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渾渾噩噩的過了許多天,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而當她有一天突然清醒過來時,卻現身邊已是桃紅柳綠,繁花盛開。
竟又是一年春來早,桃花依舊笑春風,可人面不知何處去。
陶夭夭抓住繁花盛放的桃枝,咬緊了嘴唇,曾幾何時,有個白衣飄飄的少年伴著紛飛的花瓣出現在她面前,指著她大叫妖女,要將她封印入降妖冊。這一切,清晰的彷彿就在眼前。可是,她知道,那少年已經永遠的離她而去。再也不會回來。
而她今天,也要遠遠的離開這裡,去她該去的地方了。
陶夭夭再次望一眼那白衣少年的長眠之地,一步步堅定的離開,路上遇到的人們都笑逐顏開的忙碌著。沒有人注意她的行蹤,任她暢通無阻的來到一座盛開了荷花的湖畔。
陶夭夭望著搖曳在水面上的粉嫩荷花,以及身後鮮研的桃花,有些恍惚起來,這究竟是春天還是夏天?還是她真的眼花了?
陶夭夭忍不住揉揉眼,卻聽到一個清雅的聲音笑道:「找我有事?」
雲若一襲淡紫輕衣,立於花間,手上拈著個小竹剪,正在修剪花枝。
陶夭夭鄭重的點頭。雲若漫不經心的拂去斷枝,「你想走?」
陶夭夭瞪大眼,她還沒說話,雲若怎麼知道她要說什麼?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雲若可是以智慧著稱的紫苔蒼壁壁尊,她這笨腦子在想什麼,雲若看一眼就能猜的出來。
不等陶夭夭點頭,雲若又淡淡的道:「你想去哪裡?」
陶夭夭猶豫了一下,還是認真的回答:「念魔林。」
雲若手指一頓,略微有些訝異的望向她,「念魔林?」
陶夭夭點頭,「我要去念魔林,我……要去當妖怪了。」
雲若垂下眼,瞪著手中的小竹剪刀,似乎那上面突然開了一朵很艷麗的花。陶夭夭雖然早就打定了主意,但真正面對了雲若時,卻還是覺的心虛。雲若不惜收她為紫苔弟子,就為了讓她可以擺脫妖女的身份。可現在,她卻要辜負了雲若的好意,自動投身為妖了。
「理由。」雲若終於丟出了一句話。「不要妄想胡編一個來搪塞我,你該知道,你騙不了我。」
陶夭夭聽了雲若的備註,不由苦笑一聲。她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欺騙雲若,在整個皇冉,也只有雲若一人會對她好罷了。
「我要為離報仇。」陶夭夭握緊了拳頭,「以前,是離不喜歡我當妖,所以,我就不當妖怪。可是,現在離死啦……」
說了這句話,陶夭夭又是眼圈一紅,又強行把眼淚憋了回去。離不在了,她要堅強起來,不能再哭。「我要去當妖怪,誰逼死了離,我就去殺了誰。」
雲若沉默的望著她,陶夭夭反而有些緊張。逼死離的人裡,也有紫苔蒼壁的長老們,雲若不會因此而不准她離開吧。
那日澹台敦臨毀了龍彌離的降妖冊後,就挾制著狀似瘋狂的澹台星諾逕自離開。三壁長老們也似突然遭遇了什麼打擊,竟是一個個神情肅穆,不見絲毫喜氣。雖然互相之間還在爭執著什麼,但陶夭夭卻全沒有聽見,她一顆心,全都在懷裡緊緊抱著的那個逐漸變冷的身軀上。
她終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那樣美好的龍彌離,竟也會因了一個詛咒,被澹台敦臨毫不留情的捨棄。當年澹台流暄被捨棄時,還是借了妖怪的刀所殺。而離,卻是被自已的祖父親手推入了深淵。
她握著龍彌離逐漸冰冷的身體,肝腸寸斷,她想報仇,但日昃之火卻破不開澹台敦臨週身似有若無的華光,她想救人,但一遍遍施展著療傷的法術,卻無法溫暖他分毫。最後,甚至連她要永遠陪著離的心願都無法達成。
龍湛搶走了離。而神智不清的她則被雲若強行收留在巫月府。
現在,她終於清醒了。而且決定了下一步要走的路。出於感激,她還是來向雲若辭行,並袒白的說出實情和去向。
雲若生氣也好,痛心也好,就算要收回她的降妖冊,她都決定了,她要入念魔林成妖,然後,學成妖法回來為離報仇。那日曾出手傷害離的三壁弟子,她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澹台敦臨。
雲若在最初的一楞之後,浮現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沉默了一時,才淡淡的開口:「決定了?」
陶夭夭點頭,雲若邁近一步,「你……不會後悔?」
「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所以,我也不能後悔。」陶夭夭苦笑。她只後悔沒有早幾天拐帶龍彌離遠走海外,可後悔,又有什麼用。
雲若深潭般的眼眸注視著陶夭夭,似直望入她的心底。陶夭夭被他看的有些心慌,不由自主的想要逃開,手腳卻一陣僵滯,竟動彈不了。漸漸的,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緊窒起來,將她緊緊困在其中。
陶夭夭只覺的周圍壓力越來越大,她不知道雲若將要怎麼對付她,她只是急促的表明心跡,也是在堅定自已的心志。「我辜負了你的好意,所以,如果你要收回那本降妖冊,我也不會反抗。可就算這樣,我也要為離報仇,以後倘若在戰場上遇到紫苔弟子,我也決不會手軟。」
雲若突然微挑唇角,淡淡一笑,緊窒的空氣陡然消失,明媚的*光撲面而來:「既然你已經選定了以後要走的路,希望你能夠堅持到底。至於我……不管你要做什麼決定,既使與紫苔蒼壁成為仇敵,我都會支持你,並且,守護你。」
陶夭夭驚訝的瞪大眼睛,雲若則瞇了瞇眼,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對龍師兄的承諾。」
面對著陶夭夭訝異又激動的神情,雲若伸出溫潤的手指,憐惜的拍了拍她的頭,忽然笑道:「如果你真的決定了去念魔林當妖怪,我還想送一份禮物給你。」
雲若拉起陶夭夭的手,帶她走入挹虹園的內室,趕走了一旁伺候的侍女,手指在牆上劃出幾道薄金的光線,隨既,只聽得幾聲裂帛之聲,那牆面上竟出現一扇門扉。
雲若推門而入,陶夭夭只覺眼前驀的一亮,門扉之後,竟是一間佈置極為奢華的寢室。床榻前的空地上,粉紅和幽紫的玉石雕刻成各色花朵,圍成一圈。
雲若關上了門,但室內懸浮著的幾顆碩大的明珠出瑩潤的光芒,耀亮了滿室。雲若站在玉石花環內,向著陶夭夭輕笑:「你可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你體內傳承自白幽王的法力,一直都被龍師兄刻意壓制著,所以揮不出應有的威力。現在龍師兄不在了,就由我來解除了你體內的封印。這樣,你以後報起仇來,總是多了一分勝算。」
陶夭夭楞了半晌,才猶疑的道:「我要為離報仇,必定也會傷害到紫苔的弟子,你……當真不生氣嗎?」
雲若哧的一聲笑:「澹台家族和龍家都在倚天絕壁,你縱使要報仇,先要對付的也會是倚天絕壁,與我紫苔可沒有關係。是不是?」
陶夭夭無語的瞪著一臉雲淡風輕的雲若,半晌才不甘願的點頭同意。紫苔蒼壁只不過是有個別人堵了她們逃跑的道路,相比澹台敦臨,那根本不算什麼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