樣的樹,長得如此巨大。
烏光宗神思恍惚間,石級已到盡頭,眼前豁然開朗,面前已是一個極大的廣場,廣場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方桌條凳籐椅之屬。再往前看,只見廣場對面卻是一排建構宏偉的屋宇。原來這裡並非廣場,而是一家人的庭院。
烏光宗見到如此氣派,當時吃驚不小。正驚疑不定,忽見一名女子笑吟吟地走近,薄塗朱唇,淡掃娥眉,那女子穿一件粉紅色底的白牡丹錦繡紅旗袍,腳穿一雙攢金絲繡蝴蝶綠緞面子花布鞋,用金色絲線鎖口,用墨綠帶子纏著足踝,更顯得娉婷窈窕,凹凸有致,不是李ど妹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