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皺著眉頭歎氣,卻還是隨著陶夭夭往前幾步,揮袖之間,原本在牆外若隱若現的一層霧光頓時消失,現出房門來.
陶夭夭先衝了進去,迎面正看到一個紫袍煉妖師背向而立,而被煉妖師遮了一半身形,滿身蒼白的,是離。
陶夭夭腳步一滯,怎麼都忍不住要湧出的淚。短短的分離彷彿十年那樣漫長,失去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承受,既使現在那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她仍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煉妖師五指成鉤,血紅的幾道霧光正從龍彌離身上被揪起,雲若臉色有些懊惱的微瞇起雙眼:「澹台師兄實在太莽撞了。」
澹台星諾驀然回,又不屑的輕哼一聲,轉過頭去,「巫月雲若,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多管閒事。」
雲若聽了澹台星諾的話,氣極反笑,負手背後,竟是轉開眼不想再看。而澹台星諾這一側身,陶夭夭已經一掠而過,直撲向龍彌離,哽咽著拉住龍彌離的衣角:「離……我終於見到你了。」
龍彌離雙眼微亮,肅穆的神色終於鬆動下來,一手輕撫上陶夭夭的臉頰:「夭夭,你還是來了。」
「離是壞蛋,總是要不聲不響的拋棄我。」陶夭夭尖叫一聲,滿腔怨憤卻在一瞬間又化為心酸,眼淚滾滾流落,全被她抹在龍彌離的手背上。「你都說永遠和我在一起,再也不會離開了。可是,又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說話不算數。」
固執又自以為是的離,總是以保護她的名義將她拋棄,好可恨。
陶夭夭恨的抓著龍彌離的手一口咬下去,卻又心痛的鬆開,離的臉色那麼蒼白,他一定比雲若傷的更深。
龍彌離無聲的抱緊了她,眼睛越過澹台星諾,望向雲若,感激的低語:「多謝。」
雲若歎道:「可惜,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已,無法放你們離開。」
澹台星諾怒氣更盛,忽然一把抓住陶夭夭的肩頭,要將她從龍彌離懷中揪走,怒道:「怎麼這小妖女還在糾纏你。真是可厭。」
龍彌離驀然抓住澹台星諾的手腕,冷冷的望著他道:「放開夭夭,我的事,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我是你哥哥。」澹台星諾說的理直氣壯,右手已是擎出了一張金光閃閃的收妖靈符,向著陶夭夭厲聲道:「小妖女,快放開我弟弟,今後再敢糾纏他,我就收了你。」
雲若在一旁淡淡的接口:「陶夭夭是我的弟子,紫苔蒼壁的降妖使,澹台師兄若要收她,可要先問問我答不答應呢。」
澹台星諾一聲冷哼,斜睨向雲若:「怎麼,你也要護著這小妖女?你護的了嗎?」
「我能否護住夭夭,澹台師兄不防試試看。」雲若也被澹台星諾激起了一抹慍怒的神色,冷聲道:「師兄雖是澹台敦臨前輩的孫兒,但國有國法,壁有壁規,卻也不容師兄任性胡為。」
「什麼任性胡為,我保護自已的弟弟,天經地義。」澹台星諾又繼續向龍彌離大聲道:「我現在就帶你回澹台家,以後不管這小妖女,還是紫苔蒼壁,都沒有人再敢來打你的主意。」
龍彌離臉色蒼白,用力摔開澹台星諾的手,一字一頓道:「你姓澹台,我姓龍,我與你半分關係也沒有。你走開,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見到你。」
澹台星諾楞了楞,似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龍彌離:「我明明是你哥哥,你為什麼不認我?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在乎那什麼該死的詛咒,只要你回家,哪怕我自已死了,我也是開心的。」
龍彌離轉開臉,這位從小享盡讚譽和榮光的澹台家之子,永遠都不會明白他心底的悲哀。
「你才是討厭鬼,離最討厭看到的就是你了。你以為自已是澹台家的正牌兒子,就可以任意欺侮離嗎?」陶夭夭感覺到龍彌離的顫抖,氣憤的瞪向澹台星諾:「離都已經遠遠的避開你們了,你還要追過來欺侮他,當真是要逼死他才甘心嗎?」
澹台星諾抖手將靈符貼向陶夭夭:「胡說八道,我是真心來接弟弟回家。」
龍彌離抱著陶夭夭轉身,將靈符擋在身後,寒聲道:「我言盡於此,澹台公子再要糾纏不休,就勞煩雲若壁尊將他趕了出去。」
雲若點點頭,橫身攔在澹台星諾面前,「澹台師兄還是請走吧。」
「不,我一定要帶弟弟離開,只要我活著,就不許任何人欺負你。」澹台星諾伸手欲推開雲若。雲若搖頭道:「龍師兄已經明說不願,澹台師兄又何必強人所難。」
澹台星諾怒道:「我們兄弟說話,關你什麼事,要你來從中多嘴。」
雲若微瞇起眼,似笑非笑的道:「澹台家地位尊崇,自然無人敢對澹台的家事指手劃腳。但澹台師兄也莫忘了,師兄身為倚天煉妖師,就必須服從壁規約束。紫苔壁尊法力再差,也有管教倚天煉妖師的權力。何況,這裡是巫月府,你闖入府中行兇,逼迫我的客人,我就可以把你趕出府門。」
澹台星諾捏緊了拳頭,身上金光閃爍,煉妖冊已是若隱若現,雲若冷冷的道:「澹台師兄當真要動手,雲若也無話可說。只是倚天壁尊如今也在我府中,只怕不能容你這般亂來。」
幾乎像是呼應雲若的話,空中已是傳來一個聲音:「星諾,不許對紫苔壁尊無禮。你且到我這裡來。」
澹台星諾怒視雲若:「你以為找了壁尊前來,就能阻止我嗎?」
雲若冷笑不語,那聲音已是說道:「在下管教不嚴,致使弟子冒犯壁尊,還請雲若壁尊大量海涵。在下聽聞壁尊身體不適,此時不便繼續打擾,明日一早,當請見壁尊謝罪。」
雲若這時才淡淡的說道:「不敢當,君儀壁尊言重了。」
倚天壁尊又沉聲喝道:「星諾,還不快向雲若壁尊辭行,到我這裡來。」
澹台星諾恨恨的橫了雲若一眼,又看向龍彌離,龍彌離卻是頭也不回。他終於咬牙說道:「弟弟,我和壁尊說句話,馬上就回來找你。」
澹台星諾飛身出門,只見十餘丈外的低空中,一個紫苔煉妖師負手以待,雲若搖了搖手,那煉妖師才又飛落燈光通明的院落。澹台星諾便也竄飛過去。
雲若微皺起眉,有些為難的轉向龍彌離:「龍師兄,事情似乎越來越麻煩了呢,我雖有心袒護師兄,只怕也力有未逮。」
「我明白。」龍彌離將臉埋入陶夭夭的間,但身上深沉的悲哀,卻是揮散不去。雲若略顯憐憫神色,驀地又走到門邊,揚頭望向夜空,只見一個身著火紅戰甲的人騎著飛馬,自九厥城方向疾馳而至。
「真是多事之夜。」雲若輕歎。